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她脚下[西幻]

　　“我......”

　　安娜苏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

　　是啊。

　　这真的是她想做的事吗？

　　老人说的没有错，妈妈已经不在了，没有鞭策鼓舞她的人，她有信心一直走下去吗？

　　眼前浮现出梅菲斯特鄙夷的目光，希斯坦公爵紧皱的眉头，还有其他人的细声细语。

　　“不可能。”

　　“她做不到的。”

　　那些凉薄的话语，如同缥缈的烟雾，虽触手难及，却无处不在。

　　安娜苏猛地捂住脑袋。

　　不要！

　　不要否定我。

　　公爵府内将近几百个人，梅菲斯特也好，琪琪也罢，为什么没人站在她的这边？

　　安娜苏挫败的声音响起：“我不知道。”

　　老人却安慰她：“没有关系。”

　　但她还低着头。

　　“没有人对自己将要前进的道路毫不迷茫，你还年轻，不用慌张，慢慢寻找那个答案便好。”

　　见安娜苏还是沮丧，老人想了想，拉起她的手。

　　一样东西被塞入安娜苏手中。

　　“....这是？”

　　那是一片橡树叶，翠绿地仿佛刚从枝桠上摘下来般，安娜苏握紧它，感受树叶柔软的触感滑过她的指尖。

　　“橡树代表力量，荣耀与不屈不挠的精神，”老人说，“希望你能够坚持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有那一瞬间，安娜苏涌出一股冲动，想要大声对老人说，告诉他自己想要追寻神话生物，想要成为魔导师，想要不受到任何束缚地活下去.....

　　但她最终没有吐露任何字眼，只是沉默地握紧那片树叶。

　　仿佛握住了希望。

　　此时，迪昂回来了。

　　他手里捧着两个用纸包起的食物，走到安娜苏身边。

　　见她像丢了魂魄一样，“怎么了？”

　　“啊？没什么。”

　　安娜苏摇摇头，再想回头和老人说话，却发现他不见了。

　　“迪昂先生，你来时有看到一位老人吗？”

　　“老人？”迪昂想了想，很抱歉道，“我没有仔细注意，不过似乎没有见到过。”

　　安娜苏有点失望，迪昂问：“有什么问题吗？安娜苏小姐？”

　　安娜苏没法解释，只好说：“没什么，我只是问问。”

　　这边她还在为老人的事情心神不定，那厢迪昂也是心不在焉的表情。

　　他不由回想起昨夜。

　　“迪昂，”那个人对他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

　　“没有但是！”那人愤怒道，“你是洛克家的长子！要承担起整个家族的责任。”

　　“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希斯坦家族的小姐......”

　　桌上油灯正静静燃烧着，那一线光明，却驱散不了浓厚的黑夜。

　　“迪昂先生？”

　　“恩？”迪昂回过神，安娜苏正担忧地望着他。

　　“这个，不吃么？”安娜苏指着他手中的面包和奶酪，“奶酪要化掉了。”

　　“啊，抱歉，”迪昂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刚刚想事情有些出神。”

　　安娜苏耸耸肩，她对食物不是很挑剔，以前发臭的黑面包都吃过，又怎么会介意这种小事。

　　看着安娜苏津津有味地吃着面包，迪昂漂亮的眼睛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安娜苏.......

　　********

　　“这不是还没死吗？”

　　小巷里，一个男人淡淡道。

　　他穿着覆盖全身的巨大斗篷，兜帽戴在头上，使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方才的老人正面对着他，拐杖拄着地。

　　“您竟然会来看我最后一眼，尊敬的法弗纳大人，”老人咳嗽两声，“我感到很荣幸。”

　　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如同风中摇曳的树叶。

　　被称为法弗纳的男人冷哼一声，“明知故问，你还不清楚科瑞隆的性格吗？他居然许诺给我半个金库的财宝，以抵做医治你的酬劳。”

　　老人道：“果然，即便过去那么久，您对金银财宝的热忱仍旧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没有科瑞隆的陈诺，这个男人怕是一步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宝藏。

　　法弗纳冷冷道：“废话少说，我的时间很珍贵。”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老人：“开始吧。”

　　一只带着无数名贵金戒指的手从斗篷下伸出：“给我。”

　　老人沉默。

　　法弗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老人，“你的橡木之心呢？”

　　老人捂住嘴低低咳嗽：“没有了。”

　　“没有了？”法弗纳拧起眉。

　　“送给一个女孩了，”老人说，“我在王都博物馆遇到她——”

