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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班13
戏台边,角落里,及戏台下头,再往外延伸,商贩遍布。这一个热汤摊,那一个羊肉馃子,还有炸串的,卖面点子的,竟然还有果切摊子,炒货点心摊子更是不会少。
摊子不少,只是目不能及也。
这会儿戏台上也空了下来,许偏安能看到不少没走的百姓时不时往自己这看一眼,偏没一个上来搭讪的。
便是商贩也没一个上来堵自己卖吃食的。
这生意做的。
可不就被这明伶抢了空不是!
眼见这好大一个明伶,冲着自己越走越近,及至跟前。许偏安想装作没瞧见或是正忙着都错失了时机,只能端上笑来算是逢迎了。
“听闻许先生戏唱得好,我倒是没那福气能听着。不过……”明伶将手上的选票递到许偏安眼前,“我看了许先生您投的选票,戏唱得如何不曾听过,但这耳朵倒是有些毛病。”
“许先生可是本次戏班对决赛事的评委,这耳朵有了些毛病,可要早些去看大夫才好。否则就像许先生说的,外头的人还以为许先生不懂戏呢。”
许偏安哼笑一声,伸手拿过他手上的选票,
“这戏要是启明戏班来演,那我就做那不懂戏之人吧。”
许偏安可没不惯着谁,还生怕他听不懂言外之意,又多添了句,“若不是南风和永盛戏班撞了戏,这第三是谁可就不好说了!”
戏台边上注意着他们两个的可不少,被许偏安提及的两个戏班那是猛地就回头看人,一脸您可真敢说的神情。
许偏安也不管脸色铁青的明伶是怎么个意思,直接手一扬,将选票丢了出去,回身便走,迅速淹没在热闹的摊子人潮中。
其他戏班也不想上前触霉头,装作没有留意这边,自顾自去戏台下头的小摊那买些徐州城特有的吃食。这比赛即将开始,也就今儿还能稍稍出来放松些了,后头可没谁能闲着。
只启明戏班的,硬着头皮上前来:“先生,后台妆师得闲,要不先生先将面上妆卸了。”
明伶回头一个凌厉眼风过去:“得闲?伺候好旁人才来伺候我的妆师,咱们启明戏班就是这么被对待的?你们也能忍下来?!”
那不是你适才自己不在后台么,巴巴来找许偏安?
也还是知道明伶这脾性,所以启明戏班的这三位都没卸妆,要是他们先卸了,倒霉的又是他们。
这会儿明伶发了脾气,他们也就不吱声,在那听着就行。果然一见他们这畏畏缩缩的怂样,明伶更气了,却也懒得再跟他们说,一拂袖,吭声道:“回去!”
行吧,妆也不卸了,三人就顶着那妆穿过人群往外头走。倒是有个机灵的赶紧去找来时的轿子。否则就这般走到近郊的宅子,倒霉挨骂那是少不了的。
他们这这边如何,许偏安没瞧见。
许偏安出来有些久了,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唤,想去喝一碗面汤。刚好那卖面汤的摊子边上是炒货点心,等喝完面汤就去称一些炒货,再来几包点心带回去,给最近辛苦练功的戏班上下也尝尝。
盯上了面摊,许偏安眼睛就瞧不见别的了,直愣愣往那摊子前冲。倏地,从旁边小路上竟是拐了个急匆匆的人过来,砰一下,两人撞了个狠的!
许偏安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被撞狠了的肩膀,抬眼扫向来人,刚想张嘴,却听这人先一步往自己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然后着急道:“实在抱歉,多有冒犯。只是我有急事,需要先走一步。银子您先拿着,前头便有医馆,若是不够,烦请您在医馆稍待,我定会过去。”
撞了下,一个银锭子?!
那我们还唱什么戏,搞什么戏班啊!许偏安自问不是什么碰瓷人,果断要将银锭子还给人家。
“哎,你……”许偏安一把拉住了人,要把银子塞回去。
那人被拦得一愣,再看手上被塞回来的银子,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两个一起给了许偏安。他倒是不急着走了,就看着许偏安,像是怕他觉得不够,一幅不够他还能给的模样。
许偏安稍显无奈,伸手抓起他手,将两个银锭子都放他手掌上:“你没撞着我什么,不需要给我银子。前头都是出来的人,人多,你小心些便是。”
都是出来的人?
这人皱了下眉,忙问说:“敢问您也是从戏台那过来的?永昌戏班的戏可是结束了?”
