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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赠宝
王小虎对沈欺霜轻声责备本意只是出于关心,但沈欺霜还是“啊”了一声,低声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王小虎弄巧成拙,急道:“别这么说啊,七七!下次身子若不舒服,就明白说出来,可别如此勉强自己,知道吗?总之你没事就好,我方才输了一些真气给你,现在有没有舒服些?”
沈欺霜点了点头,道:“嗯……可是害得王大哥耗费自己内力为我疗伤,我……我真过意不去!”
王小虎笑道:“傻瓜,同我计较这些事做什么?你真气刚刚理顺,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沈欺霜轻声道谢,王小虎对她微微一笑。见她闭眼行功,于是走开几步,拾起先前自蓬莱身上拔出的长剑,高举过头,但见阳光托着一缕寒芒直刺下来,王小虎急忙闭眼转头避过剑光,将剑放低再看。
长剑前宽后窄,锋刃中隐约可见灵光流转。剑格与剑柄色作铜黄,剑尾铸有一个小环。这小环用途不明,若说用来挂穗却也不通,因为这柄宝剑怎么看都不像是仅有装饰用途的文剑。王小虎持剑轻挥,但听剑刃劈风而鸣,不由得赞道:“好剑!”
沈欺霜急于返回蓬莱元灵所在之处与师姐妹汇合,只是运功循环了一个周天就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王小虎道:“七七,你感觉怎么样?”
沈欺霜道:“我没事的!王大哥,我们这就回去好吗?我很担心师姐妹们……”
王小虎道:“当然了,我们这就启程,来。”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沈欺霜面前,背对着沈欺霜蹲下,又道:“你身上还有伤,回去的这一段路并不好走,我来背你吧。”
沈欺霜俏脸一红,轻声道:“这……这怎么可以……七七怎能如此麻烦王大哥……”
王小虎道:“没关系的,咱们不是好朋友吗?这么客气干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现在气血依然虚弱,这番跋涉会很吃力。快上来吧,你不是也想快些见到你的师姐妹们吗?”
沈欺霜脸上依然飘着两朵红云,但她还是轻抿嘴唇,伏在了王小虎背上,替他拎了那不知名的古剑。王小虎背起沈欺霜按原路返回,半个多时辰以后回到了蓬莱元灵所在之处。
蓬莱元灵身边聚集着不少得救的船夫,仙霞五奇中的其它四女以及喻南松也在其中。王小虎与沈欺霜一在这里现身,众人灼灼的目光顿时全投在他俩身上。王小虎与沈欺霜都是天性单纯的人,这一路行来只当朋友间的相互帮助,却将礼教大防什么的全都忘了。沈欺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从王小虎背上下来,将无名古剑递给王小虎,然后走到齐弄霞身边,低声道:“大师姐,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年纪最小的柳逐霓不谙世事,拉着沈欺霜的手,喜道:“四师姐,真高兴你也平安无事,刚才我们真的担心死了!”但厉凌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重逢的喜悦,皱着眉头对沈欺霜劈头盖脸地斥道:“你竟让一个男人给背回来?成何体统?简直丢人现眼!”
沈欺霜噤若寒蝉,王小虎眉头一皱,上前一步道:“厉姑娘!沈姑娘她一直十分担心你们的安危,但她有伤在身,行动有所不便,所以我才决定背她过来的!若有什么不妥,都是我的责任,并非沈姑娘之过,你又何必为难她?”
厉凌云秀眉倒竖,正待反驳斥责,却被齐弄霞拦住。齐弄霞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神色,对王小虎道:“王少侠,无论如何我们都该感谢你护送欺霜回来的。”
王小虎点头致意,喻南松也来打圆场道:“小虎,我们已听蓬莱前辈告知了事情始末,真的是幸好有这位蓬莱老前辈救了我们大家。蓬莱前辈还动用灵力,召唤水族替我们打捞了行囊,你瞧,你的包袱和兵刃在这里。”
王小虎道:“我的东西不急着看,喻大哥,你知道忆如和苏姑娘在哪里吗?”
