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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品们
轩然大波,江湖上遍传遗天山庄仗势欺人,为了貌丑难嫁人的少宫主季烯心竟逼迫江湖名门进献样貌好的少年公子。
传言凡是被点到的门户无不哭声满宅,悲风戚戚。更令人不耻的是,选婿若选取一人纵然有逼婚之嫌,观遗天宫的少宫主身价不俗,倒也算是件喜事,可遗天山庄一次竟点中四名公子,言到只要少宫主喜欢便都留下,正道人士纷纷怒斥不知羞耻,贞佑侯之叔父更是一口气堵在喉咙上,大呼一声“败坏家门,有辱祖宗!”咕噜一声滚倒在地上。
骂的骂哭的哭,骂完了哭够了,人还是送出门了,怎么说这还是件喜事不是,虽遗天宫诡异难测行事乖张,但做人家少宫主的夫婿,总好过叫人家来灭门的强。江湖上人骂得响,可临到期限倒是反而相劝,最多教教儿子将来独霸专宠,做男儿的怎样也不吃亏啊。
何况,不是生死大事,谁为这个得罪遗天宫。
何况,遗天山庄保证绝不伤身害命,遗天宫向来有信誉。
哼,使者在一旁冷笑,可不保证不伤心哦!
邬永,邬畅出门上轿,他们的生母哭得好不伤心,披头散发跟嫁女儿给阎王一样,连嫡母都陪了些眼泪。
“儿啊,顺着那女魔头,处处小心,记着她再丑再凶也是媳妇儿,呜呜呜呜。”
轿子一抬,遗天山庄的使者笑别:“我家少宫主向来爱抓些小孩儿、小猫狗的来逗趣,贵府两位小公子生的乖巧,我家少宫主一定喜欢”那人阴阴一笑:“——玩!”
扑通一声,他们的娘跪在地上连哭都忘了,一府的人看着离去的轿子仿佛两抬棺材。
“多吃少说,多笑少怒,多静少动,多。。。”
“爹!”高云意打断了贞佑侯的嘱咐,“。。。不需了,孩儿,听天由命。”
贞佑侯强自挥袖,高云意躬身行礼入轿,贞佑侯转身一滴眼泪流下来,苦命的孩儿啊,可当初若不那般恐怕你也不能出生,如今就当是命吧。
“来人,给我叔父府上送些上好人参去。”他老人家知道非得再躺个把月不可。
“义父,孩儿走了。”伊齐拱手施礼,背上古朴的剑衬得他英武非常。血龙门一干高手纷纷赞他少年英俊,此去必定将那遗天宫的小丫头手到擒来,到时血龙门必定要扬名江湖,一下纷纷赞门主查铁六英明神武,神武英明。
查铁六摸着那大把胡子乐不可支,“唔,伊齐,遗天山庄虽非同小可,但我血龙门也不弱,记着,”他用熊一般的大掌拍了拍伊齐的肩膀,“有我在,有血龙门给你撑腰,你无需怕了他遗天山庄。”伊齐满眼崇拜地看着眼前仿如英雄一般的义父,壮志陡生。
下一刻就听见查铁六大喝一声:“我查铁六的义子,绝对是做大的!”这回他将双手都拍在了伊齐肩上,拍得伊齐矮了一大截,“义父我对你有信心!”
“对,别家的管他是谁都得做小!”众人纷纷附和着给伊齐打气。
伊齐含着泪,揉着肩,上了轿,远远听见查铁六洪钟一般的声音,“伊齐哦,义父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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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天山庄很多年没有这样热闹,即使是很多年后许多人都还记得这天的繁华富丽,仿佛遗天宫浓墨重彩的辉煌过去一般绽放开,而后又随无情的命运倾倒落幕而化作了心田里的灰烬。
邬永紧紧拉住邬畅的手,抬头看见一层层拔高楼台高阁都不似寻常所见的的高门大户,风情迥异,房屋坐落布局极不一般,看似繁乱实则布局讲究有文章。
收了心神,只见遗天山庄的大门就在眼前了,大门?邬永眨眼,抬头却真的看见蚯蚓一般扭曲怪异的四个大字写在一块极好的紫檀木板上,跟野店酒肆的招牌没两样,眼向下寻,木板下,两扇一人多高,一人多宽的“大门”就张着嘴立在那里。
“哥。”邬畅晃了晃身子,声音有些怯,“这,就是遗天山庄么?”
