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邻居哥哥拐走了

　　走进屋子并没有闻到陈旧的味道，然而屋子里的摆设却的确陈旧的近乎有些破烂。屋子中央是一张方桌桌子下边放着几个方凳子，虽然陈旧却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被擦拭。方桌的旁边是一张木床，床上没有被褥铺盖，床板的木头有些旧但看上去似乎比床本身要新，床的边缘还钉着一块一尺宽的木板，看着到是比床板新许多。

　　孙博看着木床呆了呆，心里想着：或许自己的爸爸当年就睡在这上边吧？

　　“里边能进嘛？”孙博突然扭头对着门口的江黎问。

　　“随便看！”江黎一摆手，就好像这里是他家一般。孙博心里嘀咕：你要是知道我是这里个名义上的主人不知道会不会不想再搭理我了。

　　里间屋多了些家具，比如衣柜，比如摞起来的箱子，还有一张双人的木床，同样是光着什么也没铺，然而这一切晃过眼前之后，孙博的目光却落在了两只大木箱上边的墙上。因为那里挂着几个放着照片的镜框。屋子里的光线并不算明亮，那陈旧的镜框里都是黑白照片，看的并不真切，孙博缓缓走到近前，眼睛一分一毫都不愿意移开。

　　“我没见过孙家叔叔。看我干嘛？你姓孙也别想占我便宜！”江黎凑过来也往墙上的镜框看：“那是他们家的全家福，孙家的爷爷奶奶长的真好，估计孙家叔叔应该挺帅的。可惜没有他长大了的照片。呃，不过你看那张，那是他跟我爸的合影，他小时候挺漂亮的，不过我爸也挺精神的，对吧？”江黎扭头看向孙博，似乎要求一个确认。

　　“嗯。”孙博好像没有回过神来，又好像在认真按照江黎的思路观察，嘴里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张全家福和那张孙子沛与江川的合影他之前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

　　孙子沛的相册里有这两张照片，而且只有这两张照片，孙博小的时候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就看过，多少年之后他依然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它们躺在书桌上没来的及被收起的样子。在这间小房子里，在离着自己一米远的墙壁上，他再一次看到了这两张照片，尽管光线不明，相框反光他依然可以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两张照片上每一个人的笑容是多么美丽。父亲其实有多么的思念他曾经的那个家，他曾经的伙伴，直到站在这个曾经的家里孙博才真正地明白。

　　“江川 …… 江川？”一个声音隐约传进屋里，越来越明显，有人进了院子。

　　江黎第一个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屋门：“张大爷，您来找我爸呀？”

　　“呃，你爸没在呀？”张大爷看见江黎微垂的眼皮轻轻翻了一下。

　　“我爸今天没来。”江黎微笑着回答，屋子里的孙博这个时候也走了出来。

　　看见孙博，张大爷终于睁开了眼睛，认真看了他一眼。见张大爷瞧着孙博，江黎赶快道：“我爸平时不怎么来这里，我学校的同学，他想参观一下院子。”

　　什么时候把我变成你同学了？孙博心里腹诽，脸上笑着对着张大爷：“大爷，我见过您。你上次还推荐我去参观法源寺呢！”

　　“咳咳，嗯！”张大爷也不知道记起来没有又垂下了眼皮。“这个院子本来也能算是个四合院，一进的院子改的不伦不类的前后院，只怕也没什么以前的样子了。”

　　“啊，这个院子以前不是前后院呀？”江黎先惊讶地问。

　　“这么小能弄出两进来，也就是为了凑合着多住几家人家。照以前孙家的气派怎么可能弄成这个鸟样子。”张大爷又瞥了一眼孙博。

　　“张大爷，您能看出来这院子哪被改过？”江黎睁大了眼睛又扫视了一遍整个后院。

　　“你看那边的房子跟前院的房子是连在一起的。”张大爷抬手指了指江黎他家的老房子：“明显就是主宅的一部分，非要分出个前后院来，生生用个小厨房隔开。”

　　“那，那边的房子是后来盖的？”江黎指了一下孙家的旧屋。

　　“也不是后来盖的，那边跟主宅分开估计以前大概是给下人住的。” 张大爷自顾自地说。

　　“您说过孙家以前是富豪，可是谁也没见过呀！反正我爸是没见过，我就更别提了。”江黎调皮地暗自跟孙博使了个眼色，他本来有些轻快的性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孙博在身边又多了几分调皮。

