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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旧爱新欢
帕兰迪撒易守难攻,当初建这座城的设计师耗尽心血,将整座城市造成了一座防御机器。只是当年的设计师们都不曾料想,他们引以为傲的护城河和第一重城垣在两个月内就被攻陷。
帕兰迪撒的防御主要依赖外城,这是理所当然的。城墙的高度就算面对世界上最高的云梯也可以泰然处之;城墙由火山岩混合糯米浆、珠母贝和苇草席砌筑而成,水火不侵,万钧难倒;墙内设有位置不规则的秘密通道,在不同位置设有火炮,城门附近最多,共有三十六门。杰瑞说为了搞掉这些放冷枪的家伙,他损失了近一千人。
总之外城争夺战搞得双方大伤元气,杰瑞的部队自带生产机构,不缺补给,但是被困在城里的佛雷迪克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帕兰迪撒虽然精美绝伦高高在上,但是这样一座凭空而起的城市无论如何是没有地方种庄稼的。佛雷迪克再神通广大,也解决不了城里几万人的吃饭问题。
杜克兰的结论是他们一定会出城,但是方式不确定。
“如果他用空间转移的法子出城搬粮食……”杜克兰说到一半,就看杰瑞捂着嘴在乐:“空间转移还能运粮食?除非是头活猪,然后佛雷迪克亲吻那头活猪……”
光是想想这样画面就让人一阵恶心,我清了清嗓子说:“他一个人不管怎么搬都搬不了几万人的补给,空间转移之类的法术不适用于大规模的战场。我认为比较可能的情况是他们选择西北部的浅滩突围,去附近的小城邦抢劫,那片地区长期处于帕兰迪撒控制之下,军事力量很弱,咱们的军队也没越过帕兰迪撒开到那边去,现在那里很可能成为敌人的大后方。”
杜克兰指向地图:“古米尔城附近有三个村子,最大的一个离帕兰迪撒最近,现在是由古米尔和努阿杜可的联军在守卫。”
“努阿杜可是个侯爵,兵力还可以,不过要是佛雷迪克把兵都压过去,估计挡不了三个小时。”杰瑞说。
“如果那样的话,正门必定空虚,我们可以趁人家准备做饭的时间把厨房烧了。”杜克兰一脸严肃地说。
我皱了皱眉,说:“太暴力了,厨房也烧……”
没人理我的冷笑话,杰瑞继续说:“问题是他们不需要全军出动也是可以搞定的。”
我和杜克兰都没有反驳。
如果佛雷迪克亲自出马,这只小小的联军只怕会被秒杀。
“情报怎么样了?”杰瑞忽然转向身边的副官。
“正门没有任何动静,但是据说佛雷迪克还在皇宫瓦纳撒,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眉清目秀的女副官回答道。
我很好奇他们是靠什么获得后一条情报的,要知道佛雷迪克眼皮底下,多一只苍蝇他都看得出来。
没等我多问,那副官继续说:“但是哈维本人接到了出城的命令,具体时间和位置都待定。”
我一个激灵:“哈维?哈维•埃兰达?”
杰瑞点点头:“佛雷迪克的侄子,处心积虑要借我们的手干掉他叔叔。”
“他的好处呢?”
“我们毕竟不能留下来管理中原地区,我们答应由他来接管帕兰迪撒,但是不能称帝。”
“他和佛雷迪克没什么区别,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我想起哈维和佛雷迪克如出一辙的口吻,又开始火大。
杰瑞摆摆手:“哎,你又激动了,我答应他是一回事,要是他在这一仗里挂了,那就都不算数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杜克兰补充道:“说白了,我们是在忽悠人家。”
我差点口吐白沫:“都当国王了,怎么还是这么赖皮?”
“拜君所赐。”杰瑞冲我一抱拳,“这么多年跟着你们,别的没学会,撒谎不脸红已经炉火纯青。”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咳。
杰瑞和杜克兰无视我,在地图上指指画画。杜克兰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然后问我:“这几个地方都有可能被攻击,我们兵力有限,总不能每一个都设埋伏,你有什么想法?”
我咽了口吐沫,指着地图上那个硕大的代表帕兰迪撒的圆圈说:“这么笼统的地图也能用,你们知不知道帕兰迪撒有多大?光是两个城门之间的距离就够你们行军三个小时。不是我说你们,仗都打了快一年了,地图都没有,哈维连地图也不给提供么?”
