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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放学结束后的社团活动时间。
安藤有点忐忑地背着书包到绘画社报道，探头探脑地在教室门口望了望，却不敢突兀地跑进去。
“同学？”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惊慌地回头，面前的女生一副温婉清秀的内敛模样，骨骼清瘦身材纤细高挑，长长的浅栗色直发倾泻及腰，发尾松松地用一根缎带绑着，深褐色的瞳仁里是轻轻笑意。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道。
安藤赶紧想从书包里翻出纸笔，正手忙脚乱，一个较为熟悉却略带诧异的声音响起：“安藤同学？”
皮鞋敲在瓷砖上的声响，清清脆脆。活泼开朗的小姑娘笑嘻嘻地拉扯住她的胳膊，亲亲热热地挽着，仿佛她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那样亲密无间：“安藤同学，你终于来参加绘画社了呀？这个可是我们的社长高川学姐哟~”说着指了指面前那个女生。
“雅子，这位……”高川夜疑惑地看了看安藤，随即温和地笑了笑，眨眨眼睛似是了然的模样，“我知道了，你就是安藤羽吧，手冢君今天早上跟我说过了呢，欢迎你加入我们绘画社。”
安藤也跟着微笑，和她伸出的手握了握。
跟着走进教室，她却只能默默看着高川夜的背影发呆，神色却渐渐黯然。
原来她就是手冢口中，很优秀，很优秀的人。
好像的确是这样。
绘画社里已经有了十几个人，大多数却都是高二的学生，看到安藤不免惊讶。
“那不是……二班的那个转学生么。”
“大家这么吵闹，怎么迎接新成员呢？”高川拍了拍手，微笑着示意大家安静。
安藤连忙交上自己卷在手冢的画卷，递给高川。
身边的池内雅子解释道：“社长，这是安藤同学的入社作品，我早上看过啦，画得可真好。”
高川伸手接过的同时稍稍欠身表示感谢，展开，凝神仔细看了看，不禁露出赞许的笑容：“真是厉害，果然跟手冢君说的一样，很有天分呐。”
安藤不禁微微有些欣喜。
却仅仅是因为那个名字。
是吗，原来手冢学长……他这么看自己啊，觉得她有天分，觉得她也有优秀的地方吗？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抑制不住地高兴起来。可是下一秒，回想起那句话，却又觉得心底有些小小的难受——手冢似乎和高川社长讲了很多很多琐碎的事。原来，平时沉默寡言的他也会有想要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吗。
果然自己看到的手冢国光，还不是最最真实的他吧。
“你们几个，快点不要聊天了，过来一起学习学习吧，同样是一个年级的，水平却还是有差距的呢。”高川的语调里带了责备，对着角落里还在小声议论着的几个女生喊道。
她们几个吐吐舌头，围上来，仔细看了看，其中一个惊叹道，“哇，好厉害，这个画风是模仿伦勃朗吗？”
安藤刚想找笔解释，却听高川夜轻笑着斥责道：“又忘记了么？颜色鲜艳，笔力遒劲，色调却极尽柔和温暖，是丢勒才对呐。”
“嗯，不过有些地方的用笔跟莫奈的睡莲有点相似。”池内雅子认真看了看，点点头附和道。
那个女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社长，雅子，你们也知道的嘛，我老是记不清楚这些那些的，好看不就行了嘛。”
旁边一个附和：“就是啊，那么多时期那么多国家，脑容量根本就跟不上的。”
“早说让你们多认真看些书了。”高川夜摇头，无奈笑笑，“好了，现在都赶紧去补习吧，省得下次又丢人现眼。”
几个女生挨骂了也不气恼，办了个鬼脸就又散开了。
高川俯身从抽屉里找了张表格出来，递给安藤：“嗯，这是申请书，你写好了交给我就行啦。”
【谢谢。】安藤双手接过，在桌面上飞快写道。
“没关系，手冢君说让我稍微照顾你一下的，唔，我很听他的话哟。”她侧头一笑，清清爽爽的面容和善却有些羞怯。
一边的池内雅子忍不住八卦：“社长社长，我听高三的好多人都说，你们打算等到毕业后再谈感情吗？”
高川好笑地敲敲她脑袋：“不要胡说八道。”
安藤看着高川温润却泛红的脸颊，难明的情绪翻涌。
是这样吗，原来……原来手冢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听到这样的消息，为什么……她会止不住地难过呢，酸涩，茫然，压抑，这些情感为什么汹涌地淹没了所有的感官情绪，来势汹汹，招架不住。
是因为……自己也喜欢手冢国光吧。
一直都觉得当初那样单纯的尊敬和景仰已经不复干净，参杂着暧昧不清，而如今听到喜欢那两个字的时候，一切恍然。
她喜欢看着他打球。
她喜欢看着他静静看书的侧颜。
她喜欢看着他板着脸一言不发的淡漠。
她喜欢看着他走路的时候俊秀的侧面绷紧的线条。
她喜欢看着他双手抱胸眼神平和却赞许地看着队员们训练。
她喜欢看着他在装出面无表情时镜片后的双眸中却会有淡淡的笑意。