喻南松道:“你放心,忆如她没事。”王小虎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想也是,苏姑娘水性精熟,有她护着忆如哪里还会有什么问题。该不会这小鬼现在又硬拉著苏姑娘,去哪儿玩了吧?”
喻南松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沉声道:“不,苏姑娘并没有和忆如在一起。我发现忆如的时候,她正趴在一块盖有泥土的浮冰上,背上还生着一对绿色的大翅膀,着实吓了我一跳。听她一解释,才知道是蕴儿他们帮的忙,根本没让忆如落水。可是,我和忆如刚才几乎已翻遍了这座岛,但都没有找到苏姑娘。我担心她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王小虎心里咯噔一声,仿佛被一瓢湖水冷飕飕地从从头冲下。他扶着喻南松的肩,失声道:“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喻南松道:“我也希望苏姑娘她吉人天相……小虎,忆如还在还在那边的水岸,哭着说她要再继续找,我怎劝她她都不肯回来。所以我才过来等你,希望你去劝劝她。”
王小虎点了点头,向喻南松问明方向,然后往水边走去。背对着众人,王小虎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淌落面颊。
每一个少年,都会遇上一个让自己砰然心动的女子,一个让自己朝思夜想的女子,一个让自己心甘情愿为对方做任何事而不需要理由的女子。他会为了她的笑而笑,为了她的忧而忧,为了她的惆怅而黯然神伤。对于王小虎来说,这个女子自然就是苏媚。杭州城的那场邂逅,苏媚眼中的那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已经深深刻在了王小虎的心上。杭州郊外,十里坡前,紫竹林中,每一次相遇都足以令王小虎热血澎湃。
这段时间一路同行,王小虎总是乐呵呵的,就算有什么烦心事,只要一见到苏媚粉嫩的娇颜,那些烦心事也会被一扫而空。当然,能被扫荡的只是王小虎自己的烦恼,看着苏媚独倚凭栏,望着远方默默出神,王小虎的心也会跟着一阵阵酸楚疼痛。
“她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发愁悲伤?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愿意做她的港湾与依靠,她为什么不让我为她分忧呢?”
王小虎总是这样想着,但在苏媚面前,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展现出一副笑脸,他希望苏媚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能稍微开心一点。可是,前一个时辰苏媚还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谁曾想她现在却下落不明!
对,就是下落不明。王小虎绝不愿意接受苏媚已死的推测,虽然他很伤心,很难过,但他始终坚信,苏媚不可能就这样永远离他而去。再说,借宿碧湖村的那一夜苏媚已经向大家展示了她精熟的水性,先前风浪虽大,但寻常的船夫尚且都能生还,苏媚她又为什么不能呢?
纷纷扰扰的念头在王小虎心头徘徊着,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已经望见了坐在一块大石上的李忆如和蕴儿。王小虎定了定神,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向李忆如所在的水边走去。身形变小许多的扬枭从远远的水面上飞来,停在李忆如臂上,似乎是对李忆如说了些什么然后又飞起远去。李忆如缓缓垂下手臂,拥着蕴儿哭了起来。
王小虎走到李忆如身后,轻轻唤了她一声。李忆如抬起头来,苹果般的面颊上犹带着晶莹的泪珠,泣不成声地道:“小虎哥……苏姐姐…苏姐姐……她……”
王小虎蹲下身子,将李忆如抱在怀中,安慰她道:“:嗯,我知道……忆如,不要难过,也许苏姑娘只是漂流到别处,暂时找不到我们而已……”
李忆如啜泣道:“可是……我叫扬枭把附近的湖面都找遍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小虎哥,苏姐姐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她却会遭遇这样的事?为什么呢?小虎哥!”
王小虎默然,李忆如又道:“小虎哥,那个把我们的船弄翻、害得大家落水的大浑蛋究竟是谁?我非去找他算帐不可!”
