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爱

　　每一次痛苦，她总能用为他找来的藉口自我疗伤。她一直以为这就是良药。良药永远都是良药。她总坚持这样认为。就像她每次感冒发烧，只用双黄连总是很见效那般。

　　直到有一次，发烧40度，喝了几天双黄连再也不起作用时，两瓶抗病毒才让她免去去医院的烦恼。她讨厌去医院。排队，挂号，排队，存钱，排队，看医生，排队，取化验单，再排队，看医生。来来回回，跑上跑下。

　　最让人郁闷的是花了一整个等待的上午换来的只是医生的十分钟和几片药。

　　所有这些，只是她一个人。

　　出来时，她抬头望向天空，热辣的太阳似乎让她烧得更厉害了。她从来不曾怪过他。后来，慢慢地，她也就习惯了一个人。

　　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仍旧活在自己设定的世界里，以为这样被设定，就可以像电脑程序一样听自己指令，并且对自己忠心耿耿。

　　可是她忘了，电脑也总要更新换代的。这个比喻再适合不过自己了。她的确就是蠢。比驴还蠢。她这样咒骂自己，不留一点情面。

　　她突然明白爱也需要能力。她以为她的好就是这种能力。或许她本身就是一个不仅缺乏温暖还缺乏安全感的女子，又怎么给予他想要的爱呢？

　　到现在，她终于醒悟，他和她就连吵架都变得很懒，并不是因为彼此很忙。不管怎么认为都好，无需为自己辩解什么，她似乎也很喜欢在自己的缺点上添油加醋，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她自己也不了解自己为什么要如此这般。或许她想知道面对这样一个他所谓的好姑娘，好到没话说的姑娘，他会有什么反应。他是否容许她犯错。就像他无缘由指责她时，她也总是频频点头说对不起。

　　一个人要是厌恶那个人，无论那个人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不顺眼甚至错误的。一个人要是真正爱上那个人，无论那个人做什么，在他眼里也都是对的。这就是多巴胺带来的因兴奋而导致的没睡醒状态。

　　而现在，他已经不处于这个状态了。

　　这些天，她有了新的习惯。

　　她开始习惯每天睡前不再有他的耳语。

　　她开始习惯每天站在窗前看着夕阳沉默不语。

　　她开始习惯灌着葡萄酒然后无所事事。

　　她开始习惯想到他时热泪纵横。

　　她开始习惯认定自己是会流眼泪的。

　　她想起这些天竟然习惯为他流眼泪。

　　她是从来不留眼泪的。除了在沙发上那一次。那也是为父亲而流的。

　　不过，她也会开始习惯直到某一天，忘记他留给她的习惯。

　　然后她只是猛然发现，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他了。

　　她甚至有些忘了他的模样。

　　那五官模模糊糊的。他只记得他穿着黑色风衣，曾向她伸出有力的大手。他只记得曾经他有着那样心醉的笑容。只是再也没有那双专注的眼睛。

　　它们丢了，丢在另一个女人肥大的粗腿上。顺着那肥大的粗腿，可以抵达女人胸前挂着的布满金子的大树。

　　于是，他的心也没了。

　　“你的心呢？”她问他。

　　“她。”他指了指那个女人。

　　而她也不会直奔到那个女人面前，乞求把他的心还给她。

　　她已经不需要了。

　　最后这些只会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记忆的旋涡里。

　　于是，她开始习惯没有那些习惯的生活。

　　这也开始成为一种习惯。

　　她习惯着这些新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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