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爱

　　回到公寓，老板将我放置床边，我将身子往床头挪动，他遂拿了个靠枕垫在我背后，接着又找来冰块敷在我的脚踝上。

　　腹部突然传来‘咕噜’一声。我捂住肚子，想起晚饭还没吃，便朝老板尴尬一笑。

　　言外之意：老板，能帮我弄点吃得吗？

　　“饿了吗？”

　　我使劲点点头。

　　结果他二话不说，随即就走了出去。

　　又怎么了？

　　我撇撇嘴，特别扫兴。想着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遂打算挪下床。

　　“你最喜欢的，”不一会他就进来了，将一个5寸草莓蛋糕捧到我面前，“我亲手制作。”

　　竟还有这等惊喜！

　　“干嘛突然来了兴致？”我装作很淡定，很不客气地接过。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三周年纪念日。所以……”

　　“什么？”

　　我猛然清醒，完全将这个特殊的日子遗忘。今天真是被郁闷冲昏头了。

　　“现在你才是我名副其实的，小——三。”他边说边邪笑，将最后两字特别强调。

　　我随手拿了个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好啦，小心弄翻了。赶紧吃吧。”

　　“你不是说我沉吗？”

　　“允许你再胖点，我能背得动就行。”

　　过会，他又用止痛膏轻揉我的脚。而我正品尝着他为我做得草莓蛋糕。柔软细腻的奶油夹杂着草莓的香味轻吻着我的舌尖，鼻子有些泛酸，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

　　我知道，我早已将那些不开心抛到九霄云外了。
　　女人嘛，总是心太软。

　　而对于他，我承认，我的心总是比棉花还软。

　　“好啦，不用揉了。你也过来一起吃点吧。”

　　我边说边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奶油，眼看要被我清空了，生出一种罪恶感。

　　突然，他一声不吭地走到我面前，俯身将脸靠近我，几乎要贴着我的脸。面色清冷，狡黠的双眼射出诡异的光芒。

　　“你干什么？”我紧张地连说出的话都只能留给自己的耳朵听。

　　“我只吃你唇边的奶油，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知道的。”

　　从他嘴里说出的慢条斯理绵绵轻柔话语，还有那呼出的薄荷香味，触摸着我的肌肤，扰乱着我的神经，碾碎了我的骨骼，淹没了我的身体。

　　说罢，他拿走我手上剩下的蛋糕，随意置于电视柜上，按住我的脖颈，直接将舌头绕过我的牙齿。

　　“我不要。”我试图推开他。

　　“老板的命令。”

　　他直接将身子严严实实完完全全覆盖住我的。

　　“老板……”

　　“嗯？”

　　“对待我，就要像……”

　　“对待情人一样。”

　　“这一生，你对我不够关心，不够宽容，不够体谅，不够温柔。总之，这一生，你对我不够好，不够爱。我从未对你发过脾气，你留给我的悲伤，我只能自吞自咽。

　　我曾有过一千次甚至一万次和你分开的念头。我甚至还想杀了你，在你熟睡的时候。

　　那都是我年轻时为了爱情拥有的执着和疯狂。
　　现在，我已经银丝满头，皱纹满脸，没有牙齿，步履维艰，我仍然没有和你分开，你也仍然没有被我杀死。

　　所以，你绝对不能比我先死，否则，我将死不瞑目。

　　因为这一生，你所有欠我的，必须统统还给我。”

　　“又写小说了？”他吻着我的脸，“傻瓜。”

　　第二天一早。六点半。

　　这个时候闹钟总是很准时地把我吵醒。我还处于朦胧状态，摸索着将闹钟关掉之后，扭动身躯伸了个极其舒服的懒腰，顺便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才恋恋不舍地睁开双眼。

　　咦？老板呢？以往他都是比我迟的呀。

　　往前一看，啊……

　　我因被吓到而迅速得坐了起来。因我的用力拉扯牵动了腿部神经，我不得不痛苦地大喊出声。

　　“谁叫你乱动的？没事吧？”

　　“还不是因为你。”我扭曲着脸埋怨道，“你没事端详我的脚干嘛？”

　　“我只是看看情况。”说罢，老板慢动作地转了转我的脚，“没什么大碍，但是还不能走太多的路。那今天还去公司吗？”

　　“当然。不去你给我发工钱啊？”

　　“去也是可以去得。那今天我送你吧。”

　　“送我？”我很意外，“为什么？”

　　这三年来，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我可都是自个坐公车上下班。即便我已在公寓楼下的车站，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雨，他都不愿意帮我送个伞。

　　有次，我一路小跑到家，浑身好几处都湿答答的。进门见他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还把双腿搁在脚凳上，手里拿着咖啡杯，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为什么？就这么点距离，你都不愿意吗？”我劈头盖脸地砸给他一句话。我能感觉我的胸口因怒火横生而起伏得厉害。

　　他不紧不慢地对着咖啡杯抿了一口，这才抬眼，镇定自若地对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看来，这雨量大小，如我所愿，不是很大。门口到车站150米的距离，也不远。无大碍。”