“帕兰迪撒的详细设计图是最高机密,目前只有一份,在佛雷迪克手里。”杜克兰解释道。
“那你们就更不会知道西北出口除了地上城门之外,还有地下通道吧?”
两个男人呆住了,异口同声地说:“你是说……”
我叹了口气,甩了甩袖子叫出了菲拉莫。自从我沉睡后,小家伙也跟着睡了过去,一睡就是两年,醒来之后把我大骂了一顿然后吃掉了好几盆鱼,我这才拿回我放在它那里的所有东西。
“又要啥?”虽然赔过不是了,不过看起来火还没消,小家伙一张嘴就满满的火药味。
“设计图。”我满脸堆笑。
“看你那副样子,一求人就一脸贱相。”菲拉莫赤裸裸地鄙视了我之后,凭空消失了。
杰瑞愣了一会儿,说:“你有帕兰迪撒的设计图?你怎么会有设计图?”
我两手一摊:“我之前在帕兰迪撒做书记官的时候,兼职设计大图书馆,后来就加入了城墙修缮委员会,再后来又做了下水道疏通队队长……”
杜克兰咂咂嘴:“这都什么工作……”
“别管什么工作,最后我凑齐了帕兰迪撒的设计图,这就结了。”
菲拉莫凭空出现,打断了他的感慨,一大叠羊皮纸重重砸到了桌子上。“是这个吧,年头太久了,我也不知道全不全,你自己看吧。”
我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小家伙又缩成一个球钻回了我袖子里,看样子短时期内不会再出来了。
杰瑞和杜克兰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一捆羊皮纸,开始翻找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啊?”杜克兰拿起一张发蓝的纸颠过来倒过去,看不出个所以然。我一把抢过来,说:“这是最复杂的地下工程,你能看懂才怪。而且这只是其中的一块,要想看清帕兰迪撒的地下全貌,还需要另外十五张,你们找找看吧,和这张长得差不多就是了。”
不大会儿功夫,十六张羊皮纸还真找全了。我凭记忆把它们排列整齐之后,一大团乱麻出现了。
“这个你能看懂?!”杰瑞双眼发晕地问我。
我摇头:“能看懂这个的老先生已经仙逝了,我看到的东西和你们看到的是一样的。”
“不会吧……”杜克兰哀嚎一声。
我点点头,把手举到图纸中央。“但是有些东西这样看是不行的。”
几句简单的咒语过后,图纸中央升起了点点光晕,不同的颜色飞舞上扬,渐渐在空中勾画出一座宏伟的城市,这座城市只有轮廓没有细节,但是地下的部分却纤毫毕现。
“蓝色的是下水道,也是我那时工作的重点;红色是王宫下面的监狱,我在那儿蹲过几天;绿色是王公贵族的紧急通道,我没走过;褐色的这几条,就是地下的行军通道了。”
褐色的线条像一团团影子隐藏在其他通道之间,却比其他通道要宽上数倍,在距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越过地上的城墙,延伸到城外。有的进入了普兰托亚河底,有的深入西部高原,有的甚至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当然,西北浅滩也有一个出口。
杰瑞指着那条离自己大本营最近的地道,倒抽一口凉气:“他有这样的东西,我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偷袭?”
杜克兰白了他一眼:“你忘了你的王座周围防御力量有多强?佛雷迪克再猛,不会蠢到来和地母正面冲突。”
我摇头,指着稍远一点的普兰托亚河底下出口说:“如果他们从这里上岸突袭营地,就算皇帝没事,你的军队也很危险。如果出兵的是黑恶魔,那他们上了岸以后会更加恐怖。因为绝大多数黑恶魔怕水,除了有水妖伴生的类型……”
忽然间我想起一个人。
如果她还活着……不,佛雷迪克会让她活着,因为她还有用。提艾拉,终于还是要在战场上相见了么?
杜克兰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很不幸,他们的确有这么一号人,而且是你的熟人。”
杰瑞接着说:“提艾拉•德莫斯蒂尼,很有意思的女人。”
我诧异道:“你们……难道已经交过手了?”
