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大贝阿耶绝不服输！【修文中！】

　　所以，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样貌。

　　双手捂住已经不再滚烫的茶杯，阿耶避开威斯曼的视线目光翕动。

　　奇异的不甘总是不合时宜地冒出头，摇曳着触碰人心底的暗淡——比起早早接触这些“公认”的基本信息的另外两人来说，只能从边边角角拼凑那个世界大貌的她还真是有点可怜啊。

　　“所以，你是因为什么才想登上天国号的呢？”

　　她盯着茶水因飞船前进而晃动的波纹，这样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因为我希望能有改变。”

　　“是这样啊。”威斯曼的声音中并没有惊讶的成分，阿耶甚至从中听出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你会被绿之王吸引，也有必然的成分吧——毕竟绿之王，不就是‘变革之王’吗？”

　　似乎觉得这是个相当有信服度的结论，他还对阿耶点了点头。

　　“不是这样的！”不知为何，阿耶下意识地反驳出声。或许是想到这段对话恐怕不会有人知晓，她难得敢于直面自己真实的想法：“所谓的变革之王，是要对整个社会进行诸如革命一类的变革吧？阿耶所说的改变，根本就不是那么磊落的事情！”

　　“如果所有的事物都能保持不变，只有阿耶一个人改变的话，阿耶不就可以——”

　　后半句逐渐失了声。

　　可以怎样呢？

　　“……可以更强大，不被规则拘束的活下去了吗。”

　　她低声喃喃道。

　　“这样啊。”威斯曼依旧温和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并未对其近乎荒诞的言论做出一丝一毫的批判，仅抛出不夹反对的提问：“那么，作为万里征途的第一步，你计划怎么做呢？”

　　面对预计之外的反应，阿耶眨了眨眼。
　　她并不是很擅长做计划，或者说不擅长做长期计划。

　　“你的目光太短浅了，这是你的缺陷。”——母亲曾这样批评过她。

　　但是所谓的“长期”也是由一个个“短期”集合而成的嘛，就像古语说的那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她当时不满地在心里这样想。

　　“总之，阿耶不想继续在椿原学院读书了……”不确信的话语以略上扬的语调从少女口中传出，“虽然是最好的女子学校，但是，明明有更好的学校却因为性别而被束缚，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不是吗？”
　　她征求意见似的抬头仰视对面的“王”。

　　“的确，这种近似歧视的行为确实不合理。即使是常被宣称‘女性劣势’的理科领域也有相当比例的优秀学者呢。”

　　这之中也曾包括他的姐姐克罗蒂娜.威斯曼。

　　成为能力者后自然而然地会在“感知”上有一定程度的增幅，因此先前被他请上天国号的大多是些颓唐气质的社会中年人。虽说再离开飞船后会被非时院抹去记忆，但在倾诉后基本能消去心中的郁结——说多了，提到这些只是想要说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罢了。

　　即使本质上并不相似，年轻人所特有的狂妄却让他有一瞬间想起研究德雷斯顿石板的日子。难得地，他想给面前深陷彷徨泥沼的少女一点可操作性的实际建议。

　　“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苇中学园？”威斯曼抬起手，一块泛着白光的电子屏从远处飘到阿耶的身前。

　　阿耶低头看向屏幕，其上正显示着一块被标出的占地面积相当大的人工岛屿。

　　不等她发问，威斯曼继续解释道：“苇中学园，是占据整座‘学园岛’的高中——或者说学园岛正是因此得名也一样——是归属于这个国家的实际统治者的特殊高中，只录取成绩卓越和有突出特长的学生，并且拥有日本境内最优秀的师资力量。”

　　“每半年一次的招生考试恰好就在一个月后，我想，或许你会需要这个机会呢。”

　　学园岛，阿耶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她只听过这个学校“格外奢华”的名号，不曾具体了解过它的实际情况。虽说也有母亲阻止她深入了解更多“计划”之外的选择以防变故的可能，但有着网络这一助手的她居然对列表外的学校从未生起了解的念头，的确是她的失误。

　　暗暗在心中记上一笔，阿耶盯着学园岛的目光逐渐热切起来。

　　“真的非常感谢，威斯曼先生。”没有站起身依旧坐在椅子上，阿耶象征性地将头低垂至贴近桌面后抬起，第一次露出了符合她年龄的清爽笑容，“不只是学校的问题，阿耶的一大敌人也显出身形了呢！”

　　“哈哈，要是有帮上阿耶你一点忙，那就是我的荣幸了。”

　　“不过，在离开飞船时，阿耶就会忘记这段对话吧？那阿耶要怎么样才能提醒那时的自己呢？”忽然想起这个麻烦的前提，阿耶滴溜溜地转着眼睛苦苦思索着。

　　留纸条也好、发简讯也好，既然连记忆都会被消除，这些有痕迹的更不可能会留下吧？是说能消除别人记忆这一点本身就相当不合理甚至无解啊可恶！

　　愤愤不平之时，她忽然瞥到威斯曼脸上堪称小人得志的表情。

　　“哼哼，”威斯曼狡黠地冲她眨了下右眼，“大人的世界可是肮脏的世界，姑且请把这当做我给你的第二个指点吧！”

　　阿耶为对方与气质毫不相符的反差表情恍惚了一瞬，做出比威斯曼更浮夸的洗耳恭听的动作：“还请您不吝赐教。”