　　“你……”

　　“我问你，”他打断我的话，“早上我提醒过你要带伞吗？”

　　“有又怎样？”

　　“那你为什么不带呢？”

　　“我……”我就像泄气的皮球，再也没底气弹起来，“我忘了。”

　　“好。既然是你忘了，那为什么生我的气呢？不应该生你自己的气吗？”

　　最终，反倒我落了个词穷理屈的下场。

　　今个竟然说要送我去公司？

　　的确受宠若惊。

　　“脚伤过两天才会好些。”

　　“不用，我走得动。”

　　他是老板，我才不想要麻烦他。哪敢？

　　“据我所知，你所在的办公楼没有电梯，而你在最顶楼，6楼。”

　　虽然他是我老板，但是我并没有在他的公司打工。否则以他强烈的主观意愿，一天到晚要被他数落的唾液给活活淹死。我一贯认为这是最明智的选折。

　　“你怎么知道？”

　　“你无意间说的，而我恰巧记住了。”

　　我说过得话，他每一字每一句都有这么上心？

　　“那我也不需要你送。省得你又数落我。”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他总是用‘我是你老板’的身份来镇压我的叛逆。

　　虽然，这三年来，这份叛逆，从未曾改变过。
　　而他，大抵也随我而去。

　　更羞赧的是，每每听到这话，心里总揣着活蹦乱跳的小白兔。

　　我竟然沉醉在这种感觉里无法自拔。

　　难道，我是甘愿受虐得？

　　你说是，那就是吧。

　　反正老板说，我还是个孩子。很多事，还不懂。

　　有点秋凉。

　　出门时，我随手拿了一条碎花丝巾套在脖子上。

　　突然想起这是他送我的，大概也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

　　“去年送我丝巾的时候，也是‘在一起’的周年纪念日？”

　　“嗯。你现在才知道呀，没心没肺的丫头。”

　　“那前年呢？”

　　“底裤。红色。”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有意义的日子，当然得记住。”

　　“那为什么非要选个红色的？”

　　“纪念日刚好在你生日前一天，所以合二为一了。红色是因为那年刚好是你本命年。图个吉利。”

　　“难怪当时就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了一件生日礼物。尺码倒是很合适。不过对情人也这么小气。老板，你也太抠门了！”

　　“礼轻情意重。小孩子懂什么。”

　　“切。就是抠门。而且三年了，你从来没送花给过我。”

　　“伪浪漫。依我看，爱情如是永恒就不应该送花。第二天就谢了。不吉利。还低俗。”

　　“那你也可以送手机呀。”

　　“手机？你不是有最新款的了吗？”

　　“有没有不重要，重要在于说的话。”

　　“什么话？”

　　“你可以说：这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一天24小时保持联络。我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

　　“哈哈…”老板开怀大笑，“难道你不要工作吃饭睡觉上厕所？24小时？多虚伪。”

　　“是是是，你是老板，说什么都是有道理。”

　　“小姑娘不懂事。”

　　无言以对之时，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眼珠咕噜一转。

　　哈，这回终于被我抓到把柄啦。老板，看你自己打自己的脸。嘿嘿。

　　我暗自高兴。

　　我清了清嗓子，“老板，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不是说事不过三吗？那你为什么连打16个电话给我？”

　　“有吗？我有打过16个电话给你吗？”

　　“有啊。你就是打了。”

　　“哪有？”

　　“明明就有，不认账。不信你看记录。”

　　结果，我翻遍我们的手机再也找不到那个记录。

　　但我突然发现，我的手机联系人再次多了‘老板’。

　　“找不着了吧。”老板得意得笑笑，“洗漱下吃早餐吧。我亲手做得。机会难得哦。”

　　——看着他一脸坏笑，我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就因为他又偷偷帮我在手机里存了他的号码？又帮我亲自准备了早餐？

　　我这心哪，比棉花还软。

　　你呀，怎么这么没出息？

　　但是，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就你那屁孩小心思还想逃过我的火眼金睛？趁你昨晚睡觉，早就被我删了记录了。真是个傻瓜。

　　但我发誓，我可没偷看你手机啊！放心，我对自己自信得很！

　　我只是想看看我还有没有躺在你的通讯录里，结果如我所料，你竟然把我从联系人里删除了！

　　我说你纯粹就是个孩子也没错嘛，这个行为老幼稚了。可见，你得有多小气呀！

　　不过，我又帮你加进去了。看我这个老板，对你有多在乎！

　　三年来，老板第一次送我上班，并且还背着我爬上了6楼。

　　他总是用‘我是你老板’的身份来镇压我的叛逆。

　　“你太沉啦，下次得减肥。”

　　“昨晚是谁说我可以再胖点的？这么快就反悔。”

