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水年华 梦摇曳

　　“是洛薇，是洛薇回来了。”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拥有震慑一切的力量。
　　我转身，看见那个声音的主人在众人簇拥下走近我。三四十岁模样，雍容贵气的金边羽衣，方正严肃的脸，给人精明稳重的感觉。在季府中，能有这般气度的应该就是季雄了。我看了一眼他，正对上他的目光，只这么一眼，我看不到他应该有的惊讶、欣喜，目光中反而多了分厌恶。我有些愕然，这是一个父亲看到死而复生的女儿该有的表情吗？他刚刚说我是洛薇，这又是什么人？
　　季夫人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我。季雄走到我面前，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在我毫无准备时拉起我的手，把我往季夫人的面前拉去，季雄拉着我的手非常用力，好似要将我的手捏断一般，忍着痛我也没有挣扎，毕竟他是洛芙的父亲。季夫人看见季雄几乎用拖的方式拉着我，突然冲上前来，“她是我的孩子，你不准碰她。”说着扯开季雄拉着我的手，把我护在身后。季雄微怒，但还是放低语调，温柔地说：“妍蓉，她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伤害她呢？”说着向我们走近了一步。
　　季夫人明显信不过自己的丈夫，见他向前也护着我退了好几步。我站在她的身后，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双肩微微颤抖的，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也可以知道，她在死死盯着季雄，就像盯防着敌人一般。到这，我就更是迷糊了。这和斜阳寻丰说的一切出入太大，什么疼爱妻子女儿，什么和蔼慈祥，连影儿都没有。季夫人这么护着我，好像季雄就要吃了我一般，季雄一定是对洛芙或者是他口中的洛薇做了什么，才让一个柔弱的女子反抗自己的丈夫。
　　看着这种场景，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季雄见妻子还是固执，对跟在身边的寻丰使了个眼色，寻丰意会了什么就匆匆往回走。对峙的情况持续了很久，其中季雄劝过几句，都被季夫人厉言顶回。季夫人本来身子就不好，身子早就支持不住了，我感觉到她呼吸急促，有点着急，“娘。”我轻声喊到。季夫人也不看我，只是声音中透出了无限的慈爱：“孩子，别怕，娘保护你。”除了感动，此时我的脑子再无他物。眼前这个人，即使只有一副柔弱的身躯也在竭尽全力地保护着我。我咬了咬唇，很担心她。这时，我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动静。有人，我意识到，不禁看了一眼季雄，他表情平静，的确是个人物。不过这时，还不是我挑明一切的时候，我不能马上让他们知道我会武功，虽然知道后边的人一定会对我和季夫人不利，我也没有行动。果然，不多时，我的身后窜出六七个家奴，将我和季夫人拉开两边。季夫人完全没意识到，惊慌地大喊到：“放开我，放开我。”季雄看了一眼季夫人，眼里有一丝痛楚而立马又对站在一旁的寻丰使了一个眼色。寻丰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药丸，硬逼季夫人吃了下去。季夫人似乎知道这是什么，挣扎着不肯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放开我····”毕竟她一人敌不过身边几人的围攻，还是逼迫吞下了药丸。看到着，我心有不忍，季雄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娘，娘。”我想要跑去看看她，但身边的家奴马上止住我。我挣扎，很想使出武功，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这么做。
　　“女儿····我的····女儿。”药效很快，季夫人开始软了下去，目光空洞无力，但还是死死盯着我，不肯合上重如灌铅的眼。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再看到季雄平静的脸，气不往一处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我用力挣开钳住我的人，跑到季夫人面前。“娘，娘，你没事吧。”我对着怀里的人焦急地喊，季夫人努力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便晕了过去。报着她的手，偷偷为她把了脉，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气血低弱。此时，季雄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笼罩在他的身影中，我感觉到异常的紧张。我抬头死死盯着他，不说话。季雄只是轻蔑地微扬嘴角，居高临下更显得让人厌恶。“把夫人送回房。”毫无感情地吩咐，立马有人过来抱走了我怀里的季夫人。“其他人都给我退下。”又一声命令，不一会，四周只剩下我和季雄两个人。季雄打量了我几眼，背过身说：“寻丰告诉我你还活着的时候，说实话我真还挺惊讶的。我懦弱无能的女儿居然瞒得过当今皇后，真另人惊讶不是吗？”
