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摇步摇

　　回到府里，原其杉那小子果然还没回来，她先去和原老爷打了个招呼，才回屋去。

　　看着窗外渐黑的天色，她手肘撑着窗台，托着脑袋看起来像在发呆。

　　同阮青花所说，这个池砚好像信不过，那就没法从她身上下手。

　　她忽而瞥见西洛正给花花草草浇水，突然心生一计。

　　“西洛西洛，明天我们去一趟药谷。”

　　西洛停下手中的动作，颇为惊讶：“小姐，且不说您能不能出门，这药谷可在京城和金兰交界处，不说最近金兰多有穷凶恶极的山匪，这路途遥远步行最快也得一天一夜。”

　　听完西洛的话，原其玉又陷入了沉思。

　　“有了。”

　　——夜深——

　　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两个黑影缓缓地挪动着，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

　　“嘘！李伯要出来了”

　　看着最后一扇门被锁上，李伯收起钥匙，提起放在地上的灯笼，匆匆离开。

　　黑夜里，躲在药馆斜对面的两个人，露出了脑袋等着四下完全五人，才探出脚来一溜烟跑到药馆门口。

　　“西洛，你帮我望风，我来开门。”

　　说着，原其玉从头上取下一枚小簪子，对着铁锁一顿操作，奈何灯光太暗，她那高超的开锁技能施展不出。

　　“小姐好了吗？”

　　西洛有点担心，因为她仿佛看到街道的尽头有微微火光。

　　“等会等会，这里太暗了，附近有没有灯笼或者可以照明的工具。”

　　“刚刚没有，现在有了。”

　　四五个身着铁甲的巡逻军慢慢向她们靠近。

　　“靠，最近京城怎么了，这么晚有人巡逻。”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赶紧藏到暗处，听着脚步声靠近。

　　他们在药馆前停下，好像在讨论什么。

　　原其玉不敢轻举妄动，她要是被发现，万一这些人认得自己的脸，那爹爹就一定不会再让她出去了。

　　“西洛，你去借个火！”

　　“我？小姐，我不会被抓走吧！”

　　原其玉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你就装成上山捡柴火迷路迟归的小女孩，借个火回去罢了。”

　　刚好瞥见这药馆的侧边有两个箩筐，她蹑手蹑脚地靠近，拿起一个递给了西洛，又在地上摸了吧土扑在西洛白白的脸蛋上。

　　一群人商量完什么，便抬脚要走，原其玉见状，便把还在犹豫的西洛轻轻一推。

　　“谁？”

　　带头的人听到角落里的动静，一转眼就是一个一脸土灰背着箩筐的少女紧张地向他们靠近。

　　“你是谁，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西洛站在了领队的面前，男人挺拔的身躯让她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下，高出了一个头的差距，让西洛只敢盯着他的下巴回答。

　　“我，我因今日做错了事，被差遣出门拾柴火，在山里迷了路，没想到出来已经一片漆黑了。”

　　少女的眼睛有点湿润，脸颊微微变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看了一眼男人的眼睛，想看看他的反应，没看清就又低下了头。

　　可能是那因为太紧张而显露出的窘迫胆怯的样子，让西洛所说的话很难不让人信服。

　　男人先是差遣其他人继续前进，然后才对西洛说：

　　“小心点，金兰的倭寇山匪没抓着，跑去儿都有可能，家在哪里，送你回去！”

　　西洛紧张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立马摇了摇头，抬头说：

　　“不，不用了，大人，巡逻要紧，我自己回去好了。”

　　男人看出了她的紧张，以为她是害怕他另有所图。

　　“那自己小心点，遇到危险就先躲起来，你的小身板跑是跑不过的。”

　　“嗯。”

　　男人正转身要走，西洛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了他。

　　“能不能，借我个火。”

　　“可以。”

　　看到递过来的灯笼，西洛接过道了声谢谢。

　　临走前男人告诉她自己叫秦佑，是京城护城军旗下的巡逻军领队，并且给了她一块牌子，以后这种情况下遇到巡逻队的可以让他们护送自己回去。

　　秦佑走得太急，西洛没来得及拒绝这个她认为很贵重的东西他就走得没影子了。

　　“走啦，别发呆了。”

　　原其玉从角落里走出来，敲了敲西洛的脑袋。

　　在灯光的帮助下，她们顺利进入药馆，里面一片黑漆漆，还好有灯笼，不会让两个人像黑瞎子一样乱窜。

　　“西洛，帮我找找后天要送达的单子。”

　　两个人翻箱倒柜半天，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最后只发现一个最可疑的地方。

　　一个带锁的柜子，但是难不倒她。

　　没两分钟，这个锁就被原其玉给开开，打开一看，账本确实在里面。

　　原其玉拿起一看，翻开第一页就是宫里的，时间恰好又是后天，再往后翻就都是下个月的单子了。

　　单子上几乎各种药材都有，而且量极大，难过这几天药材铺子忙的不可开交，原来在准备大单子。

　　“大部分药材都采自药谷，随便偷两味走都够了，多的说不定还可以卖点钱，哈哈哈”
　　原其玉想着就开心，于是咯咯咯地闷笑了起来。
　　“小姐，这是自家药铺子！”
　　“抱歉，抱歉。”
　　她尴尬的挠挠头，把多拿的药材又给放了回去。

　　两个人动作加快，一起把单子上名为银色雪莲的药材都存入事先准备好的布袋里。

　　“小姐，这雪莲量这么少，一定很稀有，我们拿走这个不太好吧！”