“她现在是佛雷迪克手下的先锋,进攻偷袭暗杀统统由她带领,我们打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长舒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想的只是她真的还活着,活着就好……
杰瑞接着说:“那么局势就很明朗了,他们既有可能偷袭营地,也有可能出城掠夺,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一拨人去西北和努阿杜可会和,另一拨人去驻守河口。现在的问题是,你们两个怎么分配,谁愿意去哪里?”
我刚要说话,却被杜克兰抢了先:“吉儿不能去河口。”
“为什么?那里很有可能是提艾拉的部队,我是他们的天敌;而西北很可能是哈维带队,他是我的克星啊,你怎么不懂扬长避短呢?”我急的就差挥拳头了。
“你不能见提艾拉,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
杰瑞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你真该去听听那些游吟诗人是怎么编排你的。”
杜克兰说:“你知道你的哪些故事最受欢迎么?”
我茫然地摇头,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是你英勇杀敌,也不是治病救人,而是你和提艾拉的恩怨。”
“啥?!”我下巴掉了下来。
杰瑞两手一摊:“两个来自敌对阵营的人,禁忌之恋什么的,老百姓就喜欢看这种,你们最后搞不好再来个殉情什么的估计一定会名留青史。”
我抓了抓头发,半天憋出一个字:“呸!”
为了不打击我方士气,我硬着头皮踏上了北上的征程。杰瑞说要是我和提艾拉站在战场上,士兵很可能都会转变成一种看戏的心情而无法打仗。最崩溃的是,据说关于这个故事的料基本是提艾拉本人爆出来的。
我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认定,这是他们的阴险战术。
努阿杜可是个老人,眼神让我想起艾伯莱森。我们站在离帕兰迪撒最近的一处村庄中心,静静地看着面前仅有的五百名士兵。除了我带来的一千人,他们只有这么多兵力。
“安萨沙和艾萨拉芬统治的时候,这里的男人几乎都被抓去充了军,女人和孩子们拼命种田,不然就交不上赋税;佛雷迪克来了之后,这里变成了黑恶魔的乐土,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来劫掠村镇,人们活的没有希望,无论是谁爬上皇帝的宝座,这片土地都要被蹂躏。”努阿杜可凝视我的眼睛:“精灵王许诺我们可以在胜利后独立,我希望他不会食言。”
我用力点头,心里却很明白就算杰瑞准许他独立,以他的实力,被吞并是迟早的事。
“那就好。”他点点头,对手下一个卫兵说:“怎么还不来?”卫兵迟疑地看了看我,说:“帕丁森小姐说,她拒绝和吉儿牧师共同作战。”
“什么?”努阿杜可勃然大怒,我却心里咯噔一声。
帕丁森?这世上认识我并讨厌我的帕丁森还能有谁?战争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我真担心一会儿在战场上还能看见多少熟人……
努阿杜可大吼一声:“把那丫头给我拖出来!大战当前,她当是过家家吗?!”
我张口想劝劝这位老人,但是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好我和麦琪认识的比较早,相处也比较低调,没多少人知道我们的过去。不然又得给我个扰乱军心的罪名。
“我不是开玩笑。”声音远远地从广场另一端传来,“她,和我,只能留一个。”麦琪分开人群缓步朝我们走来,步履轻盈,仿佛在跳舞。
她和在洛迦时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头发稍长了一些,一身灰色的皮甲,腰间缠着那条黑色的皮鞭格外显眼。
努阿杜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慢慢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感叹道:“原来传说都是真的,你不会连她也认识吧?”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这老头子在说什么。
麦琪却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我旁边,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力气之大让我差点背过气去。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杀人灭口之时,她却抬头对老伯爵嫣然一笑:“何止认识,我是她前妻。”
五百人一起抽了口冷气。
还是努阿杜可比较镇静,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你先松手,有话咱们慢慢说,你看她都快死了……”
我估计脸已经变成猪肝色了,麦琪一松手,我顿时被大量涌入的新鲜空气冲击的头晕目眩。
麦琪嘴一撅:“我讨厌这个人,你要让她指挥,我就不出战了。”
伯爵看看我,我还在拼命呼吸,狼狈不堪,他只好无奈道:“那你回去休息吧,你的领队任务交给娜拉处理。”
“什么?”麦琪跳了起来,“我的队伍怎么能随便交给别人?”
我吸够了气,上前按住正要发作的伯爵,对麦琪说:“你要是不喜欢我指挥也行,我只是来通知你们然后给你们送点援兵的。不然这样吧,我的人马归你调度,我在你手下做个参谋或者副将总可以吧?”
