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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至,傍晚,蝉鸣。
街边的小巷,刺眼的手机闪光灯几次亮起,照亮陈知年的脸。一张清秀的面容,美工刀的划痕落在她脸侧,血顺着伤口掉在衣服上,凝成一道血渍。陈知年的眼镜半挂在耳边,围着她的人嬉闹一片,她眼神空洞。
不远处一声车鸣响起,身前围着的人群一哄而散。陈知年手紧紧抓着衣领,盯着离去的人群,面无表情。
沾着泥的脸,凌乱的头发,还有一件被人用美工刀硬生生划烂的校服,散落一地的碎衣料堆在她的腿边,彰显“他们”刚刚的恶劣。
此刻,离零点还有五分四十一秒。
陈知年抬起另一只手,将被割断的内衣肩带,慢慢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嗒。
黑暗的巷子路口处,一束灯光打了过来。
陈知年抬眼看过去时,拿着手电筒的人安静地站在光亮的巷口,街边的路灯,照出了他清晰的轮廓。
极好看的下颚线、清隽精致的眉眼,校服外套和白色衬衣,和握着手电筒修长净白的指。
距离不远,大概五十米。
陈知年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所有举动,全被那个人收在眼底——当然也包括刚刚她下意识地拉好自己的内衣肩带。
而那个人,是个男的。
……男的?
意识到这点,一阵反胃的恶心感直接涌上喉管,如同咀嚼着一嘴的猪油,陈知年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一只手按压住自己的胃部,低头向下开始干呕。
陈知年有厌男症。
这个病症的根源要追究的年份有些久远,她自己也从来不愿意提起。
只是一旦与男人有肢体接触,身体的直接反映便是反胃与呕吐。
就好像此时此刻她在想,自己被男的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太恶心了。
浑身的鸡皮疙瘩被激起,她痛苦地发出呕吐的声音。胃里面都是空的,只有发苦的胆汁被她吐了出来。
脚步声响起,远处的人慢慢朝她走来。
呕吐的声音持续不断,陈知年的视线一片模糊。
白色的帆布鞋停在她的眼前,脚步声消失。
少年沉默地站在她的面前,神色冷淡。他慢慢地俯下身,继而蹲了下来。
关了手电筒的灯,在黑暗的巷子里,他精致的眉眼如同笼上一层薄雾,一双乌黑的眸子像极了橱窗里的黑曜石,漂亮又惹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孤高。
他直接脱下校服外套,披到她的身上。
温热的衣服贴上皮肤,遮挡住她残破不堪的上衣。
那一瞬间,抓住衣领的手松开。陈知年猛地抬头,半挂在耳边的眼镜掉到地上,发出轻响。
眼前的人,唇红齿白,校服规整。
他一双眼黑白分明,不起波澜。
“你有事?”
陈知年直视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长时间的干渴使她的声音沙哑,难听得像纸在地面摩擦。
他垂眸,像没有听见,盯着地上撕碎的布料,目光缓缓上移,停在她脸上的划痕。
是道两厘米长的伤口,从鼻翼到脸颊,很浅,血液已经凝结,落在陈知年的脸上,像一条红色的线。
他眸光微暗,唇微不可查的一抿。
少年扬起下巴,垂下的羽睫盖住眼底情绪,矜贵而冷淡,“陈年。”
盯着陈知年的突然微缩的瞳孔,他平静地重复:“陈年。”
陈知年刚听见这个名字,错愕了一秒。
不是因为这个人声音好听得让人怔愣。
而是因为,这个名字,是她写在日记上的,自称。
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名字,除非,有人看过她锁在柜子里的日记。
又或者,单纯的口误。
她很冷静地与他对视,模糊的视线中,陈知年却看清了少年的眉眼,“同学,我不叫陈年。”
她仰着脸,不安而压抑地一字一句道:“你认错人了。”
一连串的否认,得到的是少年突如其来的一声冷笑。
他好看的眼尾上挑,“九月十七号。”
就是今天。
“我一直在等。”
修长白净的手微晃,手电筒顺着掉落,甩出一把伸缩小刀。他尾指勾着刀柄处的圆环随意转动,指骨分明。
陈知年一双眼睛微眯,“你什么意思?”
她依旧狼狈地坐在地上,披着那件干净的校服外套,正脸对着那把雪白的小刀。
“陈年。”他却平静地看着她,叹息,“我等你在这天,很久了。”
这句话莫名其妙。
陈知年盯着他,没有动。
然后看见他,在狼狈的她面前单膝跪下,修长的指挑起肩上凌乱的长发,轻轻地替她勾到耳后。
陈知年从没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美得像天边的镜湖,神秘而沉静,他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而那清澈的湖面,如此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在即将沉迷那一刻,她瞳孔涣散,喃喃:“你是谁?”
感受到冰冷的刀背贴在她的后颈,耳边有温热的呼吸。
他没有肢体触碰她。
“陆尘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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