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逸事

　　49

　　马车继续前进着，婴儿的啼哭宣告阵痛的结束，意味着萧禾的命……走到了尽头。他甚至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失去了知觉。
　　“是个男孩儿，萧禾……”黎莱喜极而泣，望向怀中的萧禾才发现没有回音。
　　在一旁的弗兰叹了口气，男人生子他从未听说，这也算是被他这个“天山圣手”赶上了……还好在临盆之时，喂了萧禾一粒天山派秘制的大还丹，可保三日性命，此时也只能细细检查孩子的情况——这是他用命换来的，不能有事！
　　小心地将手搭在孩子细细的手腕上，弗兰有些皱眉，这让黎莱有些担心。
　　“有什么问题吗？”
　　“这孩子比正常的胎儿要小不少，身体也比一般刚出生的孩子弱很多。”弗兰忧心道，“这不完全是没有足月的缘故，还因为他的……呃，父亲，身体内没有容纳他的器官，胎儿得不到完全的生长，生下来能够顺利的呼吸已是不易了。”
　　黎莱看了看怀中有些发紫的小脸，连忙道：“皇宫里珍贵的药材我都带着……要怎么救他们？他们父子俩都不能有事！”
　　“咦？”弗兰皱紧眉，又搭了搭萧禾的手腕，不由得诧异出声。这个反映，让黎莱整个身体都紧张的绷起来。
　　“他身上一直存在的阴寒之气消失了？反倒是……这孩子体内好像承袭了这种阴寒？”
　　黎莱点点头，“秋儿曾经说过，萧禾若是产下胎儿，会因为没有‘寒凌蛊’而死……”
　　弗兰叹了口气。
　　“难道……‘寒凌蛊’在孩子体内？”
　　这‘寒凌蛊’乃是至阴之物，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体内……可如何是好？

　　“莫急。”弗兰降低了音调，好像安慰他一般，“这孩子出生时，被一层厚厚的胎衣包裹，匝密似茧，又沸热如血……我想应当是‘温胜蛊’的作用，这胎衣入空气而神奇破裂，覆盖在婴孩皮肤之上，如此内外中和；看着孩子睡得沉，想来那‘寒凌蛊’对与他暂时无碍。”
　　“你既是‘天山圣手’，相必‘千年冰蚕’也在你这里。”
　　“这种方法我也想过，只是。”弗兰看看早已没有知觉的人，眼中满是心疼，“他的身体承担了太多的第一次，我怕……”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是吗？”黎莱也看看了怀中人。
　　弗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道：“三日内他性命无碍，加紧赶到边关，我们上了天山，再做了结吧。”

　　50

　　黎莱尽力提起内力，让自己能够跟上弗兰的步调，保持5步的距离。心下不由得腹诽，这“酆都幻影”的轻功当今果真无几人可以匹敌……他们一行四人，来到这天山脚下，眼前冰冻的路面只能徒步。大还丹的功效还有一天，弗兰提议以轻功登上山巅的天山派；黎莱经过艰苦的思想斗争外加自己的实力确实不如这个江湖鬼才——才勉强同意由弗兰抱着萧禾攀爬上去；而自己，只要护好胸前的孩子即可。
　　这天山果真如书上说的，一望无垠的雪白；气候也是变幻莫测，明明是不错的阳光，就在他们行走过半时，突然来了一片乌云，风雪就交加而来。
　　“要加紧脚步！”弗兰冲后面大喊，看到怀中人有些发青的脸色，紧了紧手臂，希望能够温暖他。
　　“好！”黎莱在后面尽全力跟着。

