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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生
第三章
这里的隔音实在是很差,周围已经有邻居探头看了,姑摸着明天就能传遍大街小巷。
“撤吧。”余疆说。
十多号人骑着五辆摩托车出了路口,颇有浩浩荡荡的气势。
坐在车上,余疆说:“待会儿把我放我家路口就行。”
这么多人,动静太大,奶奶看到又得担心。
“你这伤没事吧?真不去医院看看?”郭飞说:“奶奶问起来你怎么说?”
“没事儿,死不了,奶奶那儿我自有办法。”余疆一张嘴被灌了一大口风,咳了半天。
到了路口,他把头盔递给郭飞,“替我跟耗子他们说声谢谢,改天请他们吃饭。”
郭飞把头盔放好重新发动车子:“我知道,你赶紧进去吧,伤口处理下,我走了。”
余疆捂着胃往家那边的巷子走去,现在也快中午了,他一大早去报的警,从警局出来就差不多九点了。
他和奶奶住的地方其实距离余大庆躲那地儿就隔了两条街,都是老城区。
再隔了两条街就是新城区,那里发展快人口多。
这两条街远远看过去简直就是条贫富分界线。
说是要拆迁,从他上小学就拆到现在了也没见有动静,多少人等着拆迁的补助款。
估计怎么也得等个两代人吧。
余疆一路往家走,挨家挨户有个小铺面的过完年都开门了,各种小吃甭管卫不卫生吧,那股油炸小吃,烤串的味道依旧香气四溢。
他在店里点了了两份饭和几道炒菜要打包。
等菜的时候电话响了。
“操。”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开花一样的碎碴子,低骂了一声,他的手机总多灾多难。
是奶奶来的电话,他接起来。
“胖墩,回来没?”奶奶问。
余疆无语:“奶奶,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现在抽条了,不胖了。”
“那怎么了,我就爱这么叫,”奶奶轻哼一声,“到哪儿了?”
“门口小街上,马上回来了,”余疆叹口气说:“别做饭了,我买了吃的。”
“又买吃的啦?”
“嗯,”这时他脸上才有了点笑意:“还有你最爱吃的炸臭豆腐,怎么样,馋不馋?”
奶奶低低咳了一声,笑骂了句:“臭小子,昨晚半夜就出去了,干嘛去了?”
他奶奶睡眠轻,无论他出门时多小心,都会被知道。
“我……”他正想怎么说呢,老板说打包好了,他赶紧说:“奶奶我这付钱了啊,回来再跟你说。”
挂了电话,见老板正盯着自己的脸看,他就知道估计他的脸现在估计相当很精彩。
“多少钱?”他问。
“一共五十三。”老板说着,又瞄了瞄他的脸。
余疆掏手机付了钱:“天生的,是不是很酷。”
老板一愣,尴尬的笑了笑。
余疆又走了四五分钟,拐进了一条老街。这条街比白大庆那边还旧一些,两边生锈的铁窗上挂满了旧衣服,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家里只有他和奶奶,有一个小院子,房子很陈旧了但好在干净,不算大,两室一厅。
他一路小跑进院子,奶奶正在饭桌前等他,见他进来,一见他的脸,撑着桌子站起来:“哎哟,你的脸怎么了?还有这衣服,你干嘛去了?”
余疆说:“摔一跤,没事,就看着惨一点。”
“你平地还能摔了?你扁平足啊?”
“什么足?”他愣了下,反应过来乐了:“我扁不扁您不知道吗?”
“从小到大没见你扁过,小时候路都没学会走,就先学会跑了,走的老稳当了。”奶奶拿碗把菜倒出来:“怎么长大了倒总是摔,你退化了?”
余疆撑着桌子笑了大概得有一分钟,扯到伤口没敢出声:“大概吧,可能是小时候成长环节跳的比较多,现在要补回来了。”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余疆总觉得奶奶其实什么都知道,老太太厉害着呢。不过奶奶平时不多问什么,对他算是处于放羊状态吧,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奶奶您先吃,我去换件衣服。”
回了房,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总算明白买饭的时候那老板为啥盯着他的脸看了。他的半边脸肿的老高,看着跟充了气一样,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揍了一拳,看着像熊猫的远方表弟。想起他跟那老板特牛逼的说了句这是天生的,那老板估计觉着他这天生有点牛逼。
“我操。”
真破相了。
靠!
