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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任务
拜范增所赐,我成了楚军军营里的一个烧火丫头,这个工作每到饭点就会忙得昏天黑地,但平时还算悠闲。所以除了烧火做饭,我也有了看看风景发发呆的时间。
楚军营边,又一条澄净的小河,涓涓的向东流去,河边的芦苇青翠欣长,曼妙的在风中摇曳生姿。有阳光的日子,河水就会折射出斑驳的光泽,煞是动人。
此时此刻,我正扛着一根长竹竿,竿尾吊着一只水桶,慢慢吞吞的朝溪边走去,准备执行项羽刚交代下的一项艰巨任务——钓鱼。
不知这位日理万机的将军是如何在百忙之余抽出时间“看望”我的,我只觉得他貌似关切的行为实在是没事找事。
耳边还回响着项羽方才语重心长的话:
“丫头,将士们行军至此,许久没有沾过荤腥了,营边的河里,游鱼甚多,你去钓上一些,为全营的将士补补元气。”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听在我耳里,就全然不是那一回事了。我一介弱质女流,他却要我去钓给全营将士吃的鱼,这分明就是存心刁难!可将军有令,我不敢不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钓鱼了。
我在河边坐下,拿起自制的鱼竿,想要狠狠的将鱼钩甩进水里。
我甩!我甩!为什么甩不动?我又使劲的拉了一把,却听得一声惨叫:“啊!疼——”
这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范增!
我僵硬的转过身去,看到范增一脸无奈的试图将死咬住他头发的鱼钩取下来,但试了多次,始终不得要领,反而将鱼线缠到了脖子上……
我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小心翼翼的问:“范先生……这是在玩什么游戏?”
范增的脸更黑了,咬牙切齿道:“丫头你是不是故意的?!还不快来帮忙!”
我得意的偷笑一下——真是苍天有眼啊!但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而是慢慢地走了过去,帮他把鱼钩取了下来,扔进水中,继续钓我的鱼。
范增在我身边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似是无意的开口:“丫头,你的家乡也有这么美丽的河水吗?”
他是在试探!也就是说,我还没有取得他们的信任。
“……我不记得了。”我轻声回答。
范增笑笑,拂了拂袖上的土灰,叹道:“啊,是老夫胡涂啦。只是人老了,就常惦念着故土,因而有此一问,丫头你别放在心上啊。”
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迷离地望向水面,思绪却像是飘往了很远的地方。这样一看,他深沉又难以捉摸的眼神里,又隐隐多了些黯然。
是我多心了吧,也许,他并没有要试探我的意思,只是一个思念故乡的老人,想要找人说说话而已。
“先生的故乡,很美丽吧?”我试探着问道。
范增轻轻的笑了,脸上尽是满足的表情:“我的故乡居巢,靠着一个很大很大的湖,晴天碧波盈盈,与这小河,竟是别无二致。有时我就跟着兄长们一起,在湖里摸鱼捉虾,现在想来,我这一辈子,最欢乐的,就是那段时光啦。”
老人家悠悠地说着,我的心思却全集中在“摸鱼捉虾”这四个字上。我钓鱼钓了这么久,连只虾米也没捞着,按这个速度,将士们今晚就吃不到晚饭了。但如果范增老先生肯帮忙……
我赶紧换上了一张谄媚的笑脸:“范先生啊,现在有个让您重温欢乐时光的机会,不知您可愿意?”
谁知范增根本不买我的帐:“唉!老夫这把老骨头,现如今可禁不起折腾了,老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说罢还装模作样的捶了捶腰。
我的笑脸垮了下来。
范增看我郁闷的样子,许是于心不忍,便说:“摸鱼是不行了,但论起钓鱼来,老夫可是个中高手。要不要我给你指点指点?”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马上把鱼钩从水里拽了出来。没成想鱼钩腾空在范增头顶转了几圈,虽然没有钩住他的头发,但还是美美地甩了范增一脸的水滴。
范增连忙用手护住头,转过脸来瞪我:“丫头你是故意的?”
我连忙赔上笑脸:“当然不是啊,也许是这鱼钩对您的头发情有独钟,觉得它乌黑莹亮,美轮美奂,盖世……”
面对我蹩脚的马屁,范老先生以一个“哼”字作了回答。他看了看鱼钩,脸色突然一沉:“丫头你有没有脑子?!你这鱼钩上根本没挂鱼饵!这样你还想钓鱼?”
我委屈地回了一句:“不是有句话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嘛?”
老先生没有理我。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找了根树枝,从河岸边掘了条蚯蚓,挂在鱼钩上,复又扔进水里。
我见他肯帮忙,连忙上前乖巧的为他捏肩捶背,唯恐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就改变了主意。没想到他又瞪了我一眼:“丫头我说你是真笨还是装傻?你这么捶鱼都给吓跑了!”
我帮不上忙,就从河边随手拔了枝芦苇,放在唇边吹起了江南的小调。范增瞟了我一眼:“想不到丫头你傻头傻脑的,吹这小曲儿却还有模有样。”
我有点郁闷:“范先生可是在夸奖我?”
范增盯着手中的钓竿,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似乎是承认了。
我更郁闷了:“那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范增已经帮我钓了一大桶的鱼,可还是远远不够要做给全营将士的分量。我盯着那一桶鱼,心情忐忑的问道:“范先生,你说我会不会被军法处置?”
范增此刻心情大好,笑盈盈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苦着一张脸:“这鱼虽然多,但远远不够全营的分量啊!”
“怎么不够?”范增吊我胃口,“鱼——是不够,那做鱼汤呢?”
我眼前一亮,赶忙鞠躬致谢:“范先生,您太聪明了!您真是我的大救星,真不愧是项王手下的第一谋士啊!真是智勇双全,有勇有谋……”
范增笑着打断我:“丫头,我帮你钓鱼跟智勇双全有什么关系?真是个小丫头,马屁也拍不准!”
“谁是小丫头啊?”我不乐意了,“您能不能别叫我丫头了,一点也不好听!”
“你是烧火丫头,我不叫你丫头叫你什么?”范增理直气壮,“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说来听听。”
我想了想,答道:“你叫我虞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鱼?”范增说道,表情狡猾得像只老狐狸,“比起叫你鱼,我更喜欢吃鱼。”
“不是的,不是这个鱼!”我急了,拿起鱼竿,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虞”这个字。“是这个‘虞’!”
范增低下头,细细的看了看那个字,抬头道:“好,丫头。我就叫你‘虞’!”
我转身离开,临走时向他挥挥手:“先生,再会!”
夕阳下,范增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走出几步,突然听见他在我身后似有似无的呢喃:“尔虞我诈的……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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