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我用余生来还

　　“呵。”两人并排走着，程茜的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不是任何嘲笑和鄙夷，而是如释重负。
　　“我再不回来，估计某些人就要彻底把我忘了。”周瑾余说得轻松，却也不是什么大话。的确，再迟些日子，可能程茜真的想不起这号人物了。
　　周瑾余盯着自己身边这个怂包，忍不住开口：“怎么？饭桌上假装不认识我的那股狠劲儿，哪里去了？” 现在这么怂。最后一句，周瑾余不敢说出来，怕毁了两人的美好重逢。
　　程茜脱口而出，“没有假装。”
　　往往，毫不思索的话才是往人心上刺的刀，伤人于无形。
　　程茜没有看到，周瑾余原本带着星星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了。他已经“告诉”她，自己学业繁重，无暇顾及感情事。可是放在自己心尖上的人儿啊，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周瑾余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了。
　　看得出程茜并不太乐意和自己叙旧，周瑾余只好从别的话题入手，曲线救国。嗯，曲线救自己。
　　“小西，现在的事务所还忙吗？听阿姨说，你经常不回家。”经常不回家，是住在哪里？
　　“还好。当年事务所刚起步，前几年倒是忙得焦头烂额。后来一切步入正轨，渐渐地，按部就班，现在都挺好的。”是都挺好的。
　　说到自己的事务所，当年毕业，程茜和同班好友阿辞以及大一届的师兄何飞三人合作，开了一家名为“非不西辞”的律师事务所。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就读大五的周瑾余所取的。说真的，这个律所的名字实在特别，后来名声大噪，大家叫的也顺口。听说母校的很多医学生在记“非布司他”这个药名的时候，总会记错。
　　这个事，周瑾余大概是不知道的了吧。那年在国内读完本科，大五的时候，他申请到奖学金，直奔美利坚合众国，开始了他的硕博连读的生涯。这也是他为什么今年29年，刚毕业的原因。
　　“小西，我是上周的时候才听妈妈说，苏阿姨的女儿叫程茜。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那时候我多么希望，苏阿姨的女儿就是你。然后，我便应承了下来——奔赴这场名为‘相亲’的局。”周瑾余开始絮絮叨叨说着，好像是在解释，又好像是在聊家常。
　　“昨天刚来L市，上午刚到新单位报道，下午就去你家拜访了。看到你家客厅的全家福，我有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感觉，心头一直揪着揪着的那只无形的手，终于放开了。小西，我……”
　　和以前一样，周瑾余特别喜欢叫程茜做小西。还记得他说，“茜”字，音同“倩”，总让他想起聂小倩。虽然小倩也是个美女，但他实实在在不愿意每次喊程茜的时候，脑袋里总是浮现聂小倩的身影。所以，“小西”这一称呼，一喊便是十余年。
　　聂小倩之说虽显得有些荒谬，却让程茜信以为真。而让周瑾余喊她作“小西”的真实原因，却只有一个——当年程茜好友众多，大家均以“茜茜”呼之，周瑾余内心的小九九实在羞于见人，他只是想成为她心中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周瑾余，十点了。”程茜有些冷漠，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十点了，要回家了。我也不想听你瞎唠叨了。
　　“好，我送你回去。”慢慢来吧，毕竟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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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母极力主张留下周瑾余，言明家里有多余的客房。无奈程茜眼神施压，对着周瑾余暗暗地“说”——不准留！
　　程母自然是没看到俩人之间的“眉目传情”，不然，在周瑾余走之后就不会对着程茜一阵狠狠地数落。
　　“害人家这么晚才回去，是谁？还不是某人要出去跑步。”此处更正，程茜在周瑾余 “饭后不宜剧烈运动”的劝说下，把跑步改成了散步。
　　“哎哟妈妈~他是男孩子，晚就晚点吧。何况，这才十点多一点，也没多晚好吗！”自己平常要是加班，十点半说不准还在公司上“拼着”呢。
　　“你这丫头，十点半你居然还说不晚？以后不准加班了，女孩子家家，要那么拼干嘛。”说着，程母把程茜半推着进房。本以为饭桌上的“有点盼头”以及饭后的散步，能让这俩人的感情有所升温，大概是自己想多了。程母撇嘴，跟个小孩似的，心头一阵不乐意。
　　其实程茜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洗漱后躺在床上，摆弄着手机，点开微信，刷朋友圈，关掉微信；点开微博，更新主页，关掉微博；打开S大贴吧，没发现好贴，关……，关不掉，因为程茜眼尖看到了一个“好贴”。题目为：周男神学成归来，不日将就职S大一院。
　　能想出这题目的人，简直就是庸才！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你们还没有换男神！S大一院就了不起吗！就职，谁想知道他就职单位啊！
　　……
　　15L：都这么多年了，S大的弟弟妹妹们还没换男神啊！
　　16L：当然！周男神的人像不是白雕的。
　　17L：哈哈，有眼力。男神一直存在我心中。
　　18L：男神有女朋友了吗？我要争取做周太太！
　　19L：得了吧，男神就算有男朋友，也不会娶楼上哒
　　20L：楼上的楼上，相信你已经做到最后两个字啦
　　21L：你们究竟图什么？学习好的人一大堆
　　22L：楼上，你这就不懂了。颜狗啊颜狗
　　23L：虽然有点羞耻，但的确男神长得超级帅
　　24L：长得又帅，成绩又好，想想就合不拢腿啊（色）
　　25L：听说男神出国前有个女朋友……
　　26L：被发现了，没错就是在下（霸气）
　　……
　　64L：楼上撒谎也不打草稿，现在男神在我床上
　　65L：别闹。刚刚男神在刷帖，他冷笑，要我转告各位“他这辈子只爱我”
　　66L：为了出国和女朋友分手，这是渣男吧？为了国外的小妞？
　　67L：不是吧，男神哪里是这种人？
　　68L：话说男神之前真的有女朋友吗？
　　69L：哎哟楼主知道是谁吗？
　　……
　　楼好像越建越歪了。从一楼在给男神“生猴子”一直到现在的一百多楼的“求爆照”，各方妖孽纷纷出行，啧，这么多“女朋友”？周瑾余这个花心大萝卜！
　　突然打了个喷嚏的周萝卜，“阿嚏”，谁在想我？小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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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茜昨晚刷帖刷到深夜，今天又要赶在高峰期前到公司，睡眠严重不足。厚重的粉底也遮挡不住这黑了一度的黑眼圈，今早特地选了只正红色的口红，希望能起到提亮肤色的作用，让自己看起来比较精神。
　　怪谁？算了，自认倒霉。
　　“小茜姐，我知道我昨天下午写的报告您不满意，昨晚熬夜重新写了一份。您看看？对不起，我会改正的。”婷婷可怜兮兮交上报告书，脸上的憔悴，看着比程茜有过之，无不及。
　　程茜想了想，昨天婷婷上交的报告书自己随手翻了下，虽没认真阅读，一眼扫去却也没有特别重大的错误。自己清楚地记得，并没有让她重写呀？怎么这丫头，自己找虐？简称，自虐？
　　罢了，既然下属都这么认真对待工作了，自己也不该太过苛刻。程茜清了清嗓子，“放下吧，昨天那份，写的也挺好的。”婷婷闻言，大喜。
　　“谢谢小茜姐！那我出去干活啦！”
　　年轻就是好。熬夜后，就算上一秒半死不活憔悴得要命，下一秒突然满血复活就差一蹦三尺高了。
　　程茜看着活泼的婷婷，犹如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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