时越不会是因为这猪头一样的脸没认出他吧?
我操,完全有可能,他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伴随了十九年的脸了。
脱了衣服,肚子那儿也青紫了一大片,现在摸一下都疼的厉害。
“妈的,傻逼玩意儿。”早知道就再补上两脚。
从抽屉里拿了个消肿退淤的药贴贴上,开学之前肯定好不了了。
“上午药吃了吗?”坐在饭桌前,余疆问奶奶。
“吃了,”奶奶给他盛了碗汤:“你这个点待会上班要迟到了吧。”
“没事,”余疆说:“今天最后一天,昨天老板说了让下午再过去交接下工作,把工资领了就可以了。”
“嗯,”奶奶说:“也好,你还可以补个觉。”
他这一觉就睡到四点多,醒过来的时候全身跟卡车压过一样,缓了半天才爬起来。想了想,安全起见,他要去把那钱存了。
奶奶并不想过问那笔钱的事情,他也不提让她伤神了。
也不知道是为了炫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对方给的赔偿款居然是现金。好在他一向疑心病重,把钱藏院子里了,还好没带在身上。
起床就花了三分钟,活动了一下,没那么飘了他才出门。看了看时间,奶奶该吃药了,出门前他把药放桌上。
老太太在院子里晒太阳。
“奶奶,药我桌上了,你记得吃。”
老太太抱着他以前淘汰下来的旧手机听京剧,正入迷呢,摆摆手示意知道了,都懒得搭理他。
余疆把院子里的一盆看着活不了多久的万年青拔起来,一看土都是湿的,还在滴水。
“奶奶你是不是又给万年青浇水了?”余疆无奈,赶紧把下面一包牛皮纸袋拿起来一看,湿了一半儿了。
他叹了口气,“再浇这树就真死了,你不用每天浇。”
“我不是看着它土都干了,怕干死。”奶奶还很有道理:“我看老陈家那树都天天浇水。”
“人那树也不是养在土里的啊,人家泡水里呢。”余疆把牛皮纸袋擦擦,放进书包里,又把万年青塞回盆里:“苦了你了,下这辈子投胎做棵绿萝吧。”
往书包里塞了几块干面包就出门了,这大冬天,出了太阳还是冷,余疆缩了缩脖子。
一路走到他们这条街的巷子口,把面包拿在手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孩儿们,开饭了。”
等了一会儿,从边上茂密的草丛里前后钻出来两只猫,蹭着他的裤腿撒娇。
余疆蹲下来挠了挠猫脖子,他有几天没来了:“想我了没?”
两只猫他看不懂看什么品种,就是吧有一只特别胖,看毛色和体型,他觉着就是十有九胖的橘猫了,平时吃的最多。真神奇,一只流浪猫居然能把自己养的这么肥。
另一只是只纯黑色的,警惕性很高,总是隔着一点距离,不让他摸。
他第一次见的时候下了一跳,因为黑猫给他的感觉总像鬼片里的常客。
“喵~”
“给你们带奶黄面包来了。”余疆把面包掰碎,想起来自己包里还有小鱼干儿,他平时经常来喂这两只猫,包里也常带着。
拿小鱼干的时候,看到了包里躺着的那条围巾,手顿了一下,捡的时候随手放包里了,忘了拿出来了。
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发现围巾不见了,不过毕竟是随手就给一百大钞的大款,估计发现了也不在意。
他蹲着撸了会儿猫,冻的直哆嗦。
存完钱他直接去了打工的店里,店长是位大姐姐,笑起来挺阳光的。
“你这脸怎么了?”店长人不错,平时对他也还算关照:“你这是打架了吧?”
