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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心事
此一时刻宫中似乎并不太平。
御书房里静的可怕,何总管守在门口小声安排着殿外的小太监,叫他们走路别出声,一时之间,似乎只有紧张的呼吸声。
宁皇后过来时便是如此的景象,瞧了一眼便知晓顾子安约莫又是被朝臣喂了苦头吃,放下饭盒交代了几句便也不去触霉头的走了。
何总管见宁皇后走得远了,不由心中叹气。这皇后是帝师之女,被教的满腹诗书,却也无端的清高些,皇后的架子与威严倒是十足,与皇上却没个夫妻像,是真真的相敬如宾,也不知是好与不好。毕竟当初立后,皇上便是想着这皇后的娘家不能有太多权势,如今这位,也确实合适。
不过总不太能瞧得上皇上就是。
殿内依旧没什么动静,只是若有人敢进来瞧瞧,便看得见顾子安满目猩红,有些瘆人的模样。
“臣与先太子妃之父苏远元帅曾有些交情,不久前得了消息道苏未辞早逝,原本想着早早来敬薄酒一杯,不想在来京时的路上,听闻苏未辞元帅的死,似乎,颇有些蹊跷?”顾逸之懒散的坐在殿内,话语间有些漫不经心,却字句诛心。
这样的话,怕也只有楚王顾逸之敢说,他有不请旨进京的资本,也毫不在意的叫他知道他已回京。当初逼宫登基,也是因着楚王不在京城才成事。
他始终,都低着顾逸之一头。“皇叔这是,在质问朕?”顾子安立在殿上,语露不悦“朕倒是不知,几时皇叔这南地的王爷,竟也与西北的苏远元帅有了交情?”
顾逸之瞧着他警惕的模样,似是低头笑了笑“大抵,我与苏远元帅都是大度豪放之人,在军中待的久了,便也格外瞧不起使手段的人罢了。”见顾子安仿佛动了怒,顾逸之也不再挑衅他,膈应够了便起身要走,许是想起什么,转身又道“听说陛下将苏元帅以皇后之礼葬入了皇陵,臣自知是皇室一份子,理应提醒陛下,苏未辞离世时与陛下尚未行大婚之礼,只是订婚,迁入皇陵,实在不妥,望陛下早日将苏元帅下葬苏家祖坟,也好让前后两位苏元帅,入土为安。”语罢,拂袖而去。
顾子安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终是止了怒火。
“叶鹰。”坐在案前的帝王忽然喊道。
从房梁上翻下一人,躬身回到。
“去查,最近是谁放出了与苏未辞有关的消息,朕要源头!”
“是。”叶鹰起身。
偌大的殿内似乎传出一声略带痛苦的叹息,门外的公公似乎听到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那帝王有一瞬感到自己无比孤独,但依然清楚,他拥有天下一切,何来孤独。
而同一时刻,相较于皇宫里的低压气氛,楚王府里倒显得更加自在活泛些。
楚王府正厅所对的庭院里,几位世家小公子正和顾逸之坐着烧烤闲聊,算是在为几年未见的顾逸之接风洗尘。
“小玉啊,来尝尝,这楚王打的猎物就是好些,瞧瞧这皮毛都完整着,哪日拿去做了大髦送姑娘去。”说话的男子扬着手里的鹿肉,却抱了别的动物皮毛向身旁的人说着,竟是喝的多了,一袭红衣拖在地上,微微敞怀,配上那副风流的模样,一时倒少了些好笑,多了几分...妩媚。
被称为小玉的男子一脸不耐,若不是碍着顾逸之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怕是已经上手打了,一把抢过红衣男子手中的鹿肉喊了声“小白”,一只通身黑色唯额上一点白毛的大狗窜了出来,似是等了多时,叼了鹿肉便跑远了,红衣男子瞧着这一幕,竟有些没回神,半晌才大骂道“姜逢玉你丫拿我的肉喂狗?”作势要打,见旁边的顾逸之一脸不耐便悻悻的收了手。
另两人一时笑而不止,红衣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骂骂咧咧两句便又坐了回去重新烤肉,姜逢玉见此情形不由又讽了两句“浮云公子何必如此懊恼,我家小白一向通人性,”
眼前这位由妩媚到狼狈的红衣男子,正是柳小侯爷柳浮云,京城里女子口中心中的“浮云公子”,被称作“小玉”的,则是京城世家姜家的嫡长孙姜逢玉,而一旁轻笑二人的,却是世家之首的叶家嫡长孙叶如晦。这浮云公子有多不羁,叶如晦便有多端方,也不知这二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姜逢玉在心中暗自想着,抬眼见正主仍在一旁独自饮酒,也不和柳浮云再闹了,示意二人看过去。
一时竟有些安静,柳浮云按耐不住,倒了碗酒凑上前道:“王爷,您这去了趟皇宫回来怎么还臭脸了呢?莫不是顾子安都能给你下绊子了?”不能啊,顾子安他爹在位也没这个能耐啊。
倒不是柳浮云轻视皇权,实在是顾家的上位者愈发的无能,如今的太上皇在位二十多年虽也算矜矜业业,但委实是没什么政绩,毕竟先帝是出了名的荒淫无度,耽误了不少正事,而现今的顾子安说好听些是太上皇退位让贤,实则是逼宫而行,原本这顾子安倒也算得上体恤百姓,有些清名,谁想登基后的这几日里,反而热衷于打压旧臣与世家,最近更是有传言说当年苏未辞的离奇死亡与顾子安有关,若是真的,无异于自毁根基。
今日顾逸之的失态,莫不是与苏未辞相关?柳浮云感到自己仿佛知晓了什么秘密。苏未辞忽然离世时,顾逸之正在南方待着和南蛮耗着,战事吃紧,却被他速战速决赶了回来,原是听了这样那样的传言,来找顾子安对峙么?