王小虎道:“忆如,那并非我们可应付得来的敌人。他是魔族的掌旗使,是魔族中的第一高手!”
李忆如道:“哼,那又有什么了不起?既然他那么厉害,我就请爹爹他──”
她的声音本来满是怒意,说到这里却又哽咽下来。
“可是……已经没有苏姐姐带我去蜀山找爹爹了……小虎哥,当初如果不是苏姐姐在月凉山救了我,我可能早就没命了。而且当苏姐姐她知道我是因为思念爹爹,所以才跑到山中迷了路,她紧紧抱着我,一起陪我哭了好久好久……她都一直安慰我,还答应陪我一起去找爹爹!还有,在仙霞派那个恶师姐要杀死蕴儿她爹爹的时候,也是苏姐姐最先勇敢挺身出来,保护他们!苏姐姐……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的心比谁都要善良!”
王小虎轻叹一声,道:“嗯……我能明白,忆如……苏姑娘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小虎哥也不相信她会就这样离开我们!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李忆如点了点头,望着眼前的湖水,问道:“小虎哥,这湖里会有神明吗?”
王小虎想了想,道:“应该有吧。”
李忆如从王小虎怀中跳起,缓缓走到水边,将双手收在胸前,祝祷道:“湖的神明伯伯啊,如有您有灵,一定要保佑苏姐姐平安无事……只要苏姐姐平安无事,忆如一定多做好事来报答您!”
李忆如祝祷完毕,小手轻挥,天空中竟然飘下无数洁白的飞絮,既像雪,又像羽毛,也像三月纷纷扬扬飘落飞舞的樱花。王小虎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惊叹于李忆如不经意间用出的能力,心想:“虽然不知道忆如是怎么做到的,但既然天上出现这等异象,也许湖里的神明真的会保佑苏姑娘……”
李忆如将小手放下,蕴儿飘到她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李忆如枕着蕴儿的肩,再一次低声啜泣起来。王小虎强忍悲伤,招呼李忆如去与大家汇合。
回到蓬莱元灵那里时,喻南松正与仙霞五奇坐地交谈,只听他道:“若非师尊慧眼神通能见过去未来,我也不会知道孔璘那厮就是杀我全家的元凶。不过,他这次似乎并非冲我而来,小虎他们也应该与他没有牵扯才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孔璘想夺《天使绘卷》。”
齐弄霞道:“万悲师兄的事情在下深表遗憾,还请喻师弟节哀保重。近年来孔璘为了夺取仙家法宝已经害了不少家族、门派,他会来抢这《天使绘卷》也不能说是意外。我们姐妹五人此次正是受家师委派,前往荆州参加千叶禅师召开的除魔大会的,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孔璘。”
喻南松见王小虎带李忆如回来,向他打了个招呼,道:“小虎,你们回来得正好。我正在和仙霞派的几位师姐说万悲大师的事情。”他转身将先前王小虎自蓬莱身上拔出带回的古剑拿起递了过来,道:“小虎,这把剑愚兄正好识得,它名唤‘流光’,传闻为珠海三仙采五金之精,合四千九百种灵药,以先天之火铸炼成型。后来珠海三仙在长江上与妙真神尼斗剑,掉入江中后就再也找不到了。传说当时流光宝剑入水后天摇地动大浪滔天,水底传来阵阵不知来源的吼声,没想到竟然是出自蓬莱前辈的手笔。”
蓬莱元灵接口道:“哼,我本来睡得正香,谁知道会被这破玩意给刺了。小子,你倒是给这根刺扎一下试试,那痛楚你不跳不叫那可就怪了。”
喻南松微微一笑,道:“流光古剑太过锋利,晚辈可不敢挨这一下。”他又对王小虎道:“小虎,这宝剑是你拔出来的,蓬莱前辈说,要把这剑给你。”
王小虎吓了一跳,摇手道:“这怎么可以?蓬莱前辈,这柄剑理应交还给您才对!”