　　风雪渐渐小了，眼前的路越来越窄，脚下冰雪混合，稍不留神就会将命断送在这陡峭的悬崖。可黎莱反倒是觉得周围的空气中好像越来越温暖，风小了不少，湿度更大些。山回路转，眼前竟是一片江南景象。
　　黎莱心中的谜团这才得到答案。虽然他不曾涉猎江湖，但也知道“天山派”是一个与它所在地一样神秘的地方；这也就是为何众人只是听闻“天山圣手”，却从未见过其真正面目也不知道他和与其齐名的“酆都幻影”是同一个人的原因。
　　看到黎莱的表情，弗兰并没有放慢脚步，缓缓道：“家师在此处觅得一眼温泉，于是便把药庐迁往此处，寻访世间药材、花草，种植与此，也就更方便研究。”
　　黎莱按照弗兰的意思，把孩子安顿在空无一人的药庐，自己循着扑面而来的凉气，来到不远处一洞穴中，却早见萧禾被放入一冰床之上，肌肤立刻被牢牢粘连在上面，走近便已冷战不止。
　　“你体内温胜蛊，得以让你离这冰床如此之近，否则按你的修为……恐怕早就失去知觉了。”
　　黎莱瞪了他一眼，看在他真心对待萧禾的份儿上，稍稍对他尊敬点，这家伙就开始嚣张起来。
　　“这冰床是‘千年冰蚕’的饲养之地，冰蚕通体透明，放于冰床之上是不能看到的，只是这三日之期已尽，没有别的法子了。”弗兰懊恼的摇摇头，说道。
　　黎莱没有说话，等着弗兰继续说下去。
　　“‘千年冰蚕’是蛊中灵物，这冰床之上有9只，若有一只被吸引，便会进入他体内……若是萧禾无缘……没有冰蚕进入，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黎莱一把抓住弗兰的衣领，怒吼道，“你不是天下第一神医吗？！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你还当什么‘天山圣手’？！啊？”
　　“别吵了！”远处一清脆女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51

　　“春儿？”两人同时喊出来。
　　“王爷，师父。”南宫春从药庐里抱出孩子，向正要吵架的两人行礼。
　　“师父？！”黎莱看看南宫春，又看看弗兰，终于明白这姑娘怎么那么爱这些虫子了，原来有这么一个混账师父，“你怎么把孩子抱来了？！他怎么收得了这寒气！”
　　“别急。”南宫春正色道，“这孩子皮肤由‘温胜蛊’幻化，又是皇家这一辈长子，体内自有神功护体……这也就是为什么师父敢带着他上来。”
　　弗兰在一旁点点头：“春儿，你回来很久了吗？”
　　“是，我翻阅了所有有关的医术，其中男子产子略有提及……只是隐晦的很……”
　　“提到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说是这个孩子的诞生，让萧禾体内的‘寒凌蛊’消失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寒凌蛊’在孩子身体里。”
　　“是。”春儿点点头，望向一边的黎莱，“或许，这孩子能救萧禾……”说着抱着孩子走向床边……
　　“不！”黎莱嘴上喊着，他和萧禾的孩子如果靠近了那个冰床……最大的可能就是冻死在那里……可是萧禾的气息越来越弱，哪怕是一丝的希望……他的身体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孩子被放在萧禾结冰的身上，丝毫没有收到冰冻的侵袭，咿咿呀呀的呼唤，小手好像要握住什么一样，轻轻搭在萧禾的胸前。
　　黎莱瞪大眼睛，看着萧禾布满霜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眼睛，嘴唇微微开阖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炙热的鲜血才能融化他身上的冰霜……”弗莱激动地说着，话音还没落，就听见身旁黎莱的刀已经收回入鞘了。
　　火红的鲜血从手腕流出，一滴滴落在雪白的病床上，散出白烟……
　　萧禾逐渐恢复了知觉，却因为几天未曾活动而难以起身，看着黎莱越发苍白的脸色，只得拼命摇头，虚弱的微喘：“够、够了……黎莱……快止住……快、快……”
　　黎莱狂喜，已然顾不得着许多。马上把萧禾抱了起来，鲜血还在向外喷涌，浸染了他的衣衫。
　　南宫春赶紧走过来，一把固定住黎莱的手腕，倒了些药粉上去，鲜血顿时止住。
　　“……谢谢，春儿。”萧禾感激的看着南宫春，几个月的分离，她的眼中已没有往日的质疑与不屑，人也好像长大了许多。
　　“赶快回去休息吧。”南宫春笑了笑两个狼狈不堪的人，抱起孩子准备往外走。
　　“喂，春儿，你带着孩子去哪里？”
　　“去抓个雪豹，给孩子喂奶。”话音还在回响，粉色衣衫已经消失在洞口。
　　听到这些的萧禾，窘迫的把头埋在黎莱怀里。怀孕生子，已经让他吃惊不已……怎么可能为孩子哺乳呢。
　　黎莱怎会不知道怀中人的想法，笑着抱他走出去，心中也感谢南宫春的考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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