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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店门山响,不得已,我红着脸,打开了侧门,绕到前门。只见十多个差役提着刀,不停地锤我店门,若我再晚一步,他们可能就要破门而入了。
“请问,各位差官,有何见教?”我在他们身后喊道。
领头的人见是我,似乎松了口气,带头收了刀,他身后的人随即也收了。他上前道:“小人易林。今日,姑娘家的邻人,听到姑娘屋中有惨叫之声,报了乡老,我们正好巡街到此,所以便敲打姑娘家的门。惊扰了贵人,还请见谅。”
我苦笑,我算哪门子的贵人?俯了俯身,跟他解释道:“易差人,小女子重病的母亲方才苏醒了,小女子高兴,一时没忍住,叨扰了邻里,甚是罪过,还麻烦你们白跑了一趟,实在是抱歉。”边说,我边从袖中掏出一吊钱,递给他。
易林退后,不接,我再给,他身旁一人道:“大哥,就当是贵人打赏的。”说着,一把接过我的钱,塞在腰间。我笑而不语,此人,正是那日县衙门前推我的那位。易林瞪他,他搂着易林的肩,道:“大哥,你又不买糕饼,一直站在这里,不太好。是吧?”说完,用嘲弄的眼神,瞟了我一眼,我依旧笑而不语。
和小人打交道打久了,我觉得连生气都不值当。
正说着,一辆马车转了进来,差役们看到,全部靠墙低头,六铃响车,不用挂名牌,镇上的人都知道,这是襄阳王府的马车。车停在店门口,上面下来一位穿绿衣的宦者,环顾四周后,声音虽阴柔,却威仪问:“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易林出列道:“这位大人,我们是县上的衙役,到府镇巡查。接到报案说,蜜华斋有惨叫声,小的们怕出事,所以到此查看,——”
“哟~,这里的吕小姐出事了?”他急切的询问。
“回禀大人,吕小姐无碍,她就在您身后,是吕老夫人苏醒了,小姐一时高兴,弄得动静有点大,邻人误会了。”
绿衣宦者听他如此说,转头看向我。他刚才板得像块生铁的脸,马上笑得像脸上流着蜜般,弯腰施礼,给我问好。我向后退了退,才给他回礼。他道:“吕姑娘,洒家是襄阳王府三等大监陆其然,也是府里的副总管,专门伺候王妃娘娘的。今日啊,洒家打发小厮来姑娘这里订喜饼。不知这些狗东西,如何得罪了姑娘,被姑娘婉拒了。娘娘呢,知道了这事,怪洒家我不会办事。这不,就打发洒家来接姑娘,请姑娘到府,仔细商量这喜饼的式样,一家人呢,好欢欢喜喜过个年。”
我不由自主的抬头瞟了一眼二楼,推脱道:“多谢王妃娘娘照顾民女生意,也谢谢陆大监亲自过来,可母亲刚醒,身边不能没人,店铺伙计、侍女都过年回家了——”
他打断我道:“姑娘啊,这好办,洒家留两个人,伺候老夫人。您不用担心,只管上车跟洒家走。若老夫人掉了一根头发,洒家就拨了他们的皮。”说着,他就来搀扶我,我还想躲,后面两个小宦官,一左一右,把我架在了中间,他先跳上车,替我把车帘掀开。我叫了声等等,他说等不了,拉着我的手臂,就把我拖进了车里,我还没坐稳,马车便开始走动了。我蜷缩到车后,问他:“我家大娘呢?你们把她怎样了?”他没有立即回答,从袖中掏出一块白丝绢,擦了擦手,才道:“好着呢。王妃啊,像供菩萨一样,供着她。等你入了府,王妃会像供佛祖一样,供着你。”
听他阴阳怪气的话语,我不禁为龚毋氏担心,若襄阳王妃诚心为难我们,我是不是又要欠襄阳王一个人情?还有白悠鹤,我被襄阳王府抓走,他会怎样?闯府?还是再次躲开?我咬着唇,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可从刚才的话语中,白悠鹤是绝对不敢得罪襄阳王的。他肯定会自己安慰自己,吕子箩捡了个高枝,攀了上去,挺不错的。想到这,我真恨不得揍他两拳。
“二楼那男子是谁?”陆其然突然问。
我吓了一跳,慌忙答:“没人啊,没——是大夫啊,他带了一个小徒弟。”
陆其然把玩着手里的凤眼佛珠,说了一句:这小徒弟可显老啊。然后就不理我了,专心用手盘着他的佛珠。
我稍稍松了口气,不知王妃会对我如何?
