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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衔着橄榄枝
欢迎来到我的书屋!这是你第一次来对吗?不过不必紧张,来我这都是听故事的人。今晚的故事要开始了!
今天的故事,是讲述信仰的故事。信仰可以创造新生,信仰可以改变人生,信仰可以带来不幸…
准备好了吗?故事开始了…
“快离开我们村子!你这个怪物!”
“看看他!真是个让人恶心的家伙!”
一声声巫毒的咒骂伴着冰冷的雨点,一下一下,如同银针一般,刺在人们口中的“怪胎”身上。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些不过是家常便饭。只要和往常一样,蜷缩在泥泞肮脏的墙角,默默忍受直到他们自讨没趣,就算是浑浑噩噩糊弄过去了。
少年没有名字,他是一个弃婴,靠着捡垃圾摸爬滚打苟且偷生。街坊邻里嘴碎的几个顽皮小孩总管他叫克罗(Crow),叫着叫着,便成了他的名字。克罗很瘦,个子也不高,头发乱蓬蓬的,像一团壁炉中燃尽的枯草。常年的饥饿与颠沛流离使他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但这也藏不住他那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眸,与这个王国所有的人都不一样,独特的黑色的眼睛,恰恰成为他被当做怪胎的理由。每每注视着他的瞳孔,那宛如黑洞一般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的魂都吸走一般。
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在这个疯狂的年代,有些人的性命可以比黄金珠宝更加珍贵,而有些人则注定化为战争后的一抔飞灰。人民可能在今天讴歌王的凯旋,也可能在明天就沦为别国的战俘。
恐惧,不安,饥饿,贫穷。战争中的人民在几近癫狂的岁月中,创造出了一位神明——哈鲁(Haru),祈求这位纯洁的神明能帮助自己消除灾厄,摆脱战争。
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哈鲁自诞生以来,不过数月,便成了家喻户晓的宗教信仰了,人们还为其修建了一座教堂,每天祈祷者不尽其数,而他们的教皇,也用自己的慷慨陈词“普度”着芸芸众生。
神明是伟大的,神明是纯洁的,白色是干净的,正如哈鲁的大理石像一般。人们憎恶着黑色,正如人们憎恶着战争一般,只会让他们不幸和痛苦。
“那个少年的瞳孔中印刻着不详。”医生对克罗的亲生父母如是说道,
“你们…是否还是哈鲁大人忠诚的信徒呢?”
忙碌的马车压出一条条车痕,飞驰的马蹄时不时带起一片泥花,几位胖乎乎的老妇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几近脱出口脏字在看到马车上图案的瞬间,化为了缄默。
那是军队来拉壮丁的军用马车,但是大家更想叫它送刑车。毕竟被抓上去的男人们,可是全部音信全无。
“这个月第几次来了,我的哈鲁天神啊!”
“谁知道呢!准是那个脏家伙把厄运引来了我们这!”
“嘘!安静点!大兵下车啦!头不想要啦?”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是一个个身穿盔甲的强壮男性,每个人都用头盔上的面罩遮死死的,让人看不透他们的内心。他们个个手持武器,在下车后迅速几步消失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群中。
可惜,几个大兵搜索回来,之有一个人手里抓着一个符合要求的男人,这个男人被拖拽到马车跟前时,吓得涕泗横流,放声哀嚎。任由他一哭二闹,两个大兵还是一左一右把那个男人抓进了马车里。
这个可怕的场景让路边妇女和老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是低声祈求着哈鲁让这一切赶紧结束,然后任由马车拉走村里最后一名壮丁。
此时的克罗正趁着大家不注意,大肆翻弄着垃圾车。捡了一堆残羹剩饭,用旧布包着,跑回了他的据点——一个废弃的地下室中。尽管那里很小,小到只够容纳克罗一个人,但对于他而言,那就是家。十余载的光阴,它都默默包容着这副饱受摧残的小小身躯,也多亏了它提供的小小天地,不至于让村民发现这个人人喊打的瘟神竟然住在村中。可怜的少年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感谢着哈鲁神赐予自己今日的一顿“美餐”。
在目睹了人世无常后,克罗连自己都开始相信,这世上或许真的有神明,可以为这场无穷无止的战争画上一个句点。
这一次,神的恩赐没有降临到克罗身上,一位妇人家的黄狗趁着马车到来引起的小小骚乱悄悄挣脱了绳索,在街上到处溜达。克罗怀中的食物散发着勾人的气味,那只馋狗循着气味跟着克罗来到了他的秘密基地。兵荒马乱食物匮乏,人都尚且填不饱肚子,更何况一只狗呢?
这只狗看来动作十分张扬,兴奋地吠叫着,不断用前爪扒拉着地下室的入口。克罗紧张地将门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安抚着对方躁动炽热的目光。但是一只狗哪管这些,越叫越兴奋越叫越焦急,克罗无奈想伸手把狗爪子从门口扒拉开,谁知这个饿疯了的狗敏捷躲开,并且一头扎进了本就狭小的入口。
克罗被狗挤的不得不爬了出来,他愤怒的拉扯着狗的身子,但是瘦弱的他力气还不如一只饿疯了的狗大,只能满目哀怨地看着那只“强盗”大快朵颐。
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搜寻壮丁的大兵发现,面罩下不知情感的瞳孔中,在目光刚刚触碰到克罗那双黑眸以后,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很快消失不见。
在离村庄很远的边疆战场上,战事吃紧,军粮也迟迟没有送到,无数士兵在压抑疲劳与饥饿中,永远地倒在了他们所保卫的土地上。眼看着敌方大军个个整装待发的模样,首领无奈,只好让后方部队紧急去各个村子抓些壮丁来填补这个无底洞。
起初,在大兵们的鼓吹下,还有很多愿意为国争光的男性跃跃欲试,但是,一次两次三次,无情的战火吞噬了这些本就未曾习武的炽热灵魂。招兵买马变成了猫鼠游戏,马蹄声和武器乒乓的撞击声成了全国人民的悼亡曲。
肮脏的黑铁盔甲,黑暗压抑的马车,教皇的鼓动,人民恐惧战争,恐惧士兵,恐惧皇室的贵族。在无数个死寂的夜中,人们愈发希冀着美丽圣洁的哈鲁,来净化这个肮脏的乱世,渴盼着黎明照破永夜。
在哈鲁几近成为全国所有人民的信仰时,权力与信仰的碰撞,正悄然萌生着。皇室无比希望从教皇手中夺回对人民思想的控制,毕竟王国只需要一群乖乖听话的傀儡,而不是一群学着反抗的信徒。但是他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即便牵强而歪曲,但是可以让王国洗去罪孽的契机。
在那一刻,它来了…
“我的哈鲁神啊!他们怎么又来了?”