　　这是什么话，我好笑地想。懦弱无能，这是用来形容自己女儿的词汇吗？女儿还活着，居然只是惊讶？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爹，似乎我活下来，你很不高兴啊。”我不知道以前洛芙是怎么样对待他的，但现在我是我，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自己。
　　季雄听我不示弱，大笑了两声，转过身来。“没想到你不仅逃出来了，还变了性，个性很多嘛。”
　　我笑道：“不知变得让爹喜不喜欢？”
　　“哈哈，我喜欢。”季雄也笑道。他绕着打量我一番，又说道：“听寻丰说，你失忆了？我看，不见得嘛~”
　　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精明的人怎么都让我碰到了。
　　“是不记得了，但也没有全忘记。”
　　“哦？不记得什么？”他看好戏似的。
　　“不记得宫外的人和事，不记得为什么会进宫，不记得在府上的生活。”我老实地回答。
　　“把最不愿想起的事和人都忘了，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心一颤，季雄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洛芙十六年中碰到了什么，进宫更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吗？
　　“我还听说，你是越澜澈救的，出宫后这三年你都和他在一起吗？”他话风一转。
　　我点了点头。
　　“还真是遇了贵人，行了，我累了，你也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我们晚些时候再说。”季雄没有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说完转身就要走。“哦，记得，你叫季洛薇，是季府的二小姐。”说完抬脚走人。
　　我刚刚想张口问他，身边就闪出了两个带刀侍卫。“小姐，请跟我们走吧。”感觉得到这两人带着的气息，绝对是武功高强之人。
　　“嗯，有劳两位了。”我恭敬地说道。
　　季府还是飘着一股浓浓的蔷薇香，依旧是金碧辉煌，但在我看来，却是冰冷无比的死物，香味闻起来更是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七弯八拐，两个侍卫把我带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里。“这是？”我问道。
　　其中一个侍卫恭敬地一躬，回答道：“这是小姐的闺房。”
　　我环顾四周，这个院子相当的安静，风吹来只有园中的竹子沙沙作响，看来离前厅很远，听不到人声。“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我又问道。
　　“小的不知。”
　　我又问了几个问题，两人一定是受季雄的命令，什么都不告诉。我只好死心，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很明显，这里是女子的卧房，右边是书房，可以看见里边的书桌和挂在墙上的山水画，左边设有内门，应该是卧房了。屋子的正中央挂着两副泼墨的山水画。屋子结构很简单，秀气中能看见原来主人的淡雅。“小姐，老爷要您在这里好好休息，晚些时候老爷会来看您。”那两侍卫站在我的身后，不敢正眼看我。
　　“嗯，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说着我自己就转进了书房。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我不禁轻笑一声，怎么感觉是软禁。当下，没有任何头绪的我，也只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季雄宰割了。
　　屋子又一次陷入了平静中，阳光照进书房，安静地洒在地板上。书房的摆设很整齐干净，迷茫着淡淡的书香，紫檀木书桌上摆着一副没有画完的画，画上了了几笔勾勒出了两朵盛开的荷花。这个，是洛芙画的吗？抚摸着早已发干的画，有些迷茫。洛芙，洛薇是谁？你又是谁？你的爹以前是怎么对待你的？我来到你家是对是错？好多的问题，我的脑子都快炸开了。
　　在我凝思时，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我凝神细听，来人应该不是习武之人，这才放下戒心。“小姐，请您用膳。”外边传来一个很清甜的女声。
　　我走出书房，发现中央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桌子菜，非常丰盛，我这才发现自己也是饥肠辘辘了。早上进城到现在，至少有四五个时辰了，除了陪妤儿稍微吃了点外，再也没有吃什么。我坐在桌前，对站着的两个侍女说道：“谢两位姑娘了。”这两人紧张得很，颤抖着说道：“小···小姐哪里话，这····这是奴婢该做的。”