　　“你想找死吗？”法弗纳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没了橡木之心，就算是我也救不回你，哦不，”他讽刺道，“你本来也是苟延残喘了。”

　　他听起来似乎心情很糟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擦肩而过的半库宝藏的缘故。

　　老人也不气恼，微微笑道：“那个女孩很奇妙，我想橡木之心在她手里会比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更合适。”

　　法弗纳并不在乎老人的故事：“我要走了，”他裹起斗篷，“我不想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法弗纳大人，”老人唤住他，“如果将来有空的话，能将我的坟墓安置在故乡吗？”

　　“难说，”法弗纳说，“你知道，我不干没有报酬的事情。”

　　老人笑笑，这是意想中的回答。

　　“不过，”法弗纳勉为其难道，“如果科瑞隆愿意付给我报酬，那也不是不可以。”

　　见他要走，老人喊住他：“请等一等。”

　　“又怎么了？”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你年纪不大，倒是比我废话多不少。”

　　“谢谢您。”老人真诚道。

　　法弗纳顿了顿。

　　“你已经老到糊涂了吗，”他低声说，“我又没能救你。”

　　话音落下，凭空生起一股黑色的旋风，等一切平息下来，法弗纳的身影已消失了。

　　***********

　　从展会回来的那晚，安娜苏做了一个梦。

　　一个神奇的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宽广无际的草原上，与森林的交界处，盘旋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

　　正当她纳闷附近为何没有人烟时，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安娜苏连忙看过去。

　　来者却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五六个身材高挑的人向她走来，他们中有男有女，正簇拥着中心的一人。

　　即使相隔数十米，安娜苏居然能将那人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他带着橡木枝条围成的头冠，庄严的面孔显得神圣而又威严，安娜苏说不清他几岁，他似乎比她大不了多少，又似乎度过了千百年的岁月，一双倒映着蓝天的眼看向安娜苏，却又穿过她蔓延至远方。

　　而他周围的人们，各个生的面容秀美，四肢修长，紧紧地跟着那个男人——他似乎是他们的领头人物。

　　安娜苏忽然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不想面对男人的目光，并不是出于害怕，而是男人实在是过于耀眼，安娜苏甚至生出一个念头，也许自己没有资格站在他的面前。

　　幸好她不需要纠结。

　　男人在靠她十米的地方停住了。

　　随后安娜苏发现她搞错了，他并不是停下，而是因为有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他对身后的人们道，“新的生命。”

　　安娜苏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不知何时，原本空旷无迹的草地上出现了除安娜苏之外的人影。

　　不，不只是人。

　　安娜苏看到有脚步轻盈的羊怪，面容睿智的人头马，神圣纯洁的独角兽，步履匆忙的矮人，尖耳美貌的精灵，行动鬼魅的女巫.....甚至还有一座小山般的巨人和喷着滚热鼻息的龙。

　　她屏住了呼吸。

　　神话生物！

　　那么那些人又是谁？安娜苏不由看向第一群人，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

　　男人似乎对自己所见到的场景很欣喜，他对身后人道：“如此难得，不如向这些崭新的生命送去一些礼物吧？”

　　身后人纷纷颔首，很快，有一位雄健的男人走上前。

　　“我赠予你们灼热的勇气和力量。”

　　他声音洪亮，目光坚毅，饶是远在十米开外的安娜苏，在他说话时只觉有个铜号在耳朵旁边振动。

　　第二个人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当她站定时，几乎所有的阳光都朝她倾泻而下，似乎世间的光明都汇聚在她那双清澈的眼中。

　　望着她姣好的面容，安娜苏心中一动。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没等她细想，女人开口了。

　　“我赠予你们永恒的光明和希望。”

　　紧接着，又有几人上前。

　　“我赠予你们宝贵的智慧与好奇。”

　　“我赠予你们美好的生命和青春。”

　　最后，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走上前。

　　她面容苍白，嘴唇却鲜艳欲滴，深色的眼眸中倒映处一片无尽的黑暗。

　　“我赠予你们滚烫的鲜血与战争。”

　　她轻声说道。

　　闻言，安娜苏注意到那几人脸上纷纷露出不悦的神色。

　　尤其是那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领头的男人也问：“格欧费茵，为什么要将这种东西送给他们？”

　　那位被称为格欧费茵的女子丝毫不介意其他人对她的敌意，说道：“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如果只是一味给予美好的馈赠，他们将永远学不到这世界的残酷。”

　　男人点头：“你将我说服了。”

　　见他认同了格欧费茵，其他人即便有再大的不满，也只好收敛。

　　最后，那个男人走上前。

　　“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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