蓬莱道:“你们自己留着用就是了,把那种刺人的讨厌东西给我干嘛?”
王小虎道:“可是……这可是把宝剑啊!”
蓬莱道:“我管他是什么剑,这对我来说就是一根讨厌的刺而已。如果你不想要,那就送给当初陪你一同去替我拔刺的那位小女娃吧,反正不必还我了!”
听了蓬莱的话,沈欺霜的师姐妹们不禁个个两眼放光,沈欺霜自己更是受宠若惊。流光古剑本来就是稀世宝剑,更难得的是它的剑身刺入蓬莱体内数百年,饮蓬莱灵血更被炼化得独一无二。虽然仙霞五奇都有师父赠予的宝剑,但对她们修炼仙剑的人来说,这样的一柄宝剑又怎能不令她们心动呢?王小虎看了沈欺霜一眼,微微一笑,点头道:“嗯,晚辈知道了。既然我不会用剑,那就给七七吧!”
王小虎将流光古剑递给沈欺霜,沈欺霜激动而郑重地将宝剑双手接过,道:“谢谢蓬莱前辈,谢谢小虎哥!”
王小虎微微一笑,蓬莱却道:“有什么好谢我的?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小伙子,你帮了我大忙,我要送你一件东西……你不要推辞!那剑我巴不得丢了,根本不能算谢礼,我必须另外送你一样东西!”
蓬莱将嘴一张,吐出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珠来。光珠飞到王小虎的右手中指上停下,光华散去,王小虎的中指上已套上了一个小小的龟甲,好像一枚戒指一般。蓬莱道:“这是我一位族亲飞升以后留下的甲壳,呵呵,你可别觉得它不起眼,这可是玄武所遗,有着坚不可摧的能力!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是无用,就送给你了。如果它感受到你心中的惊惧,就会自己释放灵障护你周全。我相信,只要有了它,你一定能捡回不知道多少条命!”
这玄武甲着实是一份大礼,王小虎惊讶得合不拢嘴,连声称谢。蓬莱赞道:“这才爽快!”
王小虎微微一笑,带李忆如上一旁研究玄武甲去了。李忆如本来还在为了苏媚的失踪而伤心,现在见了戒指似的玄武甲,好奇心又占了情绪的上风,拉着王小虎直道:“小虎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王小虎将玄武甲自指上取下,递到李忆如手中。李忆如把玩一会儿,将玄武甲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没想到玄武甲上淡淡的蓝雾一闪,玄武甲竟然缩小了几分,变得与李忆如的手指相适,仿佛是为李忆如量指定做一般。李忆如惊讶地道:“哇,这个戒指还会变大变小!”王小虎道:“我还在想这玄武甲这么大你该怎么戴,现在这样正好了。”
李忆如奇道:“小虎哥,你是说要把这个宝贝给我?”
王小虎道:“当然是了,要不我怎么可能答应得那么快?你这个小鬼,有了这件宝贝护身,我也能放心一点。再说我不是欠你生日礼物吗?这算上补上了。”
李忆如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谢谢小虎哥!唔……玄武甲这名字可不大好听,嗯……就叫它‘如意玄武遗’吧!”
李忆如说到这里,指上的玄武甲忽然散发出道道蓝光,在李忆如的体外编织成了一个玄武甲壳模样的光幕。王小虎奇道:“忆如,你怎么会突然引动玄武甲中的力量?”
