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

　　自那日跟屠文柏说过狗的问题后，夜间果真没有再传出恼人的狗吠声，再加上屠文柏为人热情。

　　每次上门拜访的次数比三餐还要准时，还拿着许多小礼物，说是给小宝玩，不过短短两日，大厅中便摆满他四处经商时收集过来的小玩意，如此大方的做派实在让人很难不喜欢。

　　月奴一向是个小市民心态，见屠文柏这样大方，对他的好感可谓是蹭蹭直长，欢天喜地把他送的礼物放在大厅墙角的桌子上，语气中都是对新来邻居的喜爱，“屠公子实在是好人，每日送那么多东西过来，小宝也玩不了那么多。”

　　林檀：“……”

　　几个月相处下来，林檀知道月奴两主仆性子比较迟钝，但却没有想到能迟钝成这个样子，那些礼物多是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首饰手链等饰品，这哪是小宝能玩的，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新来的屠公子是在讨好谁。

　　林檀无奈摇头，沉默半晌还是打算提点几句，“虽然胭脂水粉、手链耳饰也不值几个钱，但总让人破费也不太好。”

　　“没事。”月奴摇摇头，显然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底的模样，“明日我便买些东西作为回礼。”

　　林檀：“……也行。”

　　月奴收拾好礼物后就出了大厅，瞧见姜姬躺在院子塌中看书。

　　随着天气转暖，姜姬便让月奴把塌搬到走廊上，对于阻碍旁人的行为一点也不介意，只要得空就会躺在塌上看书，一躺就是一整天，全身心都放在书中，不受外界所打扰。

　　就连林檀也感叹，要是白新翰有姜姬这般专注力，啥事都能成。

　　月奴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次日大早，月奴穿戴整齐走出房门，谁知看到沈敛正坐在大厅中，面前放着一碗冒着白烟的热汤。

　　想来林檀已经招待过客人了。

　　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不仅白新翰全身绷紧，就连林檀也睡不安稳，每日早早起床备好饭菜，午间也亲自去书院送饭，可谓是操碎了心。

　　瞧着还蒙蒙亮的天，月奴打了个哈欠，迈步进了大厅。

　　“早。”沈敛率先打招呼，随后对着月奴道明了来意，“皇后娘娘有请姜侍郎入宫。”

　　听到沈敛这话，月奴一愣，想着沈皇后莫非是换了性子，三天两头就叫姜姬入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姜姬弄死了她女儿不说，手中还握着她的大把柄，按理说两人也算是处在对立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他点点头，感慨一句，“你们这些当官的也不容易。”

　　沈敛低头喝汤，颇为无奈笑道，“谁也不容易。”

　　沈敛许是真的疲惫，眼眶下有些乌黑，只是依旧挡不住他的容貌。

　　沈二公子长得风神俊秀，气质不凡，这样的公子哥该是万人迷才是，瞧着也弱冠之年了，身旁还没有个知心人，着实有些奇怪。

　　月奴眼底有几分疑惑，摸摸鼻子问道，“冒昧问一句，沈二公子可是定亲了？”

　　月奴出口的问题确实冒昧，直接让沈敛愣了一瞬，他反应过来摇摇头，“并未。”

　　见此月奴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只是觉得有些许奇怪罢了。”

　　沈敛解释一句，“我六岁时便去了边疆，三年前才回来，错过了定亲的好时候。”

　　月奴对他这话是一点都不信，只要想定亲，什么时候都是好时候。

　　他笑了笑，道，“我去把姜姬叫起来。”

　　沈敛点头，看着月奴拐着脚往大厅外面走去，心底有些不解，这妖精也会残疾？

　　沈敛喝完汤抬起头便看见姜姬披着外衫，耷拉着木屐在井边打水，及腰的头发披散着，每当她弯腰的时候就会挡住一半侧脸。

　　沈敛撑着下巴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直到姜姬察觉到目光朝他看过来，沈敛才淡定移开了视线，这才注意到门口的林檀。

　　她端着盘子，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深意。

　　林檀把包子放在沈敛面前，温柔道，“小户人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如沈二公子不介意，还能垫垫肚子。”

　　“多谢夫人。”沈敛没有客气，直接拿着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等他再看向外头之时，姜姬已经不见了身影。

　　林檀在一旁看的分明，在一旁无奈摇头，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子，对姑娘家的相貌向来尤其看重。

　　林檀余光撇见角落里放着的礼物，干咳几声，笑道，“前几日隔壁新搬来一个人家，是个经商的独身男子，极会来事，做事妥帖不说，为人大方又热情。”

　　她用手指指向那些小礼物，语气颇为无奈，“送了一大堆小礼物，说是给小宝玩，可把小宝高兴坏了。”

