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月下
顾渊早上一听三人回来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么快?有三天吗?我才练了这么一会儿……
第二个反应是:师兄回来了。
他想着算了算三人从山门到进来的时间,然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跑到长生殿侯着。结果远远地看到又高又长的汉白玉石阶对面,江弈安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等四人走到店前,顾渊突然感觉背后窜出一阵风,直直超四人飞去。
“曹哥哥!”方小棠像闪电一样已经跑到那人跟前,其他路过的门生看到曹殊也恭敬地问好,还有一些一旁小声道:“曹师兄回来了。”
曹殊摸着方小棠的头道:“小棠有没有好好练功,不会还去找左景右景下棋吧。”
方小棠拉着手腕上的系带,来回拨弄道:“曹哥哥我正想跟你说呢,一会儿你去帮我对付对付左景,他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他。”
当初在长生门,风越门掌门曹仙尊与晋沅交好,于是除江弈安、季子雍、方小棠三人同窗外,曹殊也曾与他们共学过一些时日,那段日子里,曹殊事事比不过江弈安,又事事想与他一较高下。后来曹殊回到风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就得到了神武,可又后来他听说自己是在江弈安与季子雍三人当中最后一个拿到神武的,于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再与江弈安争了。
季子雍直直地盯着曹殊,曹殊感到背后一阵凉意,这位曹厚脸皮竟权当无事,直接忽略,季子雍回想到当年这位在长生门的时候,凭借自己出众的样貌和待人接物的圆滑,好皮好脸地收买下不少人心,想着想着就挤到曹殊和方小棠中间。
江弈安在一旁摇了摇头,这时顾渊走了过去道:“师兄。”
江弈安笑了笑道:“功夫练的如何,一会儿我要检查的,要是……”
季子雍一听在一旁道:“得了吧你,假正经什么,”然后朝顾渊说道,“没事啊,他吓唬你呢。”
顾渊摇了摇头说:“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师兄,师兄要多帮我看几遍才是。”
江弈安看了看顾渊,又看着季子雍道:“我自然是会细细地说与你听,而且一定会仔细说与你一个人听。”说着就两手插在胸前,凑到季子雍耳朵旁休闲地说:“不像某些人,自己的后院都快起火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季子雍一听全身一紧,伸出食指就比出让江弈安闭嘴的手势。
江弈安得意地晃了晃头,身后的黑发也跟着他左右晃动,高高的发髻还是一如既往且一丝不苟地束在银色的长生冠里,顾渊看着他的黑发,挠得心里直痒痒。
一路走着,顾渊开口问江弈安:“子雍师兄身边那位是……”
“哦他啊,风越门长师兄曹殊,这次我们到祁州的时候遇到了点问题,他还帮了我们。”
顾渊点了点头,略带好奇地问:“那师兄这几天可遇到什么新鲜事,能否与我说说。”
“新鲜事没有,糊涂事倒是有一件,晚些再与你说道,我们先去拜见长师伯。”
等一群人离开长生殿已时值傍晚,余晖卧在长留群山的边缘,远山还有阵阵飞雁飞过。顾渊走在江弈安身边,看着他一路跟季子雍一闲聊,时不时把目光悄悄地投在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上。
“子雍,你带曹殊去长生殿偏房。”说着朝曹殊挖了一眼。
曹殊笑了笑,扇着手上的折扇,慢慢挤到顾渊和江弈安中间,凑过去用撒娇的语气对江弈安说:“可是我今天想跟弈安兄一起睡。”
顾渊:???
季子雍一脸这个人开玩笑的时候脸皮忒厚,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表情。
顾渊听后马上开口道:“今晚上我找师兄有些事情,怕曹师兄不太方便。”
曹殊一听转头看向顾渊,一脸这小孩是谁的表情。
顾渊使劲借位朝季子雍眨眼。
季子雍:?
季子雍不明所以,正琢磨顾渊那充满期望和嘱托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想着他眨了眨眼就瞟到江弈安的右肩,突然豁然开朗,一边朝顾渊竖了个大拇指,一边在内心夸奖自己简直是机敏异常。他咳了咳刚打算开口,走在路上的江弈安就突然停住了。
江弈安把双手叉在胸前,转身走到曹殊面前对着他,周围三人也跟着停下安静地看着他,突然江弈安开口道:“今晚你要是进来了,明天就不知道出不出得去了。”
曹殊:又玩这招。
顾渊:哈哈哈
季子雍:太刺激了。
方小棠:说的什么鬼?
曹殊欲言又止,拍了拍江弈安肩膀,然后朝季子雍竖了个大拇指。
四人接着走,季子雍跑到顾渊身边,凑在顾渊耳朵边问道:“你怎么知道弈安受伤了?眼儿挺尖啊。”
顾渊皱起眉头:“师兄受伤了?”
“你不知道吗?那么你刚刚还……”说着背着身子往曹殊和江弈安时间划了划指头,“我说呢,姓江的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事,这种事他都从来不跟我们说。”
顾渊问道:“子雍师兄,你说师兄受伤了,是不是你们在祁州遇上了异兽?”
