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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蕾蕾的回忆
“那丫头心也太狠了吧。”“就是,不管他父母在外面怎么样,对她,那可是没说的。”“现在知道装可怜了,她要是不那样,也不至于落到这个没人照顾的下场。”“看他奶奶都80了,她也不知道为她奶奶想想。”“你说一个八岁的孩子,自己怎么就这么大主意呢?”
亲戚们间的窃窃私语,蕾蕾已经习惯了。今天是她的九岁生日,可是奶奶无心再为她庆祝了,因为,今天也是她的父母出殡的日子。
上午的葬礼并没来多少人,毕竟,她的父母是被枪毙的,名声不好。不过奶奶执意办这场葬礼,因为,不管他们在外面如何作恶多端,在家里,他们永远是好儿子好儿媳。
蕾蕾一直觉得,世界上只有好人和坏人两种人。坏人总是什么都坏的。可是现在想想,她的父母,会为奶奶买营养品,会给她买好多玩具,爸爸会辅导她的功课,妈妈总是争着帮奶奶干活。在家里,他们就是模范夫妻,模范父母,模范儿女。可是在外面呢?蕾蕾从来不敢跟小伙伴们说起父母的工作,因为她们家的钱不是偷的就是抢的。爸妈每天工作的地点,就是车站和商场。
真是矛盾的人生啊。蕾蕾不接受爸爸那套“爸爸妈妈没有办法,只是做了和别人不一样的工作”,也不能接受妈妈那套“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希望给你一个好点的环境”。
还记得那天,下了一整天暴雨,到了傍晚天终于放晴了,妈妈买了好多菜,做了很丰盛的晚饭。爸爸还给她买了个很贵的娃娃。可是蕾蕾没有吃饭,把爸爸送的娃娃摔在地上。哭着向他们喊道:“我受不了了!别再拿我当借口!你们不能去干点正经事吗?我宁可家里穷!我不想再让他们说我……”
说我的爸爸妈妈是贼,说我们家的钱是脏的,说我长大了肯定也不学好……
蕾蕾后来想起,也许真是她的眼泪起了作用,因为第二天爸爸就买了一大堆招聘工作的报纸,妈妈也去人才中心呆了一天。蕾蕾以为她们的生活马上就能和别的家庭一样了,可是一周后的一天晚上,爸爸和妈妈在卧房里小声争吵着。蕾蕾偷偷躲在门边偷听。
“你看咱们女儿都那样了,别让她再难受了!”
“我知道,可是,大哥说了,干了这票大的,咱们能多分点……”
“钱再多有什么用,孩子不开心就什么都白搭!”
“可是,可是要是咱不答应,大哥……能饶了咱吗?”
妈妈小声哭着,爸爸一直在安慰。
蕾蕾静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没事的,没事的。很快爸爸妈妈就能和别人一样了……
第二天清晨爸妈就出去了,蕾蕾没有去上学,她一直坐在门口等着,期间奶奶几次三番拉他进屋,她死活就是不走。一直坐到第二天中午,爸妈背着沉重的旅行袋回来了。
“爸妈,你们终于回来了!”蕾蕾接过爸爸的外套,沾的一手湿。她努力忽略上面暗红色的液体。
妈妈紧张的把包塞在橱柜最里侧。又匆匆转过身对蕾蕾说:“蕾蕾,爸爸妈妈有点急事,需要去外地一趟。”
“很急吗?什么时候走?”蕾蕾问道,眼睛里满是害怕。
“明天……明天一早。蕾蕾乖,爸妈很快就会回来。”爸爸的大手很温暖地抚摸着蕾蕾的头。
“等你们回来,我们就能开始新生活吗?”
“嗯,爸爸跟你保证。”
“那好,你们快去洗个热水澡吧。我要去同学家借本书。”
“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嗯!”蕾蕾尽最大努力欢快的答道。
一出家门,眼泪便肆无忌惮地滴下。对不起,爸爸妈妈,就让我自私这一次,我太想有个新生活,太想重新开始了……蕾蕾边哭边向派出所走去。经过小卖部时,收音机里传来午间新闻的声音。28条人命,28条血淋淋的人命。不要让我背负这沉重的阴影……
之后的一切,成为了媒体的绝佳题材,“八岁女孩大义灭亲”啦,“凶残劫匪被亲生女儿揭发”啦。耸动的标题配上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的照片,一时间博得多少世人的同情和敬佩。可是热潮过去,蕾蕾却不得不面对和奶奶相依为命没有经济来源的日子。没有亲戚愿意接济他们,在背地里大家都说这是蕾蕾自找的。
蕾蕾也没指望他们,拾荒、打工,不管多苦多累,蕾蕾都咬牙坚持下去。16岁,考上大学,获得全额奖学金。这一刻,看到奶奶欣慰的笑容,蕾蕾觉得,新生活终于开始了。
蕾蕾从来没有忘记,最后一次去监狱探望父母时,哭着向妈妈许下的承诺:“总有一天,要弄清真相,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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