　　沈敛顺着林檀所指的地方看过去，那边的小桌子上放满了礼物，只是瞧着包装的纸盒子别致繁琐，不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倒像是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等东西。

　　下一瞬，林檀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我看了看，都是些姑娘家的耳饰手链等。”

　　听到这话，沈敛的目光看向林檀，脸上有些许笑意，却是没有再说话。

　　这会儿外头传来脚步声，姜姬一手端着粥，一手端着一盘酸菜进来。

　　沈敛起身正要去接，坐在一旁的林檀率先一步接过姜姬手中的酸菜，皱皱眉头，“这不是昨天夜里吃剩的酸菜吗？怎么没有倒掉。”

　　姜姬找了个位置坐下，面无表情道，“月奴要吃。”

　　林檀一愣，倒是没再多问。

　　姜姬吃完粥后，便随着沈敛进了宫。

　　这次沈敛并未骑马，而是跟着姜姬进了马车。

　　皇宫的马车自然宽敞，坐两个人没有任何问题，但姜姬向来习惯自己一个人，此刻见到沈敛的身影皱皱眉头，显然不太高兴。

　　沈敛可不管她高不高兴，上了马车后就独坐一隅，靠在车厢补眠。

　　车厢实在太过安静，只有马车轮子滚过街道的轱辘声，沈敛半睁开眼睛。

　　车帘被掀开一半，姜姬侧坐在一旁，目光正看向窗外，双手撑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轻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沈敛看了半晌再次闭上眼睛休息。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沈敛领着姜姬往宫内去。

　　这条路姜姬走过很多遍，就算没有沈敛，她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到长秋宫。

　　长秋宫候着他们的依旧是宋嬷嬷。这次不同与往常的是，沈敛领了沈皇后的命令，也跟着走了进去。

　　沈皇后并未着宫装，身上没有奢华的派头，倒是少了几分荣光。

　　她见到姜姬露出颇为亲切的笑容，“来了，坐吧。”

　　姜姬在沈微对面落座。

　　“没有想到姜姑娘这般早就到了。”沈微吩咐了一旁的宫女上了糕点，随即又亲自给姜姬道了一杯茶，语气轻柔，“这是上好的君针银毫，姜姑娘可以试试。”

　　瞧见沈微这一副做派，姜姬心里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不爱喝茶，皇后娘娘要是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

　　沈微似乎习惯姜姬的这一番做派，脸色都未变分毫，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不瞒姜姑娘，今日找你过来确实有一事相求，如果姜姑娘能同意，我定然用万金作为报答。”

　　听到沈微的话姜姬眉头微挑，随后笑道，“万金？皇后娘娘先说什么事吧。”

　　沈微用目光示意站在一旁的宋嬷嬷，宋嬷嬷拿出四张纸一一摆放在姜姬面前。

　　沈微笑道，“有凤命那定然就会有帝命，不知道姜姑娘可否帮我看看这四个生辰八字，找出其中的帝命。”

　　姜姬看向沈微，目光似笑非笑，随后视线落在桌子上的四张纸上面，八字的主人都是姓蒋，八字尊贵，但境遇更不相同，身份不言而喻。

　　姜姬许是觉得好笑，轻笑了几声，随后看向沈微，“皇后娘娘还真是喜欢走捷径，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捷径可走。”

　　况且当今圣上身强力壮，正是盛年，她这未免也太过着急了些。

　　沈微神情一愣，勉强提起笑意，询问道，“不知道姜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姬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不给权贵之人算命是我的规矩。”

　　姜姬低垂着眉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意思不言而喻，沈微见此也不勉强，示意一旁的沈敛送姜姬出宫。

　　姜姬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沈微立即把桌上的东西掀翻在地，茶盏瓜果落了一地。

　　她起身拂拂袖子上的尘埃，脸色阴沉，冷笑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无捷径可走？可惜
　　本宫不仅要走，如我儿不是那条康庄大道上，就算是拖本宫也要拖过去。”

　　候着的宫女立即上前收拾残局，而宋嬷嬷立在一旁不应声。

　　姜姬回头看了一眼长秋宫的牌匾，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她刚打了哈欠，便听到沈敛的话，“前日皇上在御花园不幸摔了一跤，磕到了脑子，昏迷整整一天，昨日才刚刚清醒，姜姑娘可要去看看？”

　　姜姬伸了一个懒腰，未曾犹豫，“不去。”

　　听到姜姬的答案，沈敛沉默半晌，把她送上马车之后还是提点了几句，“皇上磕破脑袋，伤的还挺重，如今各个王爷也都成家立业，但是太子迟迟未立。”

　　姜姬目光落在沈敛脸上，他这番话是解释为何皇后这个档口叫她进宫看相？

　　沈敛也不管姜姬有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放下帘子便示意马夫驾车，而沈敛看着远走的马车，再次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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