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

　　第二天一早，我们换好装备，我放出信号，静静等候。
　　蓝绡的再次出现加深了我对她的身份的怀疑。她分明就像是尹无风的手下，而不是吴不治的徒弟。
　　我化了妆着了男装，上前与她打招呼时她才认出我来。上了二楼的房间，我才开口说正事：“蓝姑娘，你可知尹大哥他们在哪儿？我打算去找他们。”
　　她脸上无过多表情，有些冷淡却还是恭敬：“他们怕是在去冀国的路上，姑娘孤身一人前去不大妥当。”
　　“还有我！姐姐不是孤身一人！”玉墨柃突然从屏风后伸出脑袋大声喊道，撅着嘴对蓝绡颇为不满。
　　蓝绡显然没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人，怔了怔，看了他一眼，又朝我看来，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我赶紧打圆场：“蓝姑娘别见怪，小孩子家不懂事。”
　　“他是？”
　　“他是我新认的弟弟。”我朝玉墨柃使了使眼色，让他别再讲话，转过去问蓝绡：“尹大哥去冀国有事？”
　　她的眸中竟闪过一丝黯然，但立即恢复，“他……的毒还未完全清除。”
　　什么？难道我让凌舒扬偷的药没用？她见我一脸讶异，抿了抿唇继续道：“姑娘当日的药确实有一些用处，但是要炼解药还差一味药，是以无法完全清楚他体内的余毒。”
　　我有些担忧：“他的身体现在如何了？那毒在他体内有无大碍？”
　　“这些……我并不知晓。”
　　如此看来，他去冀国极有可能向噬魂一族讨解药去了，“那蓝姑娘可否与尹大哥联系？告知他我去冀国找他们的事。”
　　“我先将此事告知他们，”她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不如这样，我陪姑娘上路一同去冀国寻他们，免得路途遥远姑娘与令弟二人有所不便。”
　　这样再好不过了，“那就有劳蓝姑娘了。”

　　我们收拾了一下下了楼，我在结账，便听见楼里有人对话：“不知怎的城门竟守卫森严起来。我今早从城外拉货回来在哪儿前前后后不知被查了多少遍！”
　　另外一人道：“有传言昨日皇上祭祖出了个刺客，丢了一个皇子……”
　　“嘘——这话可不能乱讲，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是皇上的五公主携驸马今日回国省亲，这车马已到了城外，我拉货回来时还刚巧碰见了。”

　　听到这儿更让我有了赶快离开琼淼的念头。只是我很好奇，昨天之前我在宫里怎么一直就没听说过玉菀蓉回国省亲的事，现下不过一天，他们竟然已经到了琼淼？！

　　好巧不巧的到了城门口，那省亲的车队刚好进城，于是出城的百姓都被暂时拦在了两旁。
　　一队侍卫在前头开道，他们的马车跟在后面缓缓地进了城。
　　我真该叹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哪！端木亦那张妖娆的脸从帘子后探出来，往我们这一侧扫过来，我着男装，又化了妆，明明知道他认出我的可能性不大，可我还是心惊了。我总是容易在最开始便先乱了阵脚。
　　“是五姐……”玉墨柃指着马车颇为兴奋，我一下捂上他的嘴，把“夫”字硬生生卡住。“别出声！想让人认出来吗？”
　　他有些惊恐地睁圆了眼睛，被我捂着嘴只能边点头边发出“嗯嗯”的声音。
　　我松了手，抬起头时马车不偏不倚正好行经我正前方，端木亦一手撩着帘子露出他魅惑众生的脸，似乎是认出了我，我分明看见他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着。心咯噔一下，急忙低头侧过脸。
　　待到这一大队人马都进了城，两侧的行人才陆陆续续得以出城，可是守卫依旧森严。所幸我们改了妆容没被被认出来，较为容易地就出了城。

　　我们开始加紧赶路到瑶国的边城邑封，蓝绡说尹无风在那儿暂住等着我们。不料车行几日之后，我的身上出现了异样，手背上有了紫色的斑点，虽无感觉，我却知道该是身体中的毒开始发作了。
　　我也只当蓝绡是神医徒弟，让她替我诊治诊治，不想她吞吐了一番只说是中毒的迹象，由此我对她的怀疑更甚，却也越发惶恐起来，这身体能不能熬到与尹无风他们会合也未可知。