李忆如道:“是‘如意玄武遗’!因为这是宝贝呗!我把灵力注进去,它就发光了。”
王小虎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来按蓬莱的说法如意玄武遗的力量只能被动激发,如今李忆如能够自如收发玄武屏障,那么对李忆如来说也就更加安全了。
王小虎与李忆如在这边把玩着如意玄武遗,那边喻南松与沈欺霜也没闲着。沈欺霜接过流光古剑后就与师姐妹们细细观看,喻南松在不远的地方道:“恭喜沈姑娘得此宝剑。沈姑娘,古剑有灵,你让它认你为主,便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沈欺霜看了一眼齐弄霞,齐弄霞点头示意,沈欺霜便对喻南松抱拳道:“还请喻师兄指点。”
喻南松道:“指点实不敢当。沈姑娘,这流光古剑本为珠海三仙所有,但珠海三仙谢世之后,流光古剑就回归了无主状态。如果沈姑娘能得到流光古剑的认可,那么流光古剑将恢复成真正的神兵,而非凡铁。在下正好知道认主心法,不知沈姑娘是否愿意一试?”
厉凌云道:“喻师弟,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流光古剑的东西的?”
喻南松道:“说来也巧,我师尊对天下法器也有不小的兴趣,我们摩诃禅寺的藏经阁中,就保存了不少记载古时流传法宝的典籍。师尊对流光古剑很是推崇,所以载有流光古剑传奇的剑经我读过很多次,所以才会记得。唉,可惜师尊最终与这古剑无缘。不过想来如果师尊得知流光古剑在仙霞派女侠的手中再展英姿,也会十分欣慰吧。”沈欺霜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师兄告诉我心法吧。”
于是喻南松则教了沈欺霜几句口诀,唤醒流光古剑的剑魂,认沈欺霜为主。从此以后流光古剑就再也不会伤到沈欺霜,古剑也能缩成食指的大小,让沈欺霜拿条链子穿过剑尾圆环戴在脖子上。
先前船沉的时候众人的包袱行囊全部遗失,幸亏蓬莱令云梦水族帮忙,才将东西都找了回来。王小虎抱了包袱到一边打开翻看,虽然包袱里装的换洗衣物全都湿了,但幸好魔刀刀谱有好几层油纸包着,这才逃过了一劫。而当初在盛渔村幻梦交托的水之笛被水一浸,反而越发透亮。不过,幻歌的画像却被水浸散了墨,就此毁去。这次去荆州,王小虎自然希望能替幻梦找到幻歌。但荆州人海茫茫,该如何找到区区一个幻歌?还是随缘吧,如果有缘,幻歌自然会出现在王小虎的面前,否则就算王小虎以盛尊武的名义发动荆州所有的府衙一起帮忙找,也未必能够找到。李忆如也寻回了自己的油纸伞,将扬枭与蕴儿收在里面,带着它们到蓬莱背上游玩去了。至于锦八爷自然是依附在李忆如身穿的火浣雪衣上,没有进驻油纸伞中。
既然已经脱险,那么就要考虑离开的问题了。这次前往荆州喻南松一来是归心似箭,二来也是有些托大,他没有按照固有的航线沿着云梦泽的湖岸绕行,而是让船夫驾船直接从云梦泽中央穿过。现在他们在湖心沉船,根本遇不到过路的船只求救。本来,仙霞五奇可以御剑,喻南松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法宝御空,他们六人再联手就可以帮助王小虎与李忆如也御剑飞行离开这里,但幸存下来的船夫他们却不能弃之不顾。蓬莱自告奋勇,要送众人上荆州去,却被齐弄霞婉拒。毕竟蓬莱个头太大,容易引起普通人的恐慌与修行人的误会。
大伙儿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众人先聚集到蓬莱背上的最高处,然后蓬莱下潜尽量不露出身形,再送大家一程。等遇上船只,便向船只求救,安顿好自己这边的船夫后众人再飞往荆州。大家计较已定便立即行动,最终蓬莱露出水面的身体也只有喻南松他们原来的座船一般大小,在云梦泽上行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便遇上入湖打渔的船家。喻南松给了自己这边的船夫一些银子,将他们托付给渔人,便与仙霞五奇、王小虎、李忆如一起,辞别蓬莱,飞往荆州。