　　“越是稀有，我明天能跟进药谷的机会才越大，如果他们找不到我明天会还回去的，真的耽误进宫送货时间，遭殃的可是原家。”

　　把药铺整理完后，趁着夜色，两个人便又悄悄离开。

　　次日清晨，原其玉叮嘱西洛留在府里，而自己则带着雪莲和空罐子从后门偷偷溜走。

　　西洛独自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立不安。

　　“砰砰砰——”

　　突然一阵敲门声，把西洛的魂儿都吓去了半截，她起身战战兢兢地开了门。

　　站在门外是脸色阴沉一脸怒气的原其杉，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昨天回来被训了一通，来找原其玉算账的。

　　“你家小姐呢？别躲里边不出来了。”

　　西洛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小姐，身体不适，还在休息。”

　　听此，原其杉冷笑一声，抵着门吆喝：“昨天还活蹦乱跳满口胡言的，今天是怎么了，心虚了！”

　　等半天，里面没有回应，原其杉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口坐下。

　　“反正闲来无事，我就在这门口坐着等，我就不信我亲爱的姐姐不出这个门。”

　　西洛也是知道这个少爷的脾气，站在门口关门也不是开门也不是。

　　她正为难着，大夫人手下的下人就朝这走来，此刻西洛的内心是崩溃的，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

　　此刻，原其玉已经抵达药馆，李伯还在清点着药材的数量，看见来人，颇为惊讶。

　　“小姐，您怎么来了！”

　　原其玉轻轻地咳嗽两声，掩着面皱着眉说

　　“李伯，我来抓两幅药，最近感染了风寒。”

　　李伯让旁边的人帮忙清点，自己从药柜里抓了两贴药要拿给原其玉。

　　“小姐，这事吩咐一下下人来拿就好，您何必亲自来。”

　　原其玉接过药，说：“最近不止药铺要赶着出单，布料铺子也忙得不可开交，我想帮爹爹多分担一些，听爹爹说这药铺明天送的是宫内的单子，一点纰漏都不能出的。”

　　李伯欣慰地点点头，没想到大小姐身体不适却还如此孝顺，也是长大了多懂得了父母的辛苦。

　　清点数量的人走到李伯身边，非常紧张，靠在李伯耳边悄悄说道

　　“不好了，李叔，雪莲的数量不对！”

　　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是原其玉比谁都更清楚。

　　她做贼心虚地抿了抿唇，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雪莲。

　　果不其然，李伯听完脸色都不好了。

　　“怎么了李伯？”原其玉假意问道：“是药材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小姐，你先坐下来休息我，我有点别的事情要忙。”

　　原其玉乖巧地点了点头，坐到一旁休息。

　　这件事李伯没有告诉所有人，只吩咐了几个药铺里的老伙计赶紧四处搜寻。

　　大概是找了一阵，几个人又聚了起来纷纷摇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站不住脚了，特别是负责这次准备药材的李伯，急得那胡子抖个不停。

　　“准备马车，你们两个和我去一趟药谷，越快越好。”

　　终于听到那句想听的话，原其玉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靠近李伯询问何事发生，李伯也自知此事重大，还得尽快通知原老爷，于是便告诉了她，希望原其玉去通知原老爷。

　　“李伯，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李伯摇摇头，“小姐您感染风寒，腿脚不便，况且您对药谷也不熟悉，您还是赶紧回去通知老爷吧。”

　　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她当然不能就这样放过这次机会，于是心生一计。

　　在马车备好后，李伯和另外两人立即上了马车，车夫正要驾车，原其玉偷偷跟了上去，对立马要开口询问的车夫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车夫虽然还想说点什么，看了看后面，又扭头看了看原其玉，原其玉立马对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车夫不敢再看这位大小姐。

　　“快点出发，时间紧迫。”

　　车夫听此，只好一边驾车一边注意着旁边的大小姐，生怕她从身上掏出些危险的东西，他才刚来，家里还有老小要养着，千万不能得罪这位大小姐。

　　————

　　原府内，大夫人正在原其玉床前，只见被子里的人把自己包得和一个粽子一样，露着半个脑袋，背对着她。

　　“西洛，小姐怎么感染风寒了却没有叫大夫？”

　　西洛紧张地盯着大夫人衣裙的下摆，回复道：“小姐早上睡得晚，奴婢以为小姐是昨天出去累了，便没有叫醒小姐，奴婢要是早点，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大夫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到了原府，一进门就被候在门口的下人带到原其玉屋子里，大夫人连忙把大夫请到床前为原其玉把脉。

　　床上的人扭扭捏捏地伸出了半截手指，大夫皱皱眉说道：“原小姐，可否露出您的手腕，这样老夫才好把脉。”

　　听此，那只手才伸了出来，和寻常的大小姐不一样，这只手心有一些老茧，骨骼也比寻常女子大一些，但是大夫没说什么，只是认真地把着脉。

　　西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还好大夫人站在了大夫后面，这只和大小姐完全不同的手被挡住了。

　　“原小姐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轻微风寒外加有些肝火过旺，平时多休息，再吃点药就可以了。”

　　大夫把开好的药方递给大夫人，知道原家有自己的药铺子，自然是不需要另买他家的药材。

　　大夫人放心地送走了大夫，回到屋子里，交代了西洛几句便离开了。

　　等大夫人走远了，床上的人一把掀开了被子，像重得水源的鱼一般能够自由呼吸。

　　在床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气势汹汹要来找原其玉算账的原其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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