　　“根据王权者之间墨守的规则，普通人是不允许了解‘这边’的世界的。这不仅是为了公共治安，也有维持王权者和盟臣的生活——虽然这么宣称，但是拥有力量的王权者显然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也因此绿之王的所作所为才迟迟未被‘制裁’。”

　　“啊，”阿耶略微瞪大双眼，后知后觉道：“是说‘JUNGLE’……”

　　“正是如此。”威斯曼戳了几下屏幕，展示出jungle的图标，“打个不恰当的比方，jungle的用户就像薛定谔的猫一般，处于了解王权者和不了解王权者的叠加状态，在他们做出足以显示特质的举动前，没有人能确定他们是否能推断出这个世界。”

　　“——这也是你们这些jungle的用户迟迟未被抹去记忆的原因：为了避免出现王权者之间的恶性斗争，jungle的用户统一归做绿之王的盟臣。”

　　阿耶有些吃惊：“范围这么宽泛的话很容易对于普通人而言不是很危险吗？对这所谓特殊能力来源一无所知的人为了力量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哦？”

　　她正是在说她自身。

　　“嗯嗯，”威斯曼快速点了两下头示意她安心，“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但是绿之王对伤害普通人并不感兴趣，他的目标似乎只是王权者而已。当然，这也是我所说的王权者的特权的一部分——如果是普通人、甚至说是盟臣，恐怕早就被关押起来了。”

　　“所以结论是，阿耶你并不用被消除记忆哦。”

　　阿耶瞪大了眼，松了一口气倒向弹性十足的靠背上，下一秒却又垂死病重惊坐起一般直直立起身质疑道：“但是之前也有jungle的用户登上飞船吧？阿耶可没在论坛看见过任务完成的讨论！”

　　“哎呀，有吗？”威斯曼面上相当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可是我只把他们当成需要倾诉苦恼的社畜诶，或许中尉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或许是心理作用，阿耶觉得他的笑容里透着一股凉飕飕的冷风，她“喔”了一声没敢再问。

　　阿耶有些遗憾地摸了摸晶莹剔透的桌子——或许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登上这艘飞船的机会了。

　　但是，虽然只短短的交流，她却有点舍不得威斯曼了。“像这茫茫黑夜里大海的轻波细浪，飘然来到身旁”，她想起曾在某本诗集中见过的这句话，赞同之情油然而生。

　　既然这么想了，那就这么做吧。

　　她左手握拳掩在嘴前，掩饰性的咳了一声：“威斯曼先——”在对方不赞同的目光中她将“先生”二字吞了回去，“——威斯曼，我可以加你的终端网好友吗？”

　　微愣一秒，威斯曼笑着答应了：“当然，我的荣幸。”

　　“不过，”他话锋一转，“阿耶应该没有把终端带上飞船吧？我只能冒昧请求你留下你的终端账号了呢。”

　　“所以说你明明自己都用敬语的……”阿耶气呼呼地在威斯曼递来的终端的搜索框中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小小地哼了一声将它还给威斯曼，“这是阿耶的账号哦。”

　　怎么说呢，威斯曼笑眯眯地应着，脑子里的念头却越发诡异，年轻人真好玩，阿耶这个样子就和当初的中尉一样有趣呢。

　　狐疑地搓了搓裸露在空气中的胳膊，阿耶举起已经温凉的茶一口气喝光，随后从椅子上站起。

　　“那阿耶就先回去了，阿耶之前那盏聚光灯还扔在街道上……”

　　虽然光束并不粗，但在无人的夜晚，恐怕还是会有些醒目。

　　“那个不用担心，我先前已经找人去处理了。”

　　威斯曼将脸凑近屏幕用两指放大了地图：“再过五分钟会路过一个24小时便利店，我在那里把你送下去吧，到时候会有人送你回家的——嗯，还有你的终端和聚光灯。”

　　点了点头走到巨大的玻璃窗前，阿耶俯视着地面。

　　从高处向下望去，人类还真是渺小如草芥……无论是力量还是权势，站在高处的人就是如此看待下面的人的吧？

　　飞船的速度略有减慢，同威斯曼挥手道别后，她再次被银白的柔和光芒笼罩，与高空凌冽的气流隔绝开，慢慢向地面落去。与此同时，落脚点的两个带着兔子面具的人影也逐渐清晰了。

　　“您好，大贝小姐。我们将送您回归，请问您是住在21号街4号吗？”

　　“是的。”完全没有询问对方如何知晓自己信息的必要，阿耶应了一声干脆地开口：“不过请直接将我送至椿原学园附近的3号街，拜托您了。”

　　她在下午已经在3号街的民宿租下了一间屋，并提前和经营民宿的婆婆打好了“要去进行天文学观察”的招呼。坐在黑色的小型轿车内偏头望着飞驰而过的街景，阿耶心中升起了一点小小的自豪感：上次失策在街边一直硬撑到天亮，她这次可是有长记性了哦！

　　不过呢，在快到民宿前她匆忙记起来同意威斯曼的好友申请后有些苦恼地滑动着任务界面发神，在地面上跑的再快，从天空上望时也只是像蜗牛蠕动一样啊。

　　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她揉着惺忪地睡眼把聚光灯拖进院子里然后捻手捻脚地钻进了自己的客房。

　　“晚安哦。”阿耶拍了拍兔子造型的书包，脱掉衣服把自己埋进被窝。

　　——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明天的阿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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