由于扬枭能变成翅膀,所以李忆如也可以飞,于是需要众人带飞的就剩下了王小虎一个。沈欺霜将流光古剑借给王小虎,然后由她们师姐妹五人共同御起古剑,供王小虎飞行。
王小虎以前幻想李逍遥凭一柄飞剑出入青冥飞越山川好不潇洒,如今等他自己尝试御剑飞行,才发现在天上飞的感觉与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毕竟飞剑的操纵权不在他的手里,对飞剑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加之能供踩踏的只有流光古剑并不是十分宽阔的剑身,所以王小虎总会有是否会掉下飞剑的顾虑。而随着飞剑越升越高,地面上的东西越来越小,王小虎的心也渐渐悬了起来。他当然不是恐高,这只是每个普通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罢了。王小虎不敢再往下看,抬头张望蓝天。
飞剑很快冲入云层,王小虎只觉得进入云层就像钻进了浓雾,身上的衣裳很快就被露水打湿了。但还没等他细想眼前就忽然一亮,原来是飞剑已经冲破云层。只见云朵一团一团整齐排列,与大地上的青山相互映衬,就好似大草原上放牧的绵羊。有了云层的遮挡,飞剑给王小虎的感觉总算是类似回归地面,他的心终于从嗓子眼放回了胸腔。倒是李忆如天不怕地不怕,扑打着扬枭变成的翅膀上下飞舞,时而穿云盘旋时而破云翻身,欢声笑语不断。
很快荆州城就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但见荆州城砖城套土城,一泓碧水又护卫砖城,水城、砖城、土城互为表里,气势恢弘。荆州城中有一建筑参天耸立,喻南松解说道那就是本次除魔大会的会场朝天坛,为大慈悲明宗组织修建,坛高百丈,完全由檀木构成,没有用到一根铁钉。这样一座会场也只有修行人才能去得了,普通的武林人士则无法到场。
未免惊世骇俗,他们自然是在荆州城外寻一处僻静的树林降落,然后步行入荆州。除魔大会将于明天召开,仙霞五奇径自去客栈投宿,喻南松则带着王小虎与李忆如前往摩诃禅寺在荆州的分寺拜见千叶禅师。
来到荆州小摩诃禅寺,王小虎才发现原来朝天坛就是修建在寺中。喻南松与守门僧侣相互合十见礼,便带着王小虎与李忆如往千叶禅师的禅室走去。这一路上又遇到不少僧俗弟子,他们人人面带微笑,眼神中却都有一种超脱达观的气质。喻南松带着王小虎与李忆如来到一间朴实无华的禅室外,便听千叶禅师慈和的声音从禅室内传来,道:“南松你回来了?进来吧。”
喻南松双手合十道了声“是”,嘱咐王小虎在原地少待,然后推开房门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喻南松又开门出来,他眼角犹红,脸上却带着疑惑的神色,道:“小虎,你可见过万悲师兄留下的《天使绘卷》?”
王小虎奇道:“怎么了?”喻南松道:“我刚才向师尊禀报了万悲师兄的事情,正想把《天使绘卷》交给师尊,才发现《天使绘卷》不见了!”
王小虎惊道:“什么?怎么会这样?”喻南松道:“是啊,我也很奇怪,蓬莱前辈替我们找回行囊的时候明明还在的!”
千叶禅师在禅室内道:“南松,那法宝的下落一时不急找寻,先引小虎施主进来叙话吧。”
喻南松道了声“是”,便引王小虎与李忆如走进禅室。禅室中除了千叶禅师座下蒲团外再无它物,王小虎对千叶禅师合十行礼,道:“见过禅师。”
千叶禅师道:“呵呵,小虎施主,玄武湖一别,施主气质又变化不少,着实可喜可贺。”王小虎道:“禅师谬赞了……忆如,快向禅师问好。”
李忆如大喇喇地站在王小虎身边,随便向千叶禅师打了个招呼。王小虎道:“忆如,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千叶禅师道:“无妨!李小姑娘这乃真性情,实属难得!小虎施主,听南松说,你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寻访仙剑派李掌门的下落?”