“骑车摔的。”
店长看了看他,似乎知道他不想多说:“行吧,要开学了吧?”
他在这上了一个多月,来买奶茶的小姑娘都比平时多了一倍,要走了,店长还挺可惜。
“嗯,快了。”余疆应了声,其实他不太习惯跟女生打交道。
“你干的很不错,明年还来吗?”店长把工资递给他:“不过明年你就应该实习了吧,想去哪儿?”
“没想呢,以后再说吧。”
店长看了他一眼,递了杯奶茶给过来:“这杯奶茶送你喝的,就当提前祝你前程似锦了。”
“谢谢。”
结完工资出了奶茶店,余疆刚喝了一口奶茶,眉头皱成八字。
太甜了。
回家的时候,余疆看自己的衣服晾在外面,一看就是刚洗的,还在滴着水。
他进屋把包放下,奶奶正在缝衣服,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
“恩,我那衣服你又用手洗的吧?”
“没几天就开学了,不洗你怎么穿。”奶奶专心的穿线。
“你放着我洗啊,我不是说了吗,别用手洗,咱家那洗衣机是摆设啊?”
奶奶说:“那洗衣机又洗不干净,还会把衣服搅坏,就你那衣服,估计洗一次就得坏。”
“不是,”余疆无奈:“您这结论打哪来的啊?”
奶奶说:“隔壁老陈说的。”
他哭笑不得:“这大概是洗衣机被黑的最惨的一次了。”
回房间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一张百元大钞,估计是奶奶洗衣服给掏出来了。
一下子,那些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思绪又蔓延开来。
夜晚皎洁的月光织成了一张柔和的网,把他捕获在其中。
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从阳台微微吹过的风,带着些许寒意。
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吗。
他把那一百元毛爷爷揉吧揉吧往抽屉里一扔。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
他当时居然就那么走了,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还走吗?
他竟然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
四曰初。
冬天刚过,昨天还下了一场雨,天气带着早春冷飕飕的凉意吹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所以有阳光的日子刚到,就被一股寒流给逼了回去。
快七点,大学城门口人来人往,余疆嘴里叼着袋热乎乎的牛奶,拿着面包不紧不慢的走着,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开学没多久,大多数人的心都还在网吧、游戏和电视剧的热潮里没缓过劲儿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些兴奋。
对于路上时不时传来打量的眼神余疆并不在意,这些假期里已经无聊了整整一个月,而且都正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永远充满了无聊的好奇心。
“老余!”耳边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余疆的脖子被人猛的往后一扯,勒的他差点没把新鲜下肚的早点都送还给大地。
“——咳,操!”余疆呛了一口,捏住勒他脖子的手往后一拧。
“哎,松松松!”郭飞疼的能原地蹦个迪:“你下手也太狠了。”
“我说过别从背后勒我脖子。”余疆松开他,把撒了一手的牛奶扔垃圾桶里。
“靠,毛病。”
郭飞识趣的递了张纸过去,跟郭飞一起的张东一抬头看到余疆的脸,瞬间震惊了:“什么情况?老白你的脸……”
话都没说,就见余疆抬眼看着他:“闭嘴,问就揍你。”
根据以往的经验和残存的求生欲来判断眼前这位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张东话锋硬生生的一转:“上有我的目光。”
“啧啧啧,”张东惋惜的摇头:“这脸,咱们系的女生不得心疼死。”
余疆没搭理他低头继续啃完最后一口面包。张东一直给郭飞使眼色,但做为一个合格且优秀的死党,知道余疆遭遇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经历,为了死党的脸面,他当然不能说。
张东脑回路还是清奇的,而且以余疆的身手来推断,这明显不大可能是一两个人可以做到的,也就是说……他恍然大悟。
“卧槽,老余你被围殴了?”
郭飞忍不住笑了。
余疆举了举拳头:“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可以让你感觉一下被围殴的快感?”