这还是自家戏班的戏迷。
许偏安本要走的脚又收了回来:“戏是结束了,所有的戏班都唱完了。只是今儿没有永昌戏班的戏,这一早便通知了,您怕是没听到消息吧。您要想听永昌戏班的戏,可以等正式开赛,刚才戏台那边抽签出来,这永昌戏班头一日跟永盛戏班比。”
这人温和笑了说:“多谢。只我非徐州人士,不日就要离开徐州城,这赛事怕是赶不上看了。”
他往前头戏台方向张望了会儿,瞧着有些清浅的遗憾。到底是没有如方才一般匆忙而行,与许偏安略点了下头,算是示意过了,预备要走。不过到底是不放心,他又对许偏安叮嘱了声:“当真不用去医馆看看?”
他指了指许偏安刚被撞的肩膀。
许偏安摇头,动了动肩膀让他看:“确实没什么妨碍的。”
“那就好。”
他再次点了点头示意,这回是真要走了。
“你可要看永昌戏班的戏?”
许偏安也不知是为何,忽然开口喊住了人,见人回望,他笑说,“正式登台是赶不上了,但若是平日里练功听上那么一段两段的,倒是能行。”
虽然有个外人麻烦些,但也不是不能让叶淮山配合下,来个假唱。他许偏安又不是唱戏人,假唱也是要提前练练的。
许偏安在心里给自己找了理由,竟是有些期待望向对方。
这人又笑了,似乎特别爱笑。索性这人眉目疏朗,配上那清浅又温和的笑,与之相对,如沐春风,又似和煦如阳。
他笑说:“我倒不是爱戏,只是听闻永昌戏班的角儿名为许偏安。早年好几回在梁国、兖国,甚至雍州都听闻他们戏在演,可等我赶到,都是如今日这般匆匆错过。”
“我与许偏安,算是旧相识!”
原身的旧相识?许偏安马上在脑中迅速翻起从前看书那点记忆,以及原身的记忆,都没遇上什么旧相识这段。怕是就像他说的,这回也是错过了。
许偏安正色行礼道:“那介绍一下,在下永昌戏班许偏安,敢问您是我哪位旧相识?”
这人有刹那的愣神,随即端详起许偏安的面容。许偏安就那么躬身行礼,也仰着脸让他细看。
这人面上一点绯红,忙扶起许偏安,然后同样作揖行礼:“在下靳淮,别来无恙!”
靳淮?!
许偏安一下瞪大了眼,却是下一瞬,眼里的泪直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内心翻滚着酸楚,是原身的情绪。许偏安想控制,竟是不能!他一下子有些慌了,他能穿书而来,还以为原身死了,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惶恐,许偏安哭得更厉害了。
靳淮款款而笑,手掌落在了他头上,轻轻揉了揉,掌心的温度穿过头发落在头皮上是点点的温暖。
“怎跟年幼时候一样爱哭?”
“如今偏安是大人了,还是个名角儿,是永昌戏班台柱子。还这般爱哭,可要叫人笑话了。”
许偏安半点控制不住眼泪,哭得眼睛都红了。
靳淮看看来往的人,好像有察觉的,他忙伸手一拉,将人按在自己怀里,脑袋扣在肩上,挡着些外头的目光,然后引着人往他适才拐过来的小巷子去。这小巷子倒是没什么人,人潮都在前头街面上。
他这才放开了哭个不停的许偏安:“哭吧。”
许偏安委屈:“我不想哭的。”
靳淮点头:“对,你不想哭,是眼泪自己掉下来。”
许偏安:我好冤啊!
眼前这人靳淮是书中许偏安的“饼子恩人”正主,书中许偏安第一世被王景略骗,第二世遍寻不到最终只能想着靠近王景略报仇,全因这人只担了一个饼子恩人的名头,却是除了当初举国战乱之下,给快饿死的许偏安一张饼子外,再无半点笔墨在他身上。
原身许偏安的名字都是靳淮取的——世间纷乱,许你偏安一隅。这是靳淮给了原身饼子之后,也希望他小小一个能扛过这战乱。而永昌戏班的大徒弟叶淮山,淮字也是取自靳淮的淮字。
可见原身那知道真相的两世对王景略有多恨,对靳淮有多意难平!
如今靳淮竟是站到了他面前,还说他在五国都曾有机会遇见许偏安,可总是错过。甚至今日若不是许偏安改了赛事,多了献戏,甚至下戏台前被启明戏班的明伶拦了那么一遭,说不定又要错过了!
难怪原身眼泪这么疯狂地掉。
这可是原身遍寻两世的“饼子恩人”啊!
面前靳淮可以说是与许偏安一句完整话都不曾说上,就见着许偏安哭哭啼啼的,哭得眼睛都要红肿了,无奈再次安慰:“偏安,别哭了,再哭咱们可说不上几句,我又要走了。”
“去哪里?”
许偏安说话都带了鼻音,听上去声音软软绵绵的,他赶紧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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