王小虎道:“回禅师的话,晚辈二人这次前来确实是为了寻访李掌门。不知禅师可有李掌门的消息?”
千叶禅师道:“唉,其实老衲与李掌门只是神交已久,并未谋面。此次召开除魔大会,名帖是早在南林北沈武林大会前就已经发出,但当时仙剑派弟子就告知掌门外出未归。”
王小虎道:“什么?难道逍遥哥在武林大会以前就下落不明了?”
千叶禅师道:“阿弥陀佛,恐怕事实确是如此。但愿明日李掌门能够与会,也好让老衲以及两位施主不再担心。小虎施主,李小姑娘,两位就请在寺中住下。明日老衲若得见李掌门,定然会引他来与你们相见。”王小虎道:“多谢禅师。”
千叶禅师吩咐喻南松接待王小虎与李忆如,安排禅房让他们俩住下。喻南松离开以后,王小虎问道:“忆如,你刚才是怎么了?怎么能对千叶禅师如此无礼?”
李忆如道:“我就是觉得很不喜欢那个老和尚,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小虎哥,你说明天爹爹会不会来?”
王小虎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也不清楚逍遥哥是怎么了……不过忆如,你可不能再对千叶禅师没礼貌了,禅师多么令人尊敬啊!”李忆如道:“哎呀知道了!小虎哥,老呆在这庙里我胸口闷得慌,咱们到荆州城里逛逛吧?”
王小虎道:“这里是寺,不是庙。”李忆如道:“哎呀没多大差别好不好,走啦走啦……”
王小虎自然也想到荆州这座大城里开开眼界,于是任由李忆如拉着,出了小摩诃禅寺。
荆州乃古“九州”之一,人杰地灵,物产丰厚,历史文化底蕴极为深厚,既是春秋战国时楚国文化的发祥地之一,又是三国群雄的重要舞台,与荆州有关的名人更是数不胜数。李忆如又买了不少吃的玩的以及喂食蛊后用的药材,王小虎自己则能省则省,毕竟他自己没什么钱,当初林忠给的盘缠也有限。
他们俩中午在城中的“千张扣肉坊”吃过一顿大餐,才出门李忆如又吵着要王小虎给她买糖人。王小虎自然拗不过她,等李忆如挑好糖人,王小虎准备掏钱结账,一摸腰带,这才惊呼一声:“我的钱袋呢!”
李忆如道:“小虎哥,刚才在吃午饭时你的钱袋不是还在么?”王小虎道:“是啊!在饭馆结账的时候明明还在的!”李忆如忽然“咦”了一声,丢下糖人,边跑边道:“小虎哥!是那边的那只小狗偷了你的钱袋,快追!”
王小虎顺着李忆如的奔跑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只棕毛小狗贼眼溜溜,嘴里叼着的可不就是自己的钱袋?那小狗一见李忆如冲来拔腿就跑,王小虎眉头一皱,立即跟上。
他三步两步地赶上李忆如,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不疾不徐地追着那小狗。李忆如道:“小虎哥你干什么呀?为什么不冲上去抓住它?”王小虎道:“忆如你还记不记得喻大哥说《天使绘卷》丢了?你知道么?曾经有一群大盗倾巢来到杭州,就是为了寻找这一卷绘卷,而江宁府各大书坊的绘卷也都被人偷去了。我们与蓬莱前辈告别的时候喻大哥的绘卷明明还在,那么说不准绘卷就是在荆州城里被偷了。这小狗有些古怪,我们跟着它,说不定就能找到幕后黑手。”
那小狗看来也深谙反追捕之道,它利用自己小巧灵活的优势,只往人多、摊子多的地方钻。如果追它的是普通人,那么肯定早就跟丢了。但可惜,它遇到的是王小虎,三大神捕之一“神眼魔刀”的关门弟子。王小虎有着丰富的缉盗经验,人尚且能捉拿归案,又何况是一只小狗?加之王小虎又身怀轻功,不需要到人群里去挤,他居高临下,运用“神眼”盯死小狗可能出现的每一个角落,那小狗每次从人群以及摊布下钻出,都会迎上王小虎锐利的目光。
动物毕竟是动物,小狗发现自己无法摆脱王小虎以后,就只能尽快寻求到主人的庇护。它不再躲藏,径直奔入一条小巷。王小虎微微一笑,优哉游哉地继续跟上。
小巷尽头是一个独门小院,小狗从篱笆上的孔洞钻了进去。王小虎暗暗戒备,却听小院屋内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道:“皮皮,你又把谁的钱袋叼回来了?真是的,说你多少次了,就是不听。”
门开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手里拎着王小虎的钱袋走了出来。这姑娘样貌清秀,穿一身绿绸衫子,看见王小虎站在篱笆外,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你……你是?”