啧啧,楚王可真是厉害了,不过跑去质问人家的青梅竹马未婚妻究竟怎么死的真的好么。柳浮云都可以想象出顾子安今天的脸有多黑了。
不得不说柳浮云真是这几个人中最了解楚王的那个了,纵然他只是心中腹诽,倒也与真是情况相差无几了。当然,到底还是有些出入,比如,没有他想的那般暧昧。
顾逸之看眼前人忽然一语不发却又是不是露出些不一样的神情时,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间,“柳浮云,收收你的口水。”
姜逢玉在一旁狂笑。仔细想想,也是很久不曾这样一同放肆,白日里需防着明枪暗箭,行得是一派端方严正,也只柳浮云是一向不羁惯了也无甚牵挂,如今顾逸之回京,莫名都觉得自己行事又多了份底气。
顾逸之固然与他们一般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到底是所学不同,如姜逢玉与叶如晦,自小学的便是如何管理家族,柳浮云继承侯爵的早,没什么人管束,便养成了不羁的性子。
而顾逸之虽也有封爵在身,与皇室出于同宗,却势单力薄,与如今的皇帝隔了几层血缘,因着之后上了战场,竟也得了不少功勋,一时受到太上皇重用,却因着早年的明争暗斗,养出了这幅清冷性子——瞧着什么都不在乎,实则小气得紧,至少柳小侯爷是这样以为。
顾逸之因受了太上皇看重,屡次出征南蛮。战场上厮杀过的人,领军统帅久了,不自觉便被他差使了。原本太上皇对他才有些忌惮,还未付诸行动,便被自家儿子变成了太上皇。
倒是留下顾逸之这么一个祸害。
柳浮云在心里胡乱想着
“说来,苏太子妃也是一代豪杰。”叶如晦忽然开口道。
柳浮云心下一乐,这老古板居然同自己猜到一块去了。
“她没能成亲。”所以,不算太子妃。
“对,苏将军。”
“不必拿她与我玩笑,我与她不熟。”
。。。不熟你今天一回来就去给顾子安气受?不过苏未辞常年在北郡,顾逸之常在南方,倒也的确不熟。
许是爱才之心吧。三人如此想着。
当时顾子安行事突然,饶是他们多有防备,也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一切平静时,便是苏未辞身死,顾子安登基大赦天下。饶是不知情者,也难免会对苏未辞的死而产生怀疑。不过之后顾子安对旧臣与世家的过分打击叫他们无暇分析此事,柳浮云虽是闲散侯爷,却到底要帮顾逸之料理京中事宜,等所有人都回过神时,便已有人拿苏未辞之死开始大做文章。
如今倒是都腾出手来应对顾子安了,便也不乏世家以此做文章。苏未辞的死在沉寂月余后,终于还是有了反响。
顾逸之一身藏蓝色的袍子,隐在黑暗里,今日显得格外沉默,倒也不明白在想些什么。三人见他不再言语,便又聊了些其他。更晚些时候,三人酒足饭饱,留下一片杯盘狼藉,就都各自在楚王府找了间屋子睡下。
再瞧顾逸之,早便不知去了何处,分明是他邀了几人至府,反倒不发一语,真真是摸不清头脑,柳浮云趁着醉意骂骂咧咧一番,想着明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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