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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梦回不见万琼妃，见荷花，被风吹。】
苏摩愣神的时候，肩膀被谁拍了下，她扭头，正瞧见云岚一只手搁在她肩上，脸上全是瞧好戏的模样，对她挑眉笑道：“瞧，正主来了，这下可有的看了。”
苏摩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看着众人中秦暮青即使掩饰仍泄露心思的面容，感到一股子无奈慢慢的弥散在心底，最终也只是化为一声浅浅的叹息。
“唉……”
“怎么了，莫不是心疼了不成。”云岚揶揄着，眼中闪过丝针对秦暮青的轻蔑。
苏摩未语，举杯呷着美酒，目光却扫过全场，那些包裹在羽衣华服外表下的人，眼神投向缓步行来的璧人时，或羡慕，或崇敬，亦或是其他。
可眼波一转后，瞧着秦暮青又全都换做了嘲讽讥诮，嘴角挂起的笑意，都透着股子瞧好戏的幸灾乐祸。
苏摩眉头不易觉的微蹙，面色也跟着沉了几分。
李寻真与五皇子二人很是恩爱的相携坐到厅内的正位上，其他人也随即入座。宁玉楼身为皇太女，所以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另一张与正位平齐的主座上。
云岚的娘虽然身为相国，可她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刊书局局长，所以位置并不是很显眼，苏摩随着她坐在了米念卿旁边的一张闲桌上。
苏摩打眼看去，秦暮青的位子也不怎么显眼，可倒还是不偏僻，如同他出现在此地的身份一样，不尴不尬。
宴会既然是庆功宴，自然少不得恭贺一番，大家纷纷举杯恭喜李寻真李将军得胜凯旋。苏摩也随着众人举杯，抬了抬手，将酒饮下。
不断有恭维的吉利话传入耳中，听的苏摩忍不住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来。云岚瞧了她眼附耳悄声说：“官场便是这般。看看，还是我聪明不，没有去找这份儿活罪来受。”
然后坐正，摆出一副“我是圣贤”的样子，等着苏摩附和认同。苏摩执起酒壶，给她喝空的酒杯倒满，点头说：“是，是，云大局长嘛，怎么可能是个傻瓜。”
云岚不满，用手指点了倾斜的壶嘴，不高兴的皱眉道：“喂，如果连你也跟着那帮子人瞎起哄，我可真的是孤身而战了。苏摩，连你也要扔下我吗。”说的时候，眼神还朝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宁玉楼瞟了瞟。
苏摩看了看她，然后努了努嘴，示意云岚身后站着的米念卿。“这个呢？”
云岚的脸一下红了，低喃了句：“别瞎说。”然后掩饰性的喝下杯中的酒水，没成想，一下子还呛到了。
看她涨着个红脸，一个劲儿的咳，苏摩无奈的帮她拍背顺气。无意间，苏摩还看到宁玉楼投过来疑惑的目光，以及抱着剑在后面护卫的米念卿扔过来的白眼。
苏摩好笑的摇头，没有注意因为云岚的咳声，而望向这里的秦暮青。
秦暮青初见苏摩，有种不自然的心慌瞬间笼上心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私会情娘的时候，正巧被妻主撞破的感觉。
他心里有些窘迫，仿佛忽然之间被谁剖开心思，让那份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生出来的喜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难道自己……不是坚定的爱着寻真吗？可到底为什么会被苏摩挑起了相思。
为什么可以在不能忘怀寻真的时候，心里又冒出对苏摩的特殊感情。莫不是，自己真的如此不堪。
他低下头，不解。
所谓好事之徒，并不是什么奸邪小人，也非大恶之徒，只不过好管闲事而已。可当这些好管闲事，带上那么丝挑事找乐的意味，并且是建立在揭别人伤疤取乐之上的话，便足以叫人痛恨了。
正在秦暮青低头不语，心里理不清那些繁杂纠缠的思绪时，便有人提议作诗，其意思无非是歌功颂德罢了。可过就过在，指明应该由李寻真亲自邀请的秦暮青来赋诗。
秦暮青本就是商人，况且自小便为继承家业放弃了很多其他男子应会的绣技琴艺，如今竟然叫他来作诗，不是白白的想嘲笑他，且看秦家的笑话吗。
秦暮青愕然，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看着周围眼中的讽刺，嘲笑，他恨不得没有来这里。可事以至此，让他如何退却，他不能退，就算不是为了秦家，也该是为自己争这一口气。
他只不过是喜欢上的女人娶了别的男子，凭什么自己的傲骨要让这帮人来戳指，硬撑着的自尊也要被这帮人践踏如泥。
绝对，他绝对不允许。
可……作诗，他一个成天与被这些穷酸文人视为腌臜物的金钱打交道的商人，如何做出诗来。
秦暮青心下急切，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来，可面上仍摆着一副胸有成竹的傲气模样。
“内子怕是喝多了，脑袋迷糊起来。若各位不嫌弃，就让小民来代为赋诗一首，如何。”苏摩站起，那双黑眸子扫过全场，脸上似笑非笑的淡然，将那些非议压了下去。
此时的苏摩，脸上没有平日的淡漠与漫不经心，反而多了种势在必得违令者杀的霸道，虽然面上仍是挂着温润的笑容，可那双眼睛，仿佛要将人冻结了般。
这样的眼神，米念卿也只不过在那次，苏摩捉住且重伤他师兄米听安的时候见过。
苏摩浅笑，低头的时候，诵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说罢，未等其他人反对，便说：“内子不胜酒力，恕小民先行带他离席之过。在这里，怕也只是坏了各位大人的雅兴罢了。”
她笑着抚下云岚阻拦的手，冲她点了下头，便走到秦暮青面前，轻柔的说：“我们，走吧。”
秦暮青那一刻，不知道什么心情，似乎有矛盾，也似乎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他坐看苏摩出乎寻常的温软笑容，迷迷糊糊的将手递到苏摩柔软的掌心。
二人身后，众人心各千。
宁玉楼白杯凑到唇边，嘴里低喃了句：“好个一将功成万骨枯。好个苏摩。”然后头一仰，手一抬，将那句话就着酒咽回肚中。
另一双探寻的眼睛，揣摩着秦暮青的背影，半晌，露出了入场来第一抹笑容。有释怀，也有欣慰。
她身边的娇郎君笑道：“寻真，你终是可以安心了。”
李寻真将手覆在五皇子的柔荑上，感叹的笑说道：“是啊，终于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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