努阿杜可张大了嘴巴:“吉儿大人,您这是……”
我拉着他转向一边:“怕老婆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您就别管了。”
伯爵脸色瞬息万变,最后淡定了下来。
麦琪不置可否地看着我,半晌说:“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我环视四周,所有人都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我,我只好大义凛然地点头,想必麦琪在这里,把这帮士兵也整得够惨。
麦琪的指挥部很大,我才知道她已经是努阿杜可手下的将军级人物,离开我们之后她直接来到这里,凭借自己的才能平步青云。想想她受封领赏的时候,我们这帮衰人可能还在福尔加亚海上玩命呢。
“你这两年很出名啊。”走进指挥部,麦琪甩手把门一关,习惯性地过来揪我的衣服领子。
幸亏我早有准备,赶紧闪开。
“哪里哪里,我也是受害者的。”我躲来闪去,还是被抓到了。看来她这几年也没松懈,速度又提升了不少。
“那个叫什么提艾拉的,我见过她。”她终于把我逼到墙角,似乎这样有压迫感的姿势才是谈话的最佳选择,“你居然会喜欢这种类型?”
一股子酸味弥漫开来,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麦琪,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感觉怪异的很,以至于最后变成了疑问句。
“当然,我只是鄙视你的品位。”她说着,手上松了松。
“提艾拉很漂亮。”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那你直接投降好了,保证名利双收,佛雷迪克一直等着你呢,还有你那黑恶魔小美人~”看她咬牙切齿的表情,我真担心她会过来咬我。
“怎么会呢。”我放缓了语调,小心抬起双手轻轻搂住她,“别吃醋了,我现在不是站在你这边的吗?”
“谁吃醋了!”她甩开我的手,气咻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生闷气。
“当初是你死活要离开我的,你总不能把我甩了又不让我找别人吧。”
“我可没说,你爱怎么搞那是你的自由,我没兴趣知道!”
我走到她身后,附在她耳边说:“那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说:“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叫我来的啊。”我笑起来。
“别胡扯!我问你为什么会在精灵的军队里,和你在一起的其他人呢?”
“你到底想问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说:“特蕾西呢?”
我涩涩一笑:“嫁人了。”
“嫁人了?!”麦琪忽地站起来瞪着我,“居然嫁人了?!!”
“怎么了?很正常啊,我的使命也完成一半了……”
麦琪疯狂的摇晃我的肩打断了我的强颜欢笑:“你不是很喜欢她么你还让她嫁人你这个胆小鬼懦夫笨蛋……”
我任由她摇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她晃累了,我才靠在她肩上,小声说:“我累了,赶到这里走了一整天,你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难得的,她没有反驳我。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问我:“里面是我的休息室,你要是状态不好去里面躺一会儿吧,有事我去和伯爵说。”
我轻笑了一声,换来她一个白眼:“笑什么?”
“你突然温柔了我不大适应……”话没说完,就被大力拖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房间很乱,临时搭的床铺也很狭小,麦琪把我往一堆被子里一丢,转身要走,想了想,又转身回来把我摆正。我看着她,说:“如果不是在打仗该多好,我就可以留你多陪我一会儿。”
“想得美!”她又白了我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我没有什么睡觉的心情,虽然说把指挥权交给了麦琪,但我也要对这场战斗负点责。麦琪的指挥部没什么人,助手和士兵都去广场开会了。我刚好可以随便翻看这里的资料。
地形图和零零散散的情报散落各处,他们今年没打几场仗,佛雷迪克的精力都被杰瑞他们吸引了过去,倒是旁边几个大一点的城邦,趁火打劫抢走了不少补给品。手中没什么兵,只能勉强扛着,着实不容易。
我转回麦琪的休息室,这里大概也是她的家了。房间里的衣服盔甲堆在一口大木箱里,几杆长枪靠在墙角,看起来并不常用。靠窗的地方有一个简陋的衣橱,门虚掩着,我忍不住拉开了看,里面却空空荡荡,只挂了一条白裙子。
这件衣服有点眼熟,我伸手摸了摸,翻过来一看,果然在胸口发现了那个已经褪色的满月标志。
这是我的衣服,曾经是我的衣服。
顺着衣服向下摸,口袋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那张婚契。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慢慢打开了那张纸。
右下角,依然是那两个名字:麦琪•斯特拉•帕丁森,吉儿•利维亚•韦斯特伍德。
“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可不好。”麦琪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冲她笑笑:“我不是有意的。”
她冲过来一把抢走婚契,吼道:“那又怎么样?现在你看到了?开心了?我没有嫁出去,我做不到……我……”她开始哽咽,“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做什么。这场战争结束了,我又该去哪里?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你从没想过要停在一个地方吗?我以为你喜欢特蕾西,那我就离开好了,可是你最后连她也放弃,你有没有认真地活着?你以为无穷的生命就可以用来挥霍吗?你这懦夫,胆小鬼,愚蠢的……”她说不下去了,我也看不下去。
我真的是个懦夫吗?