　　“你们这些小年轻懂什么是富豪，有钱就能算的上富豪么？”张大爷嗤笑一声：“孙家当年开着典当行，铺面遍及东西城，四九城中谁人不知，时逢乱世，市间的珍玩古董他家不知道捡了多少的便宜，要是到了今天简直不能想象。”说着话张大爷有意无意地用眼角瞟了站在一旁似乎在认真听他教导的孙博几眼。

　　“古董是要有懂得人才行吧？”孙博若有所思地搭上一句。

　　“谁说不是呢！据说孙家老爷个中本领自是不用说，他家的掌柜，朝奉……”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张大爷好像哽住了似的顿了半晌才又继续：“那都是四九城里数一数二的。听说当时孙家的少爷竟然进了西洋学堂学起了西洋画，只怕鉴识古董的本事就没上心。”

　　“所以，后来孙家就败了？”江黎看张大爷说话费劲，无意识地搭腔。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总归那些个珍玩古董不翼而飞。”张大爷嘴角冷冷一个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两个年轻人，然后转身：“你爸既然不在，我也走了。”

　　说话的人似乎无意，听话的人却不经意地有了心思。孙博目送着张大爷的背影，心里琢磨这个人看上去也就六十多岁，孙家没落的时候他也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知道的比他费尽心力打听来的还要多。他跟孙家有什么关系？如果想了解过去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好好跟他打听打听呢！

　　“想什么呢？”江黎轻轻拍了一把孙博的肩膀。“还看吗？不看了我请你吃饭。”

　　孙博扭头环视了一眼这个他父亲爷爷曾经居住过的家，突然扭头两眼放光地对着江黎：“那我要吃卤煮！”

　　“卤，卤煮！呵，呵，呵……”江黎张大嘴傻笑：您这口味是越来越重了，我的哥！

　　从宁静胡同往南再走两条街就有一家地道的卤煮小馆，据说这家店当年是一个老太太开的，现如今她年纪大了就把店交给儿子经营，这家店门脸很小只能坐下几张桌子，可是味道远近闻名，每天门庭若市，在这里吃要排队，所以更多的附近的居民都来这里打包带走。

　　顶着正午的太阳站在门口等位的人并不算太多，可能是因为不是周末的缘故，所以让人看上去还是有点盼头，好在已经入了冬，正午的阳光似乎还称得上是福利。

　　唉，这个人，哪排队吃哪，不排队的从来不去。江黎在心里腹诽着孙博，扭头看着这个一脸好奇往店里的卤煮大锅旁边瞎凑的外国人。

　　“哎，那个是什么？”孙博走过来捅捅江黎问。

　　“那是肺。”江黎用手指敲了敲孙博的胸膛。

　　孙博：“那个黑乎乎的呢？”

　　“肝！”江黎又很不专业地戳了戳孙博的肚子。

　　“那是大肠，我知道！”孙博继续伸着脖子看厨子从大锅里往大碗里捞东西。

　　“这个味道你受的了吗？”江黎瞥他一眼。

　　“挺好的呀！”孙博扭过头来大大的眼睛竟然眯成一道缝。

　　我的天，你是有多喜欢！江黎一个趔趄。

　　终于坐到了店里，竟然还要跟别人拼桌，江黎其实并不反感卤煮，只是没有想到孙博的热情会如此的高，竟然还多要了一份菜底儿。小店里的另一个特色是他们自家制作的山楂汁，酸甜可口，化腻去味，每人几乎都会点上一扎。

　　“你说，你爸他们小时候会来吃这个嘛？”孙博一边把第二碗的菜底儿往眼前的大碗里倒一边问江黎。

　　“哼，想的美，他们那个时候可穷了，平时见到荤腥都难！”江黎喝一口山楂汁。

　　“荤腥，是什么？”孙博念了一遍这个新词问道。

　　“嗯，就是肉星，肉渣滓，你想象得出来嘛？就是特别少的肉。”江黎不亏是学霸出身，一脸认真地解释。

　　“嗷，明白了。”孙博从两眼懵懂改为嘴角含笑，似乎非常满意与又学会了一个新词汇。

　　“看吧！今儿哥哥带你开荤了！”江黎得意地望着孙博。

　　孙博：“……”

　　江黎：“哎呀，就是，我请你吃了一顿荤腥很大的饭！”

　　“嗷~~~”孙博真是孺子可教，谆谆好学。

　　江黎本来是跟导师请了假出来，下午想回学校，谁知道孙博似乎中午饭吃的高兴，非要拉着他到市中心的大商场逛一逛。好吧，既然跑出来了，索性就玩痛快了算，江黎看着满脸笑容的孙博自己心里也说不出来的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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