只要有他在地方，她都会下意识地去找他。找不到会失落，找到了会欣喜。
她会在日记本里写满他的名字。
对的。她喜欢手冢国光。
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没什么不可以承认。
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该不该说。
以前的安藤羽，或许可以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如今，哪怕有人残酷地收走对她的所有关爱，似乎也是顺理成章。
她长叹口气。收回心思。
算了。得过且过吧。眼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抓紧画笔，那就没有精力再去多想。
*******
社团活动结束，池内雅子和安藤一同离开。
“高川社长真是辛苦啊，每天都要等到很晚才走呢。”池内回头看了看还在教室里整理着资料的高川夜，忍不住叹口气，不过下一秒又马上贼头贼脑地凑近了脑袋，对安藤低声说，“不过我听说啊，社长每天都是和手冢前辈一起回家的呢！”
……啊？
安藤无措地盯着池内看，也不知道自己摆什么表情好。
当真是纠结无比。
“唔，你不相信？”池内摊摊手，抿着嘴角思索状，“但是除了高川社长，我真的不知道还有哪个女生跟手冢学长关系很好啊。哦不过……安藤，你好像跟网球部的队员们都很熟悉呢，真厉害，刚转学来就跟超高人气的他们关系那么好了。”
看着池内羡慕的表情，安藤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的手上写：【他们人都很好，不是很难相处的。】
“可是越是高高在上的人，他们就都会有自己生活的小圈子嘛。”
这倒是。
以前也听说过，自己冷冰冰的，很难接触之类的话。那时候当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这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差不多快忘记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
“安藤，安藤？你没事吧？”池内拿手在她眼前晃晃。
她尴尬笑笑：【你叫我安藤吧。】
“安藤吗？”池内歪着头，默默念了两遍，忍不住咧开嘴，“好呀好呀，那么你以后称呼我雅子就好。”
安藤伸手在她的掌心慢慢写：【雅，子。】
池内呵呵地笑，她也跟着抿嘴，眼底泛起柔和的神色。
和池内雅子告别后，安藤便独自等手冢他们训练结束，闲着无聊，就绕到了三年级的教学楼去看看他们的教室。
那里正好能看见操场。
她走到窗边，头往外伸了伸，勉强透过挡住的绿树看到了网球场，虽然隐隐约约，但是想必那几个小小的人影是在挥汗如雨地训练吧。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手冢平时学习的教室，她静静地站在走廊上，靠在墙壁上，往里头瞧，仿佛这般就能清晰看见自己喜欢的那个叫做手冢国光的人，平时是怎么伏案书写，认真听课，与他人交谈的场景。
这样就能很满足。
她忍不住笑了笑，手指在瓷砖上缓缓写下手冢国光四个字，下一秒又仿佛被灼伤般飞速抽回手，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生怕别人看破她的心思。
就是这么一望，她看见一个有些许眼熟的高挑身影一闪，没入走廊尽头墙边投出的阴影。
是……高川社长么？
安静的教学楼里响起调试琴音的声响，顺畅圆滑，轻快明亮，短短20秒却能清晰敲出88个音，堪称华丽完美的技巧。
好厉害。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钢琴的音质，而且似乎有两个琴键是走音的。
这么熟悉的弹奏方式激起的是记忆汹涌，蛰伏在体内多年的感慨瞬间爆发，让她胸腔若堵。
久违的激情。
按耐不住欣喜，她快步往三年级专用的音乐教室走去。
小心地敲了敲门，里头的琴声戛然而止，随着一声温和的请进，安藤小心翼翼推开门，只见高川夜果然坐在琴凳上，只是见到自己的时候不免有些诧异。
安藤的目光只是定格在那个坐在她身边的人。
“你是……安藤羽？阿羽？”那人瞧见她，瞪大了双眼，许久才试探性地问道。
她笑笑。点点头。走到黑板前，抓起一支粉笔，伴随着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吱声，往常清秀的字迹却有点发颤。
“阿岚，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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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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