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xygen

　　将近天黑才回到了疗养院，脑子里一直是楚言的那句“不管怎么样，我会等你”。口袋里的那张门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的过去，他的未来决定在于他的一瞬间，这一次，他是真的走到了选择的路口，看似是楚言在卑微的求他回去他的身边，实际上，是他给了他最后的选择机会。

　　“小瑞，你才回来吗？”辛薇朝着发呆的端木瑞缓缓走来，一身白色的护士服在黑夜里格外显眼，一贯面带微笑的她此时却带着一副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谁惹我们的小美女生气了吗？”强打起精神，将烦心事暂时忘记，在这个疗养院端木瑞希望自己永远是快乐的。

　　“卫先生出事了！”

　　“什么？你说卫翔翼。。”可从辛薇嘴里出来的话却让端木瑞霎时变了脸色。

　　“说清楚，什么叫出事了，他怎么了？”

　　“你别急，卫先生食物中毒了，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

　　“食物中毒？怎么可能，他胃口一向不好，除了必要的三餐几乎不吃东西，他的食物都是医院安排的，他怎么可能。。。”一瞬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端木瑞的脑袋中出现“他。。。”

　　“你大概也猜到了，没错，卫先生这次食物中毒并不是过失导致的，是有人蓄意在他的饮食里投毒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他。。”辛薇的眼睛黯然失色，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

　　“他什么？”

　　“他想害死他，那个投毒的人不像是普通的恐吓，他是真的想害死卫先生，要不是关先生当时在场，或许卫先生已经。。”

　　“关悦在场？”

　　“是的，午餐是他陪着卫先生一起吃的，卫先生一不对劲，他就立刻送他去医院了，可是刚刚打来电话却说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小瑞，你说卫先生会不会。。”

　　“不会！”没等辛薇说完，端木瑞便一脸严肃的厉声说道，却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他过于严厉，“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担心卫翔翼。”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胡说！”小护士低下头诺诺的说道。

　　“好了，小薇，我知道了，你回去忙吧，我得去医院看看，他们现在在哪个医院！”

　　“市第一人民医院！”

　　“谢谢了！”刚回到疗养院的不足五分钟的端木瑞便迈着步子匆匆离开，背影却显得格外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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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赶到第一人民医院，ICU门前坐着的关悦让端木瑞第一次觉得那个商场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男人也是有倒下的时候的，他坐在病房门前的长椅上，白色的衬衫上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红色，触目惊心，双手微微颤抖的撑着座椅，一脸的绝望和恐惧。

　　“关悦。”端木瑞慢慢的蹲下，握住关悦的左手，冰凉刺骨。

　　“关悦。”男人像是沉醉在某种情绪中，周遭的人和事仿佛他都看不见，他在害怕。端木瑞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让关悦害怕的事发生了，爱人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的闭上眼睛，第一次他等待了十年，那么这一次他要等多久呢。

　　玻璃隔板的那一边，那个温柔恬淡的男子静静的躺在那里，白色的病人服衬得脸色更加的苍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全身插满了管子，戴着大大的呼吸器，每一次的呼吸都显得那么的微弱，让人担心下一次他就会停止心跳，停止呼吸。玻璃这边的男人死死的盯着旁边的心脏跳动器，端木瑞觉得如果这一刻卫翔翼真的停止了心跳，那么身边的这个男人也会死掉，活着的将只会是一副躯壳，一副行尸走肉。

　　“小瑞，你看，他还是没有原谅我，他情愿永远这样躺在那里，也不愿跟我面对面的坐在一起。”男人的手也是黏糊糊的，端木瑞这才惊觉到，男人手中的血液早已凝固。

　　“我就知道，他终究是不肯原谅我，可是。。”男人语调颤抖的厉害，嗓子哽咽着迟迟发不出声音。“我以为我终于等到了点希望，好不容易他醒过来了，就算他恨我，只有他在那里就好。”

　　“我听你的话，陪在他身边，我不求别的，只要他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好不容易这两天他肯让我陪他吃饭了，今早起床的时候还破天荒的跟我问了好，我真的以为我一直祈求的愿望可以实现了，我甚至想好了接他出院，好好的照顾他，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也会觉得很幸福了。”

　　“可是，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还是不肯原谅我是不是，所以才选择这样的方式惩罚我，他想让我痛苦一辈子，他想让我痛苦一辈子。”关悦越说越激动，突然从座椅上站起来，拳头狠狠的打向ICU的玻璃隔板，“你给我起来，卫翔翼，你给我起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关悦疯狂的喊着，死命的捶打着玻璃，终于身体的重心慢慢的向下跌落，关悦无力的坐在冰凉的大理石上，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头低着泪水便大滴大滴的落在地板上。

