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

　　万众瞩目的篮球赛终于到来，高一高二瞬间陷入了欢腾的海洋，北面的天井热火朝天，南面的天井冷清萧瑟——毕业班了，要学会承受人生不能承受之重。

　　奥赛初赛在一周前落下帷幕，欧阳心蕊终于可以稍事休息，许灵柒就像个望眼欲穿的望夫石一样，终于等来了心上人。

　　虽然每天都能隔着窗户看到，但是那怎么够！
　　谈恋爱就是要搂搂抱抱亲亲，不牵着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女朋友！

　　许灵柒拉着欧阳心蕊去凑热闹，绕篮球场走了一圈，走到自家场子，一看，乐了。

　　文科班的男生一向少得可怜，文重尤其是重灾区，平时跑个操都只能勉强凑成一列，不仔细看还以为迎面跑来一班娘子军，遇见这种大型比赛更是捉襟见肘。

　　几个文科班凑在一起商量来商量去，只能矮子里拔将军，每个班出一两个人，好歹七拼八凑组成了一支有上场有替补的标准队伍。
　　江湖人称——“文联”，莫名高大上。

　　虽然这种不畏强权团结一心的精神确实可嘉，可悲的是，文联男生们身板羸弱，几乎被人高马大胳膊赛腿粗的对手全场溜着玩。

　　一套假动作绕开我方防守人员；一顿猛烈进攻拆得我方队伍七零八散；我方队员终于认命不去尝试硬碰硬，联合起来围攻带球人员，只见对方不急不慢，一个三分投球——中了！我方队员还伸长了胳膊，在空中捞球的残影——身高不够，跳高来凑，说多了都是泪。

　　许灵柒看着自家男生被欺负地满场乱窜，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特别在看到一个白净瘦弱的男生想用身体怼对方，反倒被怼翻在地，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欧阳心蕊按着她的肩，“小柒你的同理心呢？”
　　许灵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拽着欧阳心蕊的胳膊，“哈哈哈对，对不起，哈哈，可，可是太好笑了，不行让我再笑会儿哈哈哈……”她捂着笑得发疼的肚子蹲下来，边揉肚子边道，“肚子好疼，可是我忍不住哈哈，他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

　　欧阳心蕊拉着许灵柒的一条胳膊——要不是她，许灵柒可能会直接笑瘫在地上，到时候就不知道该谁笑谁了。
　　欧阳心蕊无奈道：“我记得你的笑点没有这么低啊。”

　　许灵柒努力克制自己，可是笑点这东西，你不戳则已，一戳必不可轻易停止，只要一想起方才的画面，理智就会被击溃，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

　　许灵柒腿都笑软了，她蹲在地上埋下头，“别急别急你让我缓缓……其实没那么好笑，主要是他委屈的小表情太戳人了，完了完了我又想笑了，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真的要笑断气了……”

　　欧阳心蕊怕她真的喘不过气，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背，尝试着把她拉起来。

　　许灵柒站起来的时候腿还是软的，软在欧阳心蕊怀里，欧阳心蕊顺势揽着她的腰，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这样好一些了吗？”

　　许灵柒被捏的一缩，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差点没喷出来，狠狠地咳嗽，欧阳心蕊忙拍她的背。

　　许灵柒终于缓了过来，伸出食指，哆嗦道：“你，你，你谋杀亲夫啊！”
　　欧阳心蕊拿过她的手，把它握在手里，“抱歉，我以为转移注意力你就不笑了，谁想到你这么敏感……”

　　“敏感什么敏感！好多人这里都有痒痒肉！”许灵柒不由悲从中来，被哥哥姐姐们按着“数排骨”是她小时候最大的噩梦！

　　“啊？”欧阳心蕊道：“我就没有啊。”
　　许灵柒不相信，“真的？让我捏捏。”
　　欧阳心蕊大大方方地打开怀抱，“你捏。”