在京城时,各家都有嫡出、庶出的女子,凑在一块儿,总会有不欢而散的时候,追究起来不过是嫡女老想压庶女一头,而庶女不肯吃亏,处处针锋相对,两边闹将起来,搅动得人不得安生。丞相长女就特别羡慕我,父亲膝下,仅有我一人,家中即使无子,父亲仍然不纳妾。丞相长女后面还有八个妹妹,四个弟弟,上面也有三个哥哥,仅有二哥一人,和她一母同胞。她要既要帮着母亲,教导这些弟弟妹妹,又要帮着母亲调停妾氏们,累得她,不过十八,老沉的就如同八十。还有李祭农之女——李韭莲,不过十六岁,说起如何收拾妾氏及庶出子女,说得头头是道,温博侯之女——爱珠县主问她这些手段,是不是太过了?李韭莲冷笑道,你若心慈,让妾氏骑在你脖子上,将来可怜的就是你的孩子。说着,一努嘴,指了指璞国公之女,好好一个嫡女,就因为母亲软弱无能,让妾氏得了宠,处处占尽先机,那个庶出之女,反倒进了宫,成了贵妃,而她这个嫡女,年过二十五,至今无人敢上门提亲。偶尔出府,也是要看人脸色的;跟随的婆子都敢训斥于她;还有这衣服,换我家,就是打赏下人用的。她说完,所有闺秀,包括我,都频频点头。
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一直受父亲独宠的我,竟有被迫做妾的一天,哦,不对,襄阳王的妾氏,不是谁都能随便做的,或许就是个通房之类。
在京城时,就听说过,襄阳王妃是前丞相孙女,博文公之女,也是襄阳王的表妹,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未成婚前,一直在老丞相跟前侍奉,为人谦逊有礼,才貌俱佳,是个一等一的人才。不知今日,这一等一的人才,要如何施展主母的手段?都说仆随主性,看看她身边的陆其然,就知道王妃绝对不是传闻中,谦逊有礼的主。
我脑海里不停的想王妃会问我哪些问题?我该怎样答才好,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想着想着,车就停了。我深吸一口气,以前那么难,我都闯过来了,这次,我一定能闯过去的。
“吕姑娘,雪天地滑,洒家扶着你,咱们去给王妃请安。”陆其然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小臂上,我想拒绝,他却按住了我的手,把我拽进了府门。
我们是从王府的后门入府的,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偌大的冰湖,湖中有个水心亭,岸边有水榭、礁石、沙洲,沙洲上还有一对仙鹤,虽是冬季,各类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假若是在夏季,一定繁花似锦。
“请吧。”我正在四顾,陆其然突然道。
我转回头,一付两人的舆,停在我面前,这种待遇,也只有在舒荣公主和璞国公府才有。我坐了上去,轿夫起身,稳稳当当走在万寿纹的石子路上。走了两进门,第一进里是个高楼,上书:摘月楼,想必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全府。第二进是个里修了个三面雕花楼,正中挂了“万卷楼”,看来是襄阳王是藏书楼。
舆落地,有婆子拿来木屐,要帮我穿上。
“为什么要穿木屐?”我收起脚,不解的问陆其然。
陆其然笑道:“内院里,洒满了水,这天一冷,路上就结了冰。所以要穿木屐,才不会摔倒。”
“好好的地,为什么要洒水?”
“因为小郡主喜欢玩冰犁,所以啊,王爷就让人在地面注满水,给小郡主玩。”
“后院就有个湖,小郡主怎么不去后院玩冰犁?”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陆其然掩口一笑,道:“湖上多不安全,这里不比北方,万一没冻实了,小郡主落水、生病了怎么办?”
我抱拳道:“受教了。”
本以为舒荣公主持宠而娇,飞扬跋扈,没想到襄阳王郡主也不差,果然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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