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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2
“要下雨了。”
昏暗的天幕下,女人眉目低垂,她站在花店房檐下,身后明丽的花簇挤挤挨挨,她伸出手,苍白的掌心落了一滴水珠。
女人再次轻轻叹息道:“下雨了。 ”
话音落下的瞬间,雨雾起,风云骤变,有人影自长街尽头向她而来。
—
“滴答。”
坐在程慢身边的爱尔莎忽然转头,她有些奇怪地问:“维拉,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声水滴声。”
此时警署的几人共乘一辆车,洛芬开车,贾尔斯在几人出发去镇子口时便一个大步坐上了副驾驶,此刻回程也没有改变位置,上车前还朝司机洛芬嚣张地笑,可惜洛芬并不搭理他,车厢内的气氛很是怪异。程慢便与爱尔莎一起坐在后排,一个佯装看风景,一个假寐休息。
“水滴声?”
听到爱尔莎发问,程慢睁开眼睛,她摇头示意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水滴声。
此刻透过车窗能看到黑云沉甸甸地压在空中,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瓢泼大雨带着如虹般的气势轰然而下,而在地面与雨珠接触的那一刹那——
一声清脆的水滴声推开所有噪音,强势地占据了程慢的耳廓。
随着水滴落下,车厢内的时间也像被人按了暂停键,程慢感到意识上浮,她以一种奇妙的姿态俯视着这条街与街上唯一逗留的车子。她看到车厢外雾气翻涌,眼前景色如水波般荡漾开,色块涌动着重新排列,秩序瓦解又重组,倾盆大雨中似乎有一道人影走来,分不清男女,但祂穿着单薄的裙装,似乎祂是从街口而来,又似乎是从雨中凭空出现,迈着拥有奇妙韵律的步子,水波在祂足下荡开涟漪,轻巧地行在雨中。
时间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拉长,程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来人身上。
祂近了。
程慢看到祂浑身湿透,额发紧贴在脸上,不狼狈,反倒带着居于世外的洒脱,再细看,只瞧到祂眉眼模糊,赤着脚驻足在车前。
是个男人。
程慢看清了祂的喉结。
祂轻轻敲打车窗,不紧不慢地叩叩声反倒有些迫人的威势,程慢看到“程慢”打开车门,男人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上,霎时轰然的雨声在耳边炸响,浮沉的意识瞬间回归本体,在雨声的尽头,祂轻轻笑着:
“你终于来了。”
程慢猛地睁开眼睛。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她绝没有听错。
“维拉?”爱尔莎疑惑地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
程慢平稳呼吸,环顾四周,此刻她依旧安然坐在车厢内,车门没有打开,车窗外大雨如瀑却有了逐渐转小的迹象。
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幻梦。
不,不是。
感受到额间依旧残存的凉意,程慢不得不承认,她刚才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形生物触碰了额头。
“真是怪天气。”爱尔莎抱怨了一句,“克罗诺斯每年的雨季都难以捉摸。”
程慢随着爱尔莎的视线望去,发现阴云渐开、远天泛白,已经有了放晴的征兆。
程慢敛眉,“爱尔莎,你刚才说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啊?我刚才没有说话啊。”爱尔莎讶异地望向程慢,她眼中的惊异不似作假。
“是吗。”
“维拉你怎么了?你上车后就一直在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感觉特别奇怪。”
“还有,维拉,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什么水滴声——,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爱尔莎担忧地问,在提到“水滴声”时话音微乱,带着些畏惧的情绪。
“可能是吧。”程慢没有错过她的反应。
爱尔莎没有必要撒谎,车厢内除了她们还有两人,向贾尔斯或者洛芬求证一下便能得到答案,除非他们三个串通一气。
但更有可能的是,程慢自身出了问题——
“可能是梦见我说了什么话吧。”
爱尔莎安抚般的笑笑,只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她似乎也发觉了自己面色难看,瞧见窗外的景色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到警署了,快下车吧,新局长看起来相当不好惹啊。”
她跳下车,小心地避开积水,程慢几人也随之下去。
波文正在打量警署内部,里面的其他警员坐姿懒散,说话做事都毫无气力,他严肃的面容紧绷着,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扫了一眼程慢几人,语气依旧平静,“你们组是不是还差一个人?”