　　“蓝姑娘，我们还要几日才能到邑封？”马车上，我看着手上的紫斑，这几日那些紫斑开始沿着手臂往上窜，它没有任何痛痒的迹象反而更让人内心不安，也许哪一天就全面爆发了。
　　“大概还有三日。姑娘再忍忍。”
　　车行至晌午停在一片林子外的溪流边，这是近路，只要穿过这个林子再绕过一个山头便能到邑封城郊。
　　我半蹲着在河边正打算掬些水洗洗手，不想指尖刚碰到水面，一阵刺痛感猛地从指间流窜至全身。我急忙缩回手，这天气虽冷可还没到寒冬腊月，这河水再怎么凉也不至于凉得刺骨。看了看指尖，也有紫斑显现，我大惊，极不愿相信，再将整只手试着放到水里，刺骨的疼痛袭来，我迅速拿起手，原来真的是这毒在作怪。难道我不能碰水？可是前几天出现紫斑时我也碰过水，并无这种刺痛感，一时间，我又内心焦虑。
　　休息了一会儿刚准备继续上车赶路，不远处传来了奔腾的马蹄声，未及我们踏上马车，五个黑衣人骑着马从我们身边经过，林中有鸟儿扑闪着翅膀飞出。我向来对这种阵势心存怯意，直到马蹄声渐远才舒了口气。

　　上了马车才进林子没多久，又有马蹄声靠近，这寂静的林子一下了又热闹起来，鸟儿们叫着振翅高飞，我掀了车帘子，林子里尘土飞扬，黄叶落雨般簌簌地下落着，不免又心惊起来。
　　“嘶——”突然马一声长鸣，我们的车急急地停了下来，车身几乎往后倒去，我跟玉墨柃在双双撞上了车壁。稳住身子，我把头探出去：“蓝姑娘……”问题还没问出口，便见刚才骑马过去的五个人把我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姑娘别怕！”蓝绡背对着我，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剑。现下我已万分确定她不是吴不治的徒弟了。

　　将我们拦住的人也不急着动手，那个看似是头领的人竟开口对蓝绡道：“此事与你无关，将那个女人交出来！”我愣了一下，方知他口中的‘那个女人’除了我没有别人了，可我现在是男装打扮，他既然知道我是个女的就代表了他一定之前就认识我了，可是那张脸名明明是我陌生的。苦笑了一下，我什么都没做也会与人结下仇怨？
　　蓝绡冷声道：“你如此做不想想后果么？”
　　啊？我一怔，他们认识？
　　那人冷哼一声：“留着她才是个祸害！我不过替天行道！”
　　啊？想我安分守己足不出户，何时成了祸害？！这分明就是诋毁！我怒目瞪着那人，长得不错确是满嘴恶语。
　　蓝绡寒声道：“我不会让你动她一根汗毛的！”
　　“那就休怪我不顾颜面了！”那人眸色一冷举着剑便朝我们刺来。他们果然认识！

　　蓝绡一边企图赶动马车，一手又要抵挡来人的攻击，显得很吃力。结果马车没动，其余四人也跟着上前，四把剑就这样直直地刺向车身，在落进林子的阳光下泛起点点寒光。我拉着玉墨柃趴下，使劲往车座底下钻，只听得到近在耳边的剑鸣声和凄厉的鸟叫声。
　　车身猛地晃了几下便裂开了，我们双双倒在地上。寒冷的剑光穿过那下落的黄叶扑面而来，我只觉命悬一线，终究逃不过这些莫须有的追杀。想他们也是冲着我来的，便护住了玉墨柃。
　　正在这危急关头，蓝绡那剑似长绳般卷起了我周围的四把剑，只见她用力一甩，四人皆被震飞出去。她急忙扑过来扶我，不想那头领从她身后一剑刺过来，我大声道：“蓝姑娘！小心身后！”
　　她持着剑回手一挡，又是“铛”地一声，两人又厮打起来。我拉起玉墨柃便跑，拼了命似的跑，身后不断的刀剑碰撞声。
　　不想却是朝着原处跑的，一下子就到了刚才的河边，停了脚步回头早有人追上，握着剑逼近，眼中全是寒光。
　　“等一下！”我朝着他们大喊，“既然你们想取我的命，至少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究竟为什么要杀我？”
　　其中一人开口道：“奉命行事！”
　　好个奉命行事！我心一横，做溺死鬼总好过做刀下冤魂，正准备一个纵身往河里跳，突然又有黑衣人从天而降，我本以为是他们一伙儿的，不想他们却蒙着面与追上来的那几人厮打起来。
　　我们趁乱沿跑开，一个黑衣蒙面人却“唰”的一下飞到我们面前，持剑相逼。这下我倒糊涂了，不是来救我们的吗？怎么也像追杀我们来的。
　　忽然那人拿剑指着玉墨柃开了口：“我要的人是他！”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两拨人，一拨冲着我一拨冲着玉墨柃。可是我们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我们被逼着往河边上靠，两拨人也停了手目标一致地对付我们来了。我回头看了看那条河，再看了看玉墨柃，他眼中竟有超乎年龄的坚毅，朝我点了点头：“姐姐，我不怕！”
　　于是，我们一个纵身，一起跳入了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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