张东立刻退后三步,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靠。”余疆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张东走上来说。
他这下是彻底没脾气了,叹了口气:“真顽强,问吧。”
“要不要帮忙?”张东问。
“不用,收起你脑海里此时我的形象。”看丫的一副挺认真的样子,估计这货已经脑补出他惨到跪地求饶的画面了。
虽然他很欠揍,但听这话余疆心里还是有些暖意。
“什么形象?您不是一向视形象如草芥吗?”郭飞说:“再说,就您现在这脸,我估计明儿九江一霸地位不保的消息就得传遍整个学院区了。”
“一霸你大爷。”余疆说。
“欸,不过最近倒是有个新消息,”张东边翻手机边说:“咱们班要来个转学生,国外回来的,估计今儿开班会就是为了这个事。”
“国外转学生能看上你这学校?”张东说。
“我们学校怎么了?”郭飞不乐意了:“怎么说咱们学校好歹也是高级职业学院。”
“欸,等等——”张东突然说:“老余你火了!”
“什么什么?”郭飞凑过去:“航旅运输专业,小霸王疑似被群殴……鼻青脸肿为哪般?”
下面还配了好多张照片,全是余疆鼻青脸肿的大脸照。
回贴相当精彩。
一楼:到底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二楼:这没有个三五人以上揍不出这种效果。
三楼:楼上加一。
四楼:早该有人教训他了,这么嚣张。
五楼:啊啊啊啊男神啊,被揍了还是这么帅?
六楼:楼上的花痴收敛点,难道就我在意拍照片的人牛逼嘛?这角度,都快凑脸上去了吧。
……
郭飞乐了:“发帖的兄弟不去做狗仔真屈才。”
余疆加快了脚步懒得听他们叨叨。
早自习对余疆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用来睡觉的。
航旅是苏城偏中等的学校,没听说出了多少业界名流,倒是出了不少混混。
航旅旁边就是卫校,再隔壁是体校,而航旅和体校常年因为卫校的妹子打的水火不容,不可开交。
一年换一届校霸都得先打一架,说是争取优先择偶权。
反正余疆也不感兴趣,他甚至连这“校霸”的头衔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早铃刚过,他背着包慢悠悠的晃到自己座位上,他踏进教室开始,一股麻辣烫的味道扑面而来,刺激的着他的胃要抗议了。
“看余疆的脸,贴吧里说的是真的啊?”
“他真被揍了?”
“谁啊,这么牛逼……”
余疆充耳不闻,走到最后一排。
“哐铛”一声响。
他踢了一脚旁边的桌子。
正在吃麻辣烫的人抬起头,一看他吓了一跳,没明白自己哪儿招惹了这尊佛啊。
“疆,疆哥?”
“出去吃。”余疆说。
“啊?”那位同学懵逼了一下。
郭飞也踢了一脚桌子:“您闻不见味儿吗?出去吃。”
那同学反应过来,端着麻辣烫奔出了教室。
余疆爬桌子上就开始补觉,最近他一直没睡好,困的都快能画出一个周公了。
反正这种事情立刻又会被另一个话题取代,听他们嘴碎去吧。
果然,他刚睡的迷糊就听到他们的话题又换了。
同学甲:“哎,听说那个国外的转学生吗?居然是转来我们班的!”
同学乙:“卧槽,真的假的?”
“绝对没错,早上我看到班委带着他办手续呢。”
“安静!都安静!”
余疆这一觉睡的不怎么美好,差点被这一嗓子吼的睡梦中直接去世,周公都差点吓尿。
“啊,好帅啊!”
全班四十多个人,一半人一齐发出的感叹如同魔音,班导老高的金嗓子都快震不住了。
“这是咱们班这学期转来的同学,大家好好照顾一下,帮他适应适应。”老高提着嗓门说道
看老高这态度,不用抬头都知道,这新同学估计以后会是老高掌中宝了。
“安静!吵什么吵!”老高吼完,又转头对着新同学柔和的说了:“来,同学,你自我介绍下。”
新同学站在讲台上,下面几十双眼睛他都好似不存在一样:“时越。”
十月?这是什么狗屁名字。
“………”
余疆猛地抬头,看到讲台上站的那个人,他一下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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