洛芬上前一步,他有些畏惧,但依旧鼓足勇气回答道:“是艾迪警官……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太懒散了。”波文扬声,他也看出了洛芬说到“艾迪”时明显的吞吐,但他没有兴趣追根究底,“现在,把那个人叫来,集合。”
“是,局长。”波文越是平静,洛芬就越是害怕,他很是顺从地连忙去寻艾迪,贾尔斯见此,轻嗤了一声,洛芬只眼神顿了一下,随即大步朝门口走去。
波文也听到了贾尔斯那一声嘲讽的嗤声,他冰蓝色的眼睛凝望着贾尔斯,“贾尔斯警员,你有什么疑问吗?”
比起询问,更像是在威胁。
“没有,警官。”贾尔斯立刻回道,但他的话可没什么诚意。
波文并未追究,他移开视线。
等洛芬把艾迪带来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期间波文一直坐在警员办公区翻看文件,其他的几个警员虽然无所事事但不得不装出一副聚精会神工作的模样,暗地里的眼神交汇与小动作可没断过。
听到脚步声,波文头也未抬,他的声线冷淡,“艾迪·康斯坦斯,我想你该给我一个旷工的缘由。”
“局长,我……”艾迪的声音很是含混,波文皱眉抬眼,随即便顿住了,他开口,“好吧,我已经知道了你旷工的缘由,现在你来讲讲,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惨样子。”
程慢听到说话声,视线也从手中的报纸上移开,随即她的视线也顿住了。
无他,实在是艾迪现在的模样太惨了。
他的双颊肿胀发红,偏上面又抹了深色的消肿药水,使得他一张脸如同开了染房一般姹紫嫣红。
艾迪的右眼青紫,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好在左眼正常,让他不至于暂时失去视野。
洛芬下手挺狠的啊。
程慢正幸灾乐祸地想着,没成想迎上艾迪的视线,被他狠狠瞪了一眼,那样子又凶又憨。
程慢觉得莫名其妙极了。
许是艾迪自尊心要强,见不得别人看他笑话?
那也该瞪罪魁祸首而不是她吧?
面对波文的问话,艾迪闷声闷气地说:“局长,我出门撞墙上了。”
对于他明显敷衍的回答,波文没有追问,他放下钢笔,“那行,除了艾迪,晚上所有人跟我一起去达芙伦街看看。”
贾尔斯听到这话,面色稍变,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和其他人一起回到了座位上。
波文说完这句话便走了,甚至连自我介绍都没有,似乎他在这里等的半个小时只是为了向集合完整的警员们宣布一句通知。
奇怪的人。
等到波文离开回到了局长办公室,警员办公区霎时乱了。
“好威风的局长啊。”爱尔莎感叹道,她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状态,视线不慌不忙地落到了贾尔斯身上,“刚来就要有大动作了,是不是啊贾尔斯。”
贾尔斯面色难看,他语气怪异,“不足为虑。”
话是挺狠就是底气不足。
他说完这句话便也推门离开了,脚步很是匆忙。
见程慢看向门口的方向,爱尔莎扬了扬下巴,“忙着报信去呢。”
这达芙伦街估计就是戴维德的据点了。
正当程慢再次低头准备寻找些关于“水滴声”的记录时,她的办公桌被人猛地拍响。
程慢面色发冷,她抬头才发现是艾迪,男人五彩缤纷的脸上满是怒意,他居高临下地冲着程慢说道:“维拉,你会付出代价的!希望到时候你的身手能够给你足够的底气!”
莫名其妙。
“是吗?艾迪警员,希望如你如愿。”
艾迪放完狠话就走了,他走的健步如飞,步子踩的很重,脚板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噪音让人不悦至极。他路过洛芬时也瞪了他一眼,随即摔门而出。
洛芬摸摸鼻子,脸上看乐子的表情收敛了些,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程慢发现,他在偏头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颇为赞赏的笑容。
程慢垂头思索。
艾迪怒气怎么发都不该发到自己身上。
优先级第一的目标应该是洛芬,毕竟是洛芬把他打成了那副惨样子,而自己只是在他不规矩的时候顺脚踩了一脚。
那一脚她把握的很好,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但痛上几天在所难免,而由这一脚引发的心理创伤不在程慢的考虑之内。
而事实确实如她所料,艾迪在一个小时后的现在已经能行动自如,甚至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腿上受伤的痕迹。
等等——
程慢有了一个不大好的猜测,她偏头问一旁的爱尔莎,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艾迪那家伙,就该多揍两顿才老实。”
爱尔莎捂着嘴轻笑,“维拉,你都把他揍成阿加里太太的染坊铺了,他今天可是丢了好大一个人,这会儿肯定气死了,你还是小心些别遭了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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