　　“你们不必这么紧张，我不会吃了你们。”我边夹菜边开玩笑。哪知这两人扑通都跪了下来，不住地对我磕头，“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我放下筷子，说道：“你们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这样，都起来。”
　　两个人立即站了起来，怯怯地站着。“你们这样，这顿饭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下咽了。”
　　“这····奴婢马上离开。”两人以为我是厌烦她们了，颤抖着要退出去。“等一下。”我淡淡道。两人听着，停了下来，低着头相互交换了眼神。我心里偷笑，这两人肯定是不知道她们这小姐的脾气到底怎么样吧。“都给我坐下。”
　　“小姐，这····”
　　“我叫你们坐下。”
　　这两人咬了咬唇，一副委屈的样子，慢慢移动到桌边，坐在了我的两边。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不肯和我同吃，所以我也不强迫你们。你们就坐着，我有话问你们。”
　　“是，小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奴婢，奴婢知道的一定说。”
　　我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中慢慢地嚼。面前的两人偷偷看我，我也没有改变节奏。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我才放下筷子。“你们俩儿叫什么名字？”
　　左边看起来比较小的女子先开口：“奴婢舒月。”
　　“奴婢舒旋。”右边的也回答道。
　　此时，我才认真地打量起他们，这两个女子都长得很清秀，单纯的模样，右边叫舒旋的看起来比较稳重、机灵，相比下坐在左边的舒月看起来就单纯得多了。
　　“嗯，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老爷说了，您是我们季府的二小姐。”舒月水汪汪地大眼睛闪出光，很讨我喜欢。
　　“哦？那你们之前听说过季府有二小姐吗？”我揭开舒旋刚刚沏的茶，茶盖碰撞茶身，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没有听说过。”舒月小声说道。舒旋一听她说话直白，在一旁恨恨瞪了她一眼，说道：“我们做奴婢的怎么可能清楚老爷和小姐的事，老爷说小姐是季府二小姐，就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会竭尽全力服侍好您。”
　　没想到刚刚还怕得发抖的人，现在镇定得判若两人，看来这个舒旋不简单。
　　“好，既然你们都把我看成小姐，我希望你们除了服侍好我之外，也要对我忠心。”
　　“小姐哪里话，小姐是我们的主人，我们自然忠于主子。”
　　看她们样子还算真诚，我又问道：“那我现在问你们，这个院子本来是谁住的？”
　　她们相视一眼，舒旋刚刚要开口，我先一步说：“舒月，你来回答。”
　　舒月吓了一跳，求救地看着舒旋，“有什么话就直说，我可是你主子。”
　　“是···是···”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裙子，“这院子一直空着。”
　　“舒月，这话可是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的呀，看看着书房，像是没人住的地方吗？”
　　“可是····这····”舒月听我不相信她，急得话也说不好了。
　　“小姐，舒月说的话是真的，这儿一直都没有人住，老爷吩咐过不让任何人进来，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奴婢真的不知道。”舒旋说得很实在，不像是假话。在一旁都快哭了的舒月住不地点头。
　　“这么说，你们也是第一次进这个院子？”
　　她们都点了头。
　　我陷入了沉思，这屋子一定是有人住的，而且还是个女子，难不成是季雄口中的洛薇？可是如果这个季洛薇是季家二小姐，为什么十几年都不为人知？再说一人一个样儿，为什么季雄说我是洛薇，季夫人也会相信呢？
　　“你们···”我刚刚要开口，院门外一阵脚步声，很多人往这里走来。我起身走到门口站着，舒旋舒月赶紧跟着我。
　　“哈哈哈，这院子倒是雅致啊，比王府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胜上三分啊。”竹子遮着来路，我看不到来人，但这个声音我还是认得的。
　　“易公子您哪里话，王府可是风水宝地，处处别致典雅，是把临城好风水近占了。”这是季雄的声音，依旧这么的浑厚，但多了分恭敬。
　　“哈哈，季老爷真是会说话，但这地儿是真好，如今又是住了美若天仙的季小姐，更是遮不住光彩了啊。”易云轻佻地说。
　　我不禁冷笑一声，真是想谁不来谁就来啊，也不知他又会闹出些什么事儿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