　　“翔翼，你醒来，你醒来我把一切都还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翔翼，翔翼。。。”喃喃的念着男人的名字，此刻的关悦看上去无助极了，认识他这么久，关悦从不曾在自己面前失过态，记忆里的关悦会为自己奔波，救助自已于水生火热之中，更多的，是他看着卫翔翼温柔的笑容，渴望的眼神，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却像一个孩子一般纵情哭泣，“翔翼，翔翼。。你起来，起来。。”

　　“关悦，别这样，他还没死，如果你倒在这里，那么谁照顾他，谁帮他报仇！”端木瑞走过去扶住了关悦颤抖的双肩，这样混乱你的情况，他需要找到一个支持关悦撑下去的理由，“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的中毒，而且会这么严重，如果是意外还好说，但如果。。”

　　“如果什么？”听到‘报仇’两个字的关悦迅速的抬起头来，湿润的眼睛盯着端木瑞，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这不是意外，是有人要害翔翼？”

　　“如果是有人故意想投毒害他，那么事情就没有那么单纯了。你仔细想想，他平时除了一日三餐几乎不会开口吃东西，所以平时根本就没有机会食物中毒。今天的事也是发生在你们午饭过后，那么如果我没想错，一定是午饭里有问题，但是整个疗养院的病人餐都是一样的，其它病人并没有出现食物中毒的情况啊，只有他出事了，很显然，只有他一个人的午餐里有问题，而且。。”

　　“而且什么？”

　　“你不觉得，他中毒的样子太过于严重了吗！”

　　“什么意思？”

　　“一般的轻微的食物中毒，顶多是呕吐，腹泻，肚子会痛，可是他的情况却是吐血，并且昏迷不醒，就算他在床上躺了十年，身体恢复的不是很好，却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吧。可照他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投毒的人是真的想要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关悦，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话，他能潜进疗养院下毒，那么他一样可以在医院下毒，医学上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方法太多了，所以，并不是卫先生在惩罚你，而是有人在报复他。”

　　“可是，翔翼他。。”关悦眼里的端木瑞睿智、冷静，撇开三年前的那个遇事慌张，不知所措男孩的影子，如今的端木瑞能够独当一面，还能在自己丧失理智的情况下留在自己身边，这个男子已然成长。

　　“看来我们想的应该是一样的。”端木瑞慢慢扶起关悦，掸了掸了衣服上的灰尘，然后直直的望向病床上的男人，“卫翔翼他在疗养院呆了10年，以前的亲戚朋友全都断了联系，可以说除了你和疗养院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叫卫翔翼的人还活着，可如果是疗养院的人想害他，那么在这十年的时间里，有太多的机会，不会放任他醒来。所以，唯一的可以向他下手的只有你身边的人，或者，你的仇人！”有理有据的分析，端木瑞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犀利，想到床上那个善良的人可能是遭到关悦的仇家投毒陷害，端木瑞的心里就感到万分恐惧，多大的仇恨要这样对一个无辜的人。

　　“现在你该做的是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从你的仇人查起，商场如战场，这些年来你应该结了不少仇人。还有你身边的人，有时候最信任的人也许就是最有可能背叛你的人，不是吗？”明明是疑问的语句，从端木瑞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再肯定不过，“如果这个时候连你都不帮他了，那么这个世上就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了。关悦，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况你都得接受，现在的处境已经没有时间让你伤心了，就算你再哭泣都挽回不了发生过的事，你是关悦，就一定有办法就卫翔翼，你们两不是从来都连在一起的吗！”

　　“你还是我那个当初求我帮忙，一脸无助惶恐的端木瑞吗？”身边的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成熟气息让关悦感到吃惊。

　　“呵呵，人总是会成长的不是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嘴角扯起的笑容并没有让人感觉到端木瑞是开心的，这样情况下，他只能无奈的笑着，一个躺在那里，另一个接近崩溃，如果他不学着成长，那么这场战争会一败涂地。

　　“去吧，放心去做你该做的事，我会在这里，保他平安。”他坚定的神情，自信的话语，无不让关悦放心把心爱之人交给他，就如同，将自己的性命交在他的手上。

　　“怎么，不相信我，至少也相信你自己请的保镖吧！看看，跟门神一样守着这层楼，谁还敢靠近！”看着关悦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端木瑞反倒是轻松的开起玩笑来。

　　“相信，如果现在连你都不能相信了，我不知道还能信谁！”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关悦眉头紧皱，一张脸上写满了‘心疼’，“保他平安，等我回来！”男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朝着最近的手下示意了一下，即刻走出了ICU的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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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24个钟头，端木瑞寸步不离的守在ICU的门外，看不见日出日落，听不见别人的闲言碎语，他不知道外面是否正上演着腥风血雨，只知道里面躺着的男人脆弱的不能再受到一丝伤害。