邬永迟疑片刻,点头,虽这大门跟寻常人家也无不同,可,大门后的那些房屋上怪异的图腾和雕像却似无假。
真可怕。邬永邬畅兄弟心中同时想,竟然将凶器和蛇兽做饰放满整个山庄,野蛮凶残无疑。
高云意下轿,云淡风清,看一眼那大门和那堂皇宏大的楼台屋宇却也心情不宁,随行的使者收了贞佑侯许多好处,一路上也刻意照拂,上前安抚道:“这牌匾原是好的,少宫主年幼不爱练字,为哄她竟许诺若能勤练笔力,遗天山庄的牌匾就换上少宫主的大作,当年少宫主只八岁,一连写了八块匾,”使者压低了声音,“这块还是最好的。”
高云意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
“公子,这山庄内所好与寻常武宗流派不同,虽以凶器野兽为饰物,却不仅仅为威镇各方图谋不轨,也为警示遗天山庄众人切勿有违宫规。”
高云意脸色稍霁,此时倒看那大门有些好笑。
“这门因不自量力上门讨教却连门也赔不起的太多,故此将就。”使者不失遗天山庄体面,慢慢将高云意引进去。
噗,伊齐一脚踏实,尘土轻扬,他挺挺胸膛,无论如何不能在遗天山庄面前丢了义父和血龙门的脸面。
抬头,一丝金光射入眼中,他眯眼远望,层叠的楼宇中仿佛是正殿的那座高阁的牌匾旁金光闪耀,仔细一看原来是两把纹路古朴的长剑,剑柄上镀着金,阳光下霎是好看。
唔,果然是尚武之地。伊齐想着,将来就是与那少宫主没甚关隘,能在这遗天山庄内呆上些时日,若再能学得些本事,也不会给义父丢脸了。低头想着就进了大门去,却听见身后响动,原来又有一顶轿子到了,他想起义父说的这次遗天山庄的联姻不止他一人,义父。。。他记起临来前的话,突然满脸通红,这遗天山庄果然是未曾教化之所,想到这,伊齐对那少宫主好奇心顿时减了大半,愤然转头远去。
外面的轿子轻轻巧巧地停下来,除了两名轿夫和跟着的一个小厮也无接引使者相随,风吹轿帘动,很久也没动静,只听轿子里轻轻一咳,两轿夫便退开离去,头也不回,而那小厮也静静地等在轿子旁,许久不见动作。
遗天山庄,与其说是一个大庄子,还不若说是个小点的宫苑王邸,正门,影壁,回廊,引桥,客厅一条线,四周全是院子楼台,伊齐被引到客厅里去,邬永、邬畅两兄弟已经坐在厅中左首边小声地说话,高云意也在右首边饮茶,一见他进来,俱轻轻打量了两眼,点头示意。伊齐也拱手还礼便坐在一边。
不久,总管明贺引着左尊使凡滿蛟而来。
“公子们辛苦,遗天山庄有幸迎来贵客乃是三生有幸,”凡滿蛟笑得暧昧非常,“从今日起,公子们便要长住于此,望公子们对我们少宫主多家关照。敝庄已为公子们备下妥善的住所,皆离少宫主的佑天楼不远。。。”他那跟月牙一般的眼看看众人的脸色,心中仿佛十分愉快。
“公子们,请!”总管明贺道。
伊齐等人正要起身,一阵风来,带起满屋的依兰淡香,风雅的声音传来:“怎么,却也不等我么?”明明是个男儿的声音,竟是充满魅惑妖娆,还透着一丝娇缠的责备。
众人大惊,凡滿蛟第一时间挥袖发力,将那依兰香风扇了回去。
“何人,”凡滿蛟冷冷的问,“敢闯入我遗天山庄?”
“哈哈哈。”说话间那人已经来到厅上,“我道当年却是你遗天山庄求我来此,如今掌事的年久忘事,某不得不前来提点一二。”
“公子是?”凡满蛟脑中瞬间划过一道闪电,会是他吗?
“鄙姓宗。”
凡满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果然是他,洁宫主的‘未婚夫’!当年老宫主为安抚联络宫外的势力,令洁宫主与宫外的武林泰斗宗家联姻,但因老宫主力主女婿上门弄得两家皆不愉快,是以多年来两家都对此婚约不曾重视,也从未提起过,未料洁宫主失踪后,此人竟然找上门来。
“这。。。原来是宗公子,失敬!”他心中转了几个圈,既来之则安之,“天色已晚,公子远到乏累,不如先请洗漱歇息。”
那宗公子拱手一笑,面若芙蓉,随即带小厮离开。
明贺引着一行人曲折地往后行进,突然,鸟兽的啸叫声响起,漫天的纸哨飞舞吹奏得呜咽热闹,嗵的一声,巨鼓的响声,天上开始下黑红的诡异花瓣,“少宫主巡宫!”有个声音喊,明贺抖抖手开始擦汗。
伊齐、邬永、邬畅、高云意都被这奇异的景象惊住,那巨大的怪鸟投下的阴影将他们的身形都掩盖,唯独那宗公子笑了笑,“与洁那时还差了些,毕竟还是少宫主。”连他身后的小厮都面色如常,其余人等听了心里暗暗较劲,也挺身直视。
高高的阶梯上走出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儿,身着紫色长裙,头上挽好高髻,上面横插十支黄金大钗,簪几多粉色小花,额头点金星,腰上一条亮晶晶的鞭子如蛇一般缠绕,左手上戴着青龙爪,右手执着一把镶宝银叉,比她高出一个头,脚上的鞋上绣着腾云驾雨图,上面细小珍珠无数。身后十名少女低首相随,兽类开道,气势十足地行至众人前居高而视。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黑色藤蔓,交缠着在她身后织就了一张藤椅,她坐下,扯了扯藤蔓上盛开的花朵,“你们,就是送来的贡品么?”