我很想拥抱她,她却推开了,仿佛我是瘟疫。
“麦琪……”我停在半空中的手马上就要触碰到她,却只能停在那里。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你。你改变我的生活,改变我的命运。你送给我杀人的武器,教给我残酷的人生哲学,如果不是你,我会过得多么单纯!”
“我送你的是一条裙子。”我看了一眼衣橱里的东西,那曾是我的一件牧师袍,麦琪刚来的时候没有像样的衣服,我便拿自己的衣服为她改了一条裙子。
她穿着这条裙子拿起了皮鞭——我亲手做的皮鞭,我告诉她女人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按自己的意志活下去,就必须比男人更强大。
麦琪走向衣橱,把那条裙子扯下来攥在手里。
“离开你之后我再没穿过它,我无数次想毁了它,可是……我才是懦夫……”她把裙子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说:“我们打赢的话,你有什么打算?”
我摇摇头。
“我想去南方。”她眼神有一点迷离,“在山与海之间,盖一座能吹到海风的房子,闭上眼睛就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很美。”我点点头。
“是吗?”她挤出一个笑容,“那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我愣了一下,她继续说:“我知道你不会的,你会觉得那是台风的信号,你讨厌风声和水声,那会影响你对声音的判断。你就是这样的人,我知道。”
我苦笑,无言以对。
“可我每次闭上眼睛幻想那样的场景时,里面总是有你……”她眼眶有些湿,“你骑着马,远远地冲过来,不由分说地把我带走,就像六年前一样。”
“别说了……”我扭过头去看窗外,“对不起,早知如此,我不该带你走。”
麦琪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缓缓闭上了眼睛。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如果恨一个人恨到无法自拔,又与爱何异?
我轻轻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别再为这件事苦恼,如果我不在这个世上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麦琪闻言猛地睁开眼,惊惶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一场战争打完,我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你不必烦恼,我想陪你去海边,一直都想。如果我死了,你会把我埋在海边吗?”
麦琪红了眼圈:“你胡说八道!你……你就会说漂亮话!我才不信你会死,你要活着,去海边给我盖房子!”
我笑:“好啊,如果我活着,一定给你砍树盖房子。”
“不行,我要石头的!”
我刚想说石头的更好办,叫杜克兰来就好了,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帕丁森小姐!”一个卫兵模样的人冲了进来,我赶忙把手从麦琪身上挪走。不过那人满头大汗根本注意不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敌人!敌人……就在广场……下面……”
“什么?!”我和麦琪异口同声喊了出来。下一秒我们谁也没耽搁,立刻夺门而出。
中心广场四周早已修好了临时的防御工事,我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告诉了他们这里很可能是偷袭者的出口,下午的会议就是为了这个而召开的。
我们赶到附近一座最高的建筑上时,敌人已经陷进了层层包围之中。他们不会想到我们早有防备,只能面对一圈圈的弓弩束手就擒。我看到队伍中竟然有十几个黑恶魔士兵,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注意那几个穿铜盔甲的,很可能会有什么鬼把戏!”我对麦琪说。
“什么鬼把戏,统统杀了就好了。”麦琪面无表情地说。
我来不及劝阻,麦琪已经高举起了右手,准备下一秒万箭齐发。
“慢着。”敌军队伍中心走出一个带着面甲的武士,那声音让我汗毛倒竖。那武士不慌不忙地掀开了面罩,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和麦琪同时惊呼出声:“是你?!”
盔甲下的绝美容颜不是别人,正是黑恶魔提艾拉•德莫斯蒂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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