王小虎见这女子似乎不会武功,于是抱拳行礼道:“冒昧打扰了,在下被一只棕毛小狗叼去钱袋,一路追寻到此,不知姑娘可有见到?”
那姑娘轻轻抬了抬拎着钱袋的手,道:“真是对不起,皮皮是我家养的狗。它有个坏毛病,总往家里叼东西,给您添麻烦了。”她一边说,一边走近王小虎,将手中钱袋递了过去。王小虎称谢接过,抬头看那姑娘的面容,忽然“咦”了一声,道:“难道,你就是幻歌?”
那姑娘微微一笑,道:“公子是茶韵小筑的客人么?如何知道幻歌贱名?”王小虎摇头道:“不,茶韵小筑是什么地方我根本不知道。我曾受你姐姐幻梦所托寻访你的下落,不料能在这里巧遇。”
幻歌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又惊又喜地道:“姐姐!她还好么?啊,幻歌真是怠慢了,请公子进屋奉茶。”她向王小虎道个万福,然后打开院门,请王小虎进屋,为他沏了一杯香茶。至于李忆如,则在院中与小狗皮皮玩耍。
王小虎自报姓名,又道:“幻梦大姐她很好,数月前她旅行路过我们村子,我才会与她相识。不过,她那段时间总是梦见姑娘,而梦中的姑娘一副愁容,所以幻梦大姐她很是担心。”
幻歌轻叹一声,道:“姐姐的灵觉还是这么敏锐啊。”王小虎取出水之笛,道:“幻梦姐姐托我把这个带给姑娘,我也是希望能碰巧找到姑娘,才会将它一直带在身上。”幻歌微微一笑,但这笑容中却透着一丝凄凉,道:“水之笛……可惜水笛依旧,人却不在了。王公子,可愿听幻歌吹奏一曲?”王小虎道:“洗耳恭听。”
幻歌微微一笑,熟练地为水之笛贴过笛膜,然后轻轻吹奏起来。幻歌吹奏的曲子王小虎以前并未听过,只觉这首曲子音色时而浑厚柔和,时而清亮圆润,但始终贯穿的则是悠扬委婉,带着一缕淡淡的哀伤。一曲奏罢,幻歌轻启朱唇,又唱道:“红妆映镜台,笛韵盼君来。一曲肝肠断,君影不徘徊。”
歌声依然悠扬委婉,王小虎听得痴了。幻歌放下水之笛,静等王小虎回神,半晌之后,王小虎才喃喃道:“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曲。”幻歌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谬赞。公子若是喜欢听,改日可上茶韵小筑,幻歌每天都会到那里吹笛唱歌。不过最近荆州城来了个登徒浪子,幻歌惹不起,所以暂时歇业在家。”
王小虎道:“改日一定上茶韵小筑拜访。幻歌姑娘,时候已经不早了,在下还有些俗事要理,这就告辞了。”幻歌道:“公子有事幻歌就不便留客了,幻歌送公子出门。”
二人出得门来,李忆如就指着篱笆外的一处巷弄拐角对王小虎道:“小虎哥,刚才有两人坏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边偷看,被我丢了几块石头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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