贡品?伊齐勃然变色,这女孩儿年纪不大竟如此傲慢无礼,那眯眼蒙昧的样儿,那得意洋洋的做派,一瞬间他只想掐死她丢进水里喂鱼。高云意冷哼一声转开头。邬永低头不语,邬畅被她凶残的眼风一扫吓得身上开始抖。
明贺的脸想要抽搐,是哪个该死的竟安排少宫主今日巡宫,肯定是排事的郝老头!这若都给少宫主气跑了,还哪里找人去,他以为是抓鸡呢,一抓就来。该死,我要把他杀了砍碎喂鸡!
明贺嘻嘻哈哈上前,“少宫主,这月的贡品早送你房里了。这几位可都是名门公子,到山庄里来小住,都是贵客。”众人面色稍微霁。
烯心不耐烦地挥挥手,“一样!都是贡品,还都不怎么的。”她身后的少女们开始小声地笑开去,众人齐怒,这个模样还敢嫌别人。
伊齐:黄毛丫头!
邬永:刚来就要回去了?
邬畅:哥,我怕。。。
高云意:。。。哼!
“真像个巡海夜叉!”唯独宗公子笑着走上前,低头与她对视,烯心眯着的眼中厉光一闪,却见那极其温柔诱惑的一笑在他唇边绽开,“不过。。。”他就凑到她耳边,“很漂亮的。”
众人心中:切,骗子!
季烯心看着眼前似乎大她不少的俊美男子,嘴越张越大,一片寂静,明贺真的开始滴汗发抖,调戏,赤裸裸的调戏,对少宫主调戏,天啊,这回该闹成什么样子?
可是宗辰予却伸弹指间在烯心额上抚了一下,笑着潇洒而去。明贺看见烯心的眼几乎都闭上,心中警铃大作,凶兆!真生气了,赶忙带着众人跑路。
“嘿嘿,明——总管,”烯心咬牙切齿的声音,明贺不得已一人留下,烯心死死盯着他,突然一个跳跃到他面前,指着他大怒:“他是谁,他是谁?竟敢,竟敢——!!”烯心抖着银叉鸣叫,头上的毛发都快竖起来般,“该死的混蛋!”
“你。。。你们,做的好事,我要好看的男子,你哪只眼睛看见那些歪瓜好看了!”她气得将银叉一扔,咕哝着:“都没把我放眼里,都没有。”气冲冲地拨开十名少女离去。
深夜,伊齐震惊这宫中的一切,却又苦恼着这样的小鬼怎能相与。
高云意转过身,依旧醒着。邬永邬畅两兄弟坐在一起说话。
宗辰予皱眉,指节轻敲着桌面,“怎么,一点也不像洁,还是。。。原本我想错了?”
“或许。”那小厮答。
“温老,”总管明贺将银叉捡回苦着脸:“少宫主嫌弃公子们太丑。”
温宗老神在在地一笑,“明贺,我怎么听说,少宫主怕是在害羞。”
“可,那宗辰予是,是洁宫主的——”
咳咳,由邢克上前道:“明总管,宗家来信说既然洁宫主失踪不归,宗辰予年纪渐长耽误不得,由洁宫主之妹履行婚约也可。”
“是啊,”凡满蛟也说:“也不能叫他宗家说我遗天宫背约悔婚,况且宗辰予比洁宫主年少近七岁,算来也才二十有六,比少宫主年长十四岁,还算般配。”
温宗笑着问堂上的二十位在位掌事者,“般配吗?”
众人忙点头,“般配,般配!”温宗点头,继而看着他们高深莫测地笑。
烯心坐在镜子前,金欢与明乐在一旁等着她发火,可是久等也不见她砸镜子,仔细看却原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痴了。
唉!
她长长一叹,“你们的洁宫主才是真的漂亮吧。”烯心惆怅地手一扯,红绸遮盖了镜子,灯火熄灭时,金欢心中没来由地猛跳一下,今日,有人说少宫主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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