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经年

　　赵一鸣推开门，看到琴房开着灯，直接走了进去。看到坐在琴凳上面无表情的男子道：“我去过她以前住的地方，跟之前侦探的说法一样，两年前她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那个房子从她搬了之后就一直空着，要不要买回来？”
　　坐在琴凳上的男子没有回答，半晌，终于深深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裴舟不知道赵一鸣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他醒来之后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临晨三点了。透过右手边的落地窗往外面看，天空是纯粹的墨黑，没有意思星光，这像极了一个人墨如深潭的眸子，每次一看进去就不由得让人陷进去。他摇了摇头，仿佛要把那黑亮的眸光从脑子里驱赶出去，其实自己也一直会在想起她的时候试图从心里赶走她，但当他发现自己还是不由自主的留在这个城市不想走的时候，就知道以前包括刚才的挣扎都不过只是徒然。
　　是的，想赶你走，是徒然。
　　想留下你，仍是徒然。

　　“昨天的采访已经在播了，你不看？”赵一鸣坐到裴舟身旁，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喝的只剩半瓶的GASTONRENA，心里暗叹有人实在不会享受，拿这么好的红酒当饮料喝。
　　“你说的是这个？”裴舟打开电视，镜头里的女主播美丽知性，而他也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用曾经某人的话来说就是‘一直都在别人面前人模狗样’。即使被人有过这样的控诉，但是不得不承认，穿西装打领带的裴舟看起来有种特别书生气，又不是文人的酸味，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类似纯净水的干净，看起来却不柔弱，恰到好处的把他恶质的一面给掩盖了，特别是那副无框又没有度数的眼镜，把他眼底的精光遮的恍恍惚惚的，让人看不真切。
　　“其实没必要还做这么多宣传，你觉得我惹得人还不够多么？”裴舟把手机递给坐在自己身边一脸享受的赵一鸣，短信上写得这么明白，你帮我搞定。
　　“你也知道是自己惹的，还说我给你找麻烦，那个女主播说起来也挺漂亮的啊，至少比司徒惊鸿漂亮，人家身材也好气质也好知名度高跟她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免费宣传？要不你就收了人家吧，还可以省一部分宣传费，看我这经纪人当得多称职，这建议不错吧，认真考虑考虑…..”还想往下说的赵一鸣看到裴舟听到司徒惊鸿四个字之后突然沉下去的脸，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闭上嘴，安安静静的看电视。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呢？”电视里的女主播甜甜的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看缘分吧。”
　　好死不死，偏偏放到这里的时候他赵一鸣不说话了，电视里的裴舟依然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仿佛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是啊，看缘分。可惜缘分来的太早，走的也太早，早到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这真的是许多人口中美好的爱情，还是，只是因为彼此都过的太艰苦，需要有人安慰自己承受不了的心灵，所以才给彼此找的依靠？可是为什么自己又如此确定对你绝对不是聊以慰藉的安慰？
　　“诶，”裴舟叹了口气：“明天的发布会取消，我要去一个地方。”说罢，不理会一脸惊诧还来不及做出适当反映的赵一鸣，直接关上房门，倒头大睡。