　　或许这种说话方式才是我和老板之间的爱情调味剂。如此之久，我和他从未煲过电话粥，我们的对白总是充满挑衅。但这并不是爱情长短的唯一定论。

　　恋爱不是扶贫，幸福并非一方依赖另一方，不是成为不必要的负累，而是在相濡以沫中过好必要的独立生活。当在真正需要的时候，却能够一直陪在你身旁。

　　他的背坚实而宽阔，我在这样的温暖里顷刻间茁壮成长。

　　眼角的一滴泪流经下巴，落在了他的脸上。

　　“哪里漏水了吗？”

　　“是啊。”

　　“那滴到你身上了吗？”

　　“没呀。”

　　“那就好。”

　　我把脸往他背上轻轻一摁，另有措辞，“额头好痒，借你背用一用。”

　　“已经到啦。”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放我下来，“别太走动。上洗手间的时候小心点。下班我再来接你。”

　　“好。”

　　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始终渴望的某种情愫，原来只不过是一种感觉。用心体会，尽是些琐碎，如此简单而已。而这些情愫，无需修饰，更无需比较。

　　世界上，从来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即使是双胞胎，依旧有着区别。

　　而刻意追求的模板，不过一个玩笑而已。

　　“那男人是谁？这么好，居然背你上6楼。”

　　“长得好man呀！”

　　“对呀对呀，我还看到他开着奥迪A8D4，最新款耶，就停在楼下。”

　　“原来还是个有钱的主。”

　　“快说快说，到底是谁？”

　　几个同事围了过来。

　　“是我老板。”我随口应着，视线依旧跟随老板的身影。

　　“什么？”大家异口同声，“你老板？”

　　“啊……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啦。”我见老板消失在楼梯口，这才慌忙解释，“其实是我老公啦。”

　　“啊……原来你结婚啦？”

　　“嗯。刚满一年。”

　　“啊……原来你这么幸福！

　　“……”

　　不一会，老板发来一条短信：给你买了个包，昨天忘记给你了。

　　——为什么呢？

　　——因为满脑是你呀。

　　啥时候会油嘴滑舌了？

　　我忍不住抿嘴偷笑。

　　是啊，原来我这么幸福。我喃喃道。

　　无意间抬眼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叶静蕾，正瞧往这边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见她迅速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你别开什么电动车了，多赚点钱买车吧！真没用！

　　第二天，我的老板一跃成为公司未婚女青年的择偶标准。非要冠上我的名字，被我变脸强烈拒绝。最后只好将我的名字换成：仙女。

　　这一切，再一次在办公室里掀起新的一场浪漫风波，成为已婚女同事的羡慕对象，也是大家工作之余的主要谈资项目，被说得天花乱坠，免费宣传，还折腾出个沸沸扬扬的火热场面。与此同时，这些甚至还被照例冠名为：仙女老公——公司未婚女青年的折偶标准。

　　我无奈摇摇头。

　　这女人哪，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改变心思。总想得到更好的。

　　她们难道不知道，山外有山，一山还比一山高么？

　　只要适合自己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两个礼拜后的某一天。

　　下班后。

　　“叶静蕾，最近怎么不见你老公来接你呀？”

　　“是呀。好久没看见了。”

　　“叶静蕾，你不会和你老公吵架了吧？”

　　“怎么可能？你别离间人家夫妻。”

　　“就是。你没看见人家天天爱心午餐呢！”

　　“那是为什么呀？叶静蕾。”

　　“忙工作！还能做什么！”

　　说罢，叶静蕾就顾自快速走了。

　　留下几个多嘴的同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脸懵。

　　“她这是怎么了？”

　　“是呀，怎么了？”

　　“谁知道。以往不这样。”

　　“就是。今个怎么了？”

　　“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番外）

　　饭桌上。

　　我：老板，我发现自己其实很可怜。

　　老板：为什么？

　　我：跟你在一块竟然会做菜，你不觉得可怜吗？

　　老板：那我比你还可怜。

　　我：怎么说？

　　老板：我还得当你的小白鼠。说不定哪天你拿着你的厨艺去喂别的男人。

　　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老板：肯定的。不过你要再找，肯定得找个比我还有钱的男人。

　　我：那是必须的。更是肯定的。

　　老板：别忘了给我800万，讨个吉利数字。不然，免——谈。

　　我：诶，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把女人当商品卖得。

　　老板：我不是男人。我是你的男人。我是男人中的极品。

　　————

　　化了个妆。

　　我把脸凑近老板：老板，你看，化妆和没化妆，后者有没有更漂亮点？

　　老板抬头瞥了一眼：差不多吧。

　　我暗自高兴：是吗？

　　老板‘嗯’了一声。

　　我更是欣喜：那这么说我本来就好看咯？

　　他面不改色：不。一样的丑。

　　我气得直跺脚：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

　　老板把脸凑近我：但我喜欢。

　　————

　　怀孕三个月。

　　我：今天去医院了。

　　老板：医生怎么说？

　　我：医生说有点贫血。

　　老板：那多吃点红枣。

　　我：没有用。

　　老板：那什么有用？

　　我：喝你的血。

　　老板：去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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