“你们快离开吧!我们的村子已经没有能握的动锄头的男人了!”
这一次的马车队与往日有所不同,它看起来更加的坚固更加的庞大,拉车的马身上挂着庄严的装饰,马车后还毕恭毕敬的跟着几个陪行的仆人。
所有街坊居民,路边过路的旅客,刚刚停止叫卖的小贩,眼神都瞬间空洞无助——这是王的军队,他们来抓人了…
即便心中有再深沉的信仰,在极高的权利与威严面前,人们只能毕恭毕敬跪倒在路旁,哆哆嗦嗦地等待着审判的降临,这一次村子里还能有几个活口呢?
但与他们所想的不同,只有一个士兵走下马车,七拐八拐走进了一个小破巷子中,他用手中的剑轻轻地敲击着地板,向领头人示意。
车队中最大最华美的马车中传来一声低沉的:“抓住他。”
训练有素的部队瞬间倾巢而出,躲闪不及的民众被撞倒在地,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心中的好奇愈演愈烈,到底是什么,值得让王的军队出动?
谜底很快被揭晓,几名士兵用剑将地下室的门轻松撬开,阴暗潮湿的霉味夹杂着浮动的灰尘,从打开的门缝那里飘出,一名士兵伸出手,扯出了地下室中还在熟睡的克罗。克罗被大手的拉扯惊醒,努力挣扎着想要逃离控制,但是瘦弱的她拿抵得上每日勤勉训练的士兵,很快如小鸡仔般被抓离了地下室。
“我的神呐!都不是那个怪胎嘛!”
“他居然住在我们村里!难怪每次都有不幸发生!”
在仆人毕恭毕敬的打开马车门后,国王手握权杖,慢慢的从马车中走下,指着惊恐不安的克罗大声说到:“看看吧,我无辜的子民们!我的士兵发现了这个漆黑的恶魔!他企图用着罪恶的双眼去来让我的国家陷入不幸!”
“战争!连年的战争!已经多久没有停息了?”
“我们所有受到的苦难,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注视!”
好一副慷慨陈词,估计连王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到了,只可惜无辜的克罗被无情的拷上了马车,被套进黑色的袋子里,狠狠地扔到了车厢中。
谁也不知道这个瘦弱的少年,到底被囚禁了多久。只知道在数日后的王国大典上,国王居然破天荒的举办了敬神的祭祀。
这一天所有人都十分兴奋,因为他们所憎恶的黑暗,马上就要被光明所击落!王国中会迎来他的和平与安宁!
国王身着华服意气风发的骑在白马上,身后巨大的关压囚徒的车中,是奄奄一息的克罗,她的双手双脚和脖子上被打上了厚厚的锁链镣铐,那双深邃而美丽的黑瞳中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他干裂的双唇轻轻的颤抖着,天知道他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刽子手猛地将门打开,将克罗从车的角落狠狠拖拽下来。克罗摔到地上,吃痛发出了低低的呜咽,但是刽子手冷冽的目光让他只得忍住了痛苦。
克罗被拷着走上了祭祀台,他抬眼望去,祭祀台后正是高大而圣洁的哈鲁神大理石像。而国王此时头戴橄榄枝,面露虔诚的在神前祈祷。
“呸,你这个恶魔!不要用你肮脏的瞳孔注视着我们的国王,我们的哈鲁神!”刽子手狠狠的将克罗甩到地上,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
“不过马上就要结束了,”刽子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恶魔将被处刑,和平终会来临!”
国王结束了祷词,拔出宝剑慢慢向克罗走来,他的眼中写满了阴谋得逞的狡猾。他用剑尖指向克罗的脑袋。
“我可爱而无辜的子民们,我们将在圣洁美丽的哈鲁神前,了结了这个肮脏的恶魔!愿神明的福音可以播撒向我们的王国!恶魔将被处刑,和平终会来临!”
巨大的铡刀,宛如地狱的入口,克罗被押解着一步一步靠近,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他心中小小的信仰也被莫大的绝望击得粉碎。
“那么开始吧!愿神的荣光,与王国永存!”
真正的乌鸦身穿华服,将头上的橄榄枝献给了哈鲁(Haru)神,而无辜的灵魂,却被冠上不详(Crow)之名,结束在了那个无情的乱世之中…
今夜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或许你明白了什么,但或许没有,不过没关系,今天你是第一天来这里,你还有很长时间,不是吗?
那么,欢迎明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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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鲁在日语里是春天的意思,这里虽然架空了一个宗教,但实际上指的是人们心底对于战争的愤恨而形成的心结。
关于男主瞳孔的事:这里设定实际上像是一个欧洲国家,欧洲中世纪(多称欧洲黑暗时期)对这些很看重的,一堆浅色眼睛里出来个深色的,确实很动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