　　“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子人特别好，看我年纪大了经常做什么好东西吃的时候还会给我留一份，有时间就来帮我打扫屋子，整天笑眯眯的，让人看了都喜欢。”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奶奶喋喋的跟裴舟说着，打开了屋子的门，再把钥匙递给裴舟：“房子我一直留着，有时候还来打扫打扫，里面的东西也没怎么动过，本来想留下来给我孙子的，结果又移民了，既然你是她男朋友，卖给你也没什么不好，钥匙我就交给你了，合同的事情你去办吧，我相信那孩子，也就相信你了。”说完，转身就走，走之前又加了句：“她可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裴舟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桌子上面几乎没什么灰尘，可见老婆婆把这里保护的很好，裴舟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漂亮的水晶吊灯，眼睛突然一阵酸涩。
　　“我想过了，以后我的房子客厅和卧室里都要挂一盏很漂亮的水晶灯，最好是复古的那种，床放在卧室正中央，房间里有一面墙都是大大的落地窗，落地窗旁边铺着地毯，地毯上有很多毛茸茸的抱枕。没事就可以坐在地毯上抱着抱枕靠着落地窗听你弹琴。你说好不好？”惊鸿一脸希冀的靠着他，脊背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声。裴舟一脸宠溺的点点头说：“好啊，然后我们还要把隔壁，隔壁的隔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都填满。”“填满什么？”看着一脸迷茫的惊鸿，裴舟笑的奸诈极了：“小宝宝不要住房间的么？”惊鸿一听，羞得脸红红的，抡起拳头做要打人状，却被裴舟一整个把小拳头包住，顺势张开她的十指，紧紧扣起来，用另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轻轻的吻了下去。
　　那个时候的他们，刚刚毕业，不得不面临找工作和工作不理想的尴尬。惊鸿还好，基本上已经步入正轨，开始过起了朝九晚五的生活。裴舟学主修的是钢琴，暂时还只能靠做家教和兼职来过日子。他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惊鸿，他兼职的餐厅经理会时常找他麻烦，原因居然可笑到经理喜欢的那个人对自己很热情。他也从来没告诉她，他一直想给她最好的生活，和她一起过最好的生活，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可以很轻松的拥有一切，但是因为不能和她一起，所以他宁愿不要。他从来都没告诉过她，他从小都过的很好，没有像现在一样吃苦过，但是因为她，他甘之如饴。他没告诉她的还有很多，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在能够给她幸福之后轻描淡写的告诉她其实他难以有点难以过这样的苦日子，他还没来得及说还好我们已经不要这么辛苦，他还没来得及说我会一直一直给你幸福的时候，她就离开他了。没有理由，没有预兆，走的那样突然，突然道他甚至跟本不知道要到哪里找她，直到他成名之后，才雇佣私家侦探来寻找她，五年，从没停止过找她。但她却像跟他捉迷藏一样，在他只看到她还来不及抓到之后就又消失不见了。
　　突然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裴舟站起来，点上烟开始抽，却又在抽了一口之后猛的摁灭了它。

　　“你究竟要把发布会拖到什么时候？”赵一鸣没好气的问着那个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琴房弹琴不肯走开的那个人，无奈到了极点：“尽量把知名度打到所有人都知道的地步，她自然就会知道，只要她知道你的存在，难免不会因为你现在的地位来找你，你又何必每次都做的这么低调？”
　　会来找他？只怕知道自己在那里会躲得更快吧。最好跟自己出现的地方隔个十万八千里，真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离开自己，还很刻意的躲着，躲到连侦探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不理会赵一鸣，他继续弹琴。
　　“喂？真的？你确定？那好，那好，明天就开发布会！”赵一鸣接完电话，眼睛里闪着属于商人独有的精光，一副“你不开发布会后果自负的表情”，猛的敲门：“裴舟，你快给我开门，我告诉你。。。。。”
　　裴舟猛的开开门，赵一鸣一个趔趄，差点摔了，顾不得那么多，他一脸奸笑的看着裴舟：“兄弟，这发布会你一定要去，不去可就没后悔药吃了。”
　　“说说看，我怎么个后悔法？”
　　“没什么，就找到司徒惊鸿了，她会去发布会。”
　　“什么？你再说一遍。”惊喜刹那蔓延过裴舟的四肢百骸，蓦地，五年来找人未果的挫败感又侵袭了他，她一直躲着，怎么可能主动找自己？
　　“你不信也没办法，她是娱乐记者，记者平时都有笔名假名什么的很好掩饰，更何况你在国外，对国内演艺圈又不熟，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就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她还真行啊。”
　　裴舟听完又保持了平静，拍拍经纪人的肩，一锤定音，养足精神，好好准备明天的发布会。说罢，留下原地不知道为什么转折会这么快的赵一鸣，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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