　　这一天卫翔翼的情况并不好，高烧不退，呼吸不顺，甚至几次呕血，端木瑞知道，那个脆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男人此刻正在跟死神搏斗，没有爱人的陪伴，没有亲人的呼唤，甚至没有朋友的鼓励，他孤身一人的面对死神，端木瑞甚至一度想到了最坏的状况，然而男人总是给他奇迹，一次次的好转，一次次的逃过一劫，直至ICU的抢救声再次打断端木瑞的思绪，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的脸色惨白。

　　病床上的男人剧烈的咳嗽着，眼神迷离不清，口中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犹如地狱一般的场景呈现在端木瑞的眼前，白布被拉上，看不见里面的动静，只是护士进进出出的繁忙场面让端木瑞的心中越来越不安，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端木瑞猛然闯进正在抢救的病房，他的出现顿时打断了正在抢救的医生护士的节奏。

　　“出去，出去，这里是病房，不能进来。”一团乱的病房里，护士们驱逐着这个刚才一直安安静静的年轻人。

　　“卫翔翼，你听着，你不能死！”周围无数只手在阻挡着他前进，“关悦现在在外面为你四处奔走，你不能死，他在等你，就这么丢下他，你会后悔的，你要等到他回来，他马上就到了，卫翔翼，你听到了没有！”没想到这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如此的惊人，“他等了你十年，你也等了他十年，我知道你爱他，卫翔翼，你不能就这么去死，就算死你也得给他一个交代，你要等他回来！”或许是冥冥中有神在帮助着他们，或许是老天不忍苛责一直以来得不到幸福的两个人，又或许是一直昏迷不醒的男人听到了端木瑞那些耳边的呼喊声而不舍丢下独自留在人世的另一人，总之，卫翔翼的情况在端木瑞的一阵意外行动下慢慢的趋于平静，心跳器上的直线慢慢有了起伏，慢慢的趋于正常，床上本是剧烈咳嗽的男人也渐渐平静下来，陷入了又一次的昏迷。

　　“毒素已经清楚，应该说，病人已经基本度过了危险期。”老大夫沉稳的声音让端木瑞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一点落地的希望，“但是，由于毒素过于强烈，病人的胃和呼吸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可能以后。。”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阅历无数的老大夫似乎也动了一丝的恻隐之心，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医生，你如实说吧，我有心理准备，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不是吗！”只要活着，便有希望，很多年之前，有人告诉他‘人定胜天’。

　　“他的胃以后可能都不能接受刺激性的东西，你们做家属的在饮食方面要注意，另外，他的嗓子，被严重侵蚀，恐怕以后都很难说话！”面前年轻人的表情一点点的在黯淡，虽然想极力掩饰，但见惯人世百态的老大夫还是一眼看出了端木瑞的沮丧，“不过就像你说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好好照顾他吧！”拍了怕端木瑞的肩膀，老大夫缓缓离去，不知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脸上的坚定让他对那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病人有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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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办完了？”加护病房的室内两个男人静静的交谈着，一个的脸上略显憔悴，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整齐的西装却掩不住满脸的苍白。

　　“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他们，自然会替我解决！”关悦慢慢握住了病床上男人冰凉的手，紧紧的放在脸颊上反复摩挲，“现在我能做的只是在这里陪着他，你不知道，他其实很怕一个人。呵呵，明明一直以来最想保护他的人是我，可是到最后害他受伤躺在这的也是我！”

　　端木瑞慢慢走到关悦的身后，用力的按了按他的肩膀，“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你可以放心，只是。。”迟疑着，怕接下来的消息会给男人再一次的打击，“只是他的胃已经坏了，以后要注意饮食，还有他的嗓子。。可能以后不能说话了！”

　　“没关系，我会照顾他一辈子，从今以后，我绝不放手！”坚定的说着誓言，“你是不是也有些事情要解决呢？”仍然紧紧的握着卫翔翼的手，关悦抬起头，望着端木瑞说道。

　　“我？”很不明白关悦疑问的眼神，端木瑞微微愣了一下。

　　“这是刚刚保镖捡到的！”关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票，一细看，端木瑞才发觉那是楚言给的演唱会门票，急忙伸手去掏自己的衣服口袋，果然不见了，“看来你们见过了，我就知道，那小子早晚会找到你，去吧，有些事总要解决的！”

　　“可是，卫。。”

　　“小瑞，有些事一旦错过，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我为此付出过十年的代价，也许今后还会一直持续下去，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转过头看着沉睡的人儿，关悦心中有股深深的无力感，“我希望你们能比我们幸福，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去吧，这里有我，你现在应该去面对你一直在逃避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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