季子雍想:这小子是真的机灵。
顾渊接着道:“如今山海太平,九境内也无奇门异族,应该也只有异兽会作祟。”
季子雍说:“如此,”本来长沅一掌将它拍开的事实差点脱口而出,但季子雍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透露一句,“顾师弟你好生照顾你师兄,我把姓曹的先带走了。”
夜里,方小棠给长沅那边送了些沐浴用的香料,路过顾渊房间正好顾渊唰地一下打开了门。
“啊,师弟,我给你送来这个。”
“谢谢师姐,”顾渊见方小棠手中还剩一些,马上开口道,“师兄的那份你给我吧,我正好找他有事商量。”
方小棠一听,心想,省得再跑一趟:“好啊,那你别弄错啊,黑盒子那个是师兄的。”
顾渊心想,江弈安的东西,我怎么会弄错呢。
他一路来到江弈安门前,月光随着帷幔从背后飘进走廊,顾渊站在对着门,拍了拍衣服,听到房内一阵注水的声音,刚打算敲门,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门内江弈安左手拎着桶抵放在木桶边缘,等注完水,一只手流畅地摘下头上的银钗,取下发座,一头黑发就落在他的身后,顾渊一看就敲了敲门,等将弈安应了声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师兄,这是师姐给你送过来的。”说罢把黑盒子放在圆桌上,又朝江弈安走近了几步。
江弈安说:“谢谢师弟。”然后把袖子摞到手肘,他见顾渊还站在原地就问道:“还有事吗?”
顾渊看着他又黑又直的头发,在看看他微微鼓起的右肩和地上的木桶,抬头对江弈安说:“师兄,我来帮你洗吧。”
江弈安本想拒绝,可顾渊已经转身关上房门,又跑到窗边把窗户也带上,然后还搬了个木椅过来,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
江弈安说:“不用那么麻烦,洗个头罢。”
顾渊探了探水温,然后对江弈安说:“师兄不必担心,我会小心些的。”
江弈安有些迟疑地站在原地,顾渊指着木椅示意江弈安坐下,江弈安在原地停顿了一秒,微微地笑了笑,他以为他这一笑除了自己是不会有人看出来的,可顾渊看到了。
烛火在房里跳跃,红光氤氲,江弈安闭着眼,这时顾渊发现红光下的江弈安看起来特别白,高高的额头就如同一块一块白玉,他的脖颈微微弯着,就像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血液在流动,睫毛从上面看就好像密密的小刷子,顾渊忍不住盯着他,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看着墙上江弈安侧脸的影子,又转过来,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他慢慢地用水冲洗着江弈安的头发,水花在安静的房间里溅起,弄湿了顾渊的衣袖,染透了他的裤脚。
“明天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江弈安说道。
顾渊用布吸江弈安发尖上的水,散开头发,一头湿发就落在床榻上。“我看看师兄的伤吧。”
江弈安放下袖口道:“只是小伤,我们修习仙术的……”
“不是师兄跟我说,我们跟凡人也是一样的,都是血肉筑成的身躯,那我今天也想对师兄说,既是如此,又岂又大伤小伤这一说法?”
江弈安哑口无言,两人同时站在镜前,这时候江弈安发现,此时的顾渊竟然比刚到长生门的时候高了许多,已经跟他差不了多少了。那时候的顾渊还有些瘦弱,如今细细看来,也强壮许多。
江弈安擦着头发嫌弃道:“你会处理吗?你就要看。”
顾渊:“……就、就算我不太擅长,但至少比只有一人强吧,怎么样都还是可以做一个帮手。”
“得了,”江弈安听不下去了,“你别跟姓季的一个德行,干什么什么都不行,就狡辩他是这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季子雍今天在两次基本没有参与度的情况下都收获了大拇指。
江弈安用下巴指了指远处一个柜子道:“最底下有细布。”说完就座到床榻上。
顾渊拿出细布,江弈安摘了束带,扒开右边的衣服,顾渊看着江弈安露出一半的背,伸手去拆原本的细布,一拆开三个大窟窿赫然出现在眼前。原本的血已经被江弈安用酒冲了个干净,新的有一半结了痂,剩下的还在往外渗血,伤口周围的皮肤是红的,中间仿佛还可以看到骨头。
顾渊皱着眉有些心疼,咬了咬牙咽了咽口水,生怕太用力了弄疼江弈安。
两人沉默着,江弈安见他不说话连忙开口道:“还好有师父和子雍在,这次也是我们大意了。”
“师兄下次就算只有一人在,也要小心千万不要伤到自己。”此时顾渊用着极其平静的语气说话,其实心里早就燃了起来。他咬着牙强迫自己让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足够冷静,他有些生气,既是生气江弈安受了伤,也是生气他受伤后谁也不愿交付那种自我的态度。
“师兄什么时候开始用长影?”顾渊开始分散他的注意力。
“十六吧,我跟子雍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仙术,如果你也一样,现在应该也可以选一把自己的。”
“我……我也想想师兄一样,以后师兄去哪儿,都带上我吧。”
江弈安轻声地笑了笑,侧过身对顾渊说:“好啊,你要是厉害,我自然带你去。”
夜里月色洒进窗柩,帘帐慵懒地摆在榻边,顾渊跪坐在江弈安的身后,看着他长长的脖颈咽了咽口水:“师兄觉得怎样才算厉害。”
“遇事不惊,处事不乱,稳重如山,这样的话你还会学到许多事情,也能解决许多事情。”
顾渊沉默着,轻轻地擦着江弈安的伤口。
“嘶!你轻点!”
等夜里,顾渊将水倒了出去后再回来江弈安已经睡下,顾渊悄悄推门走了进去,看到帘帐后面的江弈安安静地睡着,连呼吸声都十分平静,此刻,江弈安的任何声音就好像古钟深沉地响在顾渊心里。他悄悄走过去,十分小心地掀开帘帐的一角,坐在床边,看着江弈安的侧脸:“师兄……”等顾渊离开,江弈安睁开眼,他呆呆地看着帷帐后的墙面发呆,换了个姿势后一时竟觉得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