　　许灵柒伸出罪恶的手抚上欧阳心蕊的腰，心里倒数三二一，下手快准狠，捏完就跑，生怕收到回击。
　　跑了几步发觉不对，想象中的笑声和尖叫声都没有，转头，欧阳心蕊站在原地淡定地摊开手。

　　许灵柒震惊地回到原地，围着欧阳心蕊的腰转圈圈，观察那段紧致的细腰，嘴里不住碎碎念，“这不科学啊不科学啊……”

　　欧阳心蕊眨眨眼睛，“我有腹肌和马甲线，想看吗？”
　　“想想想！”许灵柒激动地上手撩衣服，又意识到场合不对，缩回了手顺便整整欧阳心蕊被自己弄乱的校服短袖“现在不看，去没人的地方看！”

　　“那我们回教学楼，去卫生间给你看？”
　　“走走走！”有小心心的腹肌和马甲线诱惑，篮球赛顿时不香了，许灵柒拉着欧阳心蕊雄赳赳气昂昂往教学楼冲。

　　走到一半，意识到不对，许灵柒停下脚步，皱眉，“小心心你是不是不想看篮球赛？”
　　欧阳心蕊丝毫不掩饰，“好吧，被你发现了。”

　　许灵柒不解：“为什么啊？篮球赛多有意思啊！”
　　虽然她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欧阳心蕊坦坦荡荡，“我不喜欢你这么专注的看别人。”
　　许灵柒：！！！

　　她无不怀疑，“所以你就拿腹肌马甲线骗我？”
　　欧阳心蕊扭头看她，笑道：“没骗你，真的有，想不想看？”

　　许灵柒费了好大力气才抵挡住美色的诱惑，义正言辞道“学神你不要在公共场合耍流氓，我很正直的，才不会被这种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诱惑！”
　　“那么你到底想不想看？”

　　“想想想！不过我要先准备点卫生纸。”
　　“嗯？为什么？”
　　“我怕我会流鼻血。”
　　……
　　*

　　自习的时候突然开始下雨，雨水打在窗外树枝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为防止斜飞的雨水打湿书桌，两面窗户都紧闭着。
　　教室里沉闷湿氲，呼出的二氧化碳和浑浊的空气混在一起，潮湿闷热。

　　密闭的空间呆久了，许灵柒有点胸闷气短，下课铃一响，迫不及待地破门而出，站在天井的围栏前，穿堂风迎面吹来，夹杂着细密的雨丝，清新又凉爽。

　　窗外有人打着伞漫步雨中，一朵朵伞花在昏暗的路灯下绽放；
　　有人没看清前路不经意踩了一脚水，惊叫一声急忙跳开，或生气或懊丧，嘟嘟囔囔走了；
　　还有小情侣打着一把伞，手挽着手走在雨中，闲适又甜蜜，伞檐一低，任陈主任火眼晶晶，也抓不到一对鸳鸯。

　　许灵柒喜欢愣愣地站着，什么都不做，漫无边际地发呆，猜想走过的人心情如何、性格如何、发生过什么事、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这就像一场游戏，简单而有趣。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彼此互为风景，又互不知晓。
　　世界上的缘分总那么奇妙，还没开始，就已经错过。

　　这样的观察和感悟总会为灵柒提供源源不断的素材，灵感来了写几句小诗、写一段文字，就是她在枯燥的学习外最大的乐趣。
　　现在的乐趣又多了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无比快乐，无上欢喜。

　　一中的排水系统一如既往地“苟延残喘”，水泥地汇聚深深浅浅的水潭，广场的瓷砖上浮了一地花尸，桂花香浸在雨中，染上雨水的气息，浓郁氤氲。

　　或许可以牵着她的手再走过一个雨季，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藏在一把伞下，偷偷做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伞檐抬起，唇上沾染的气息比桂花还要清甜。

　　雨季过了，就要到下雪的季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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