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少帅与军医

　　舞台的灯光忽然昏暗下来。
　　直到一个人影站上了台边，才有了一盏射灯堪堪照亮了他。

　　男中音低沉浑厚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先生们，女士们，晚上好。接下来是万众期待的‘献唱’时间。点歌的先生希望在12点之前，将这首歌曲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明天过生日的2号小姐，所以我们把今天的‘献歌’时间提早了。我想在座的各位一定能够理解这位先生的诚意，足够绅士地不跟他计较，一同为全场最最迷人的2号小姐庆祝这个最美妙的日子吧。
　　今晚，这位幸运的拔得头筹的2号先生这么写道：

　　很抱歉没能为你准备生日蛋糕，希望这曲‘甜蜜蜜’能够作为弥补，让你感受到生日的甜蜜。祝你未来的日子，都能甜甜蜜蜜，幸福安康。”

　　话音落下，全场掌声雷动。
　　小‘百乐门’的灯光四处搜寻，终于停在了2号桌，江三小姐身上。
　　她羞怯地抬手遮面，狠狠地踢了旁边的‘2号’先生一脚。
　　洛歆倒不拘束，毫不在意地站起来，微微遮住若琦的身影，举着盛酸梅汁的杯子向全场敬祝：“谢谢各位。心领了。”

　　“你好肉麻。”江若琦嘴里忿忿的说着，脸上却是红红的娇羞。
　　“我写的是真话。”洛歆坐下来，淡淡地说，“你不喜欢吃蛋糕，所以没有准备。不过刚才忽然觉得，即使不吃，买个蛋糕放着，也是好的，至少也有个气氛。今晚先凑合一下吧，我明天补给你。”

　　灯光的亮度重新回到舞台上，男主持继续说道：“那么，欢迎‘火玫瑰’小姐带来这曲——‘甜蜜蜜’。请欣赏。”

　　帘幕缓缓扬起，红衣女子定定地展露出身形。
　　火红的长裙，火红的腰带，火红的朱唇，头上是一顶黑色的礼貌。
　　红玫瑰串连起来，如项链一般围在她的裙领上。帽檐上，也搭配着一朵火红的玫瑰，娇艳欲滴，热情似火。

　　有人带花显得俗气，她戴起来却越发地立体，与她的相貌相得益彰。
　　她轻启朱唇，唱了起来：“甜蜜蜜，我笑得甜蜜蜜……”
　　轻快地旋律被她唱出别样的风情，厚重的嗓音，略带磁性的歌喉，还有完美惊艳的滑音。

　　与座者轻易地被她俘虏。
　　江三小姐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台上的歌者，难以移开视线。
　　一曲歌罢，绕梁三日。
　　洛歆暗暗称道：“原来是她。”于是举杯相请，一饮而尽。

　　“唱得太棒了！洛洛，‘一曲红绡，千金缠头’。你还是赚了的。”江小姐说完，忍不住打起拍子，轻声地哼唱起来。
　　洛歆点头称是：“苦中作乐，别有一番缠绵的滋味。唉，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江若琦顿住哼唱，反驳起来：“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洛歆抬眼落到新上台的歌手身上：“能唱出这种味道的，必是性情中人，奈何落入此门。奈何，奈何啊。”

　　“难为洛少一番夸奖，‘火玫瑰’愧不敢当。”适才台上艳照四方的歌者，下了台来，端着酒杯来到2号桌，见到桌上摆放的饮品瓜果，一时诧异，“我当洛少好酒量，满满一杯酒一口闷下，原来却是用酸梅汁作怪，当罚，当罚啊。”
　　“你来做什么？”江小姐听曲的时候对她颇为敬重，但她就这么大刺刺的到了面前坐下，难免心中不乐。
　　‘火玫瑰’笑得轻浮：“小姐是第一次来吧，难道不知道的‘献唱’精髓恰恰是在‘献唱’之后发生的事啊。”
　　“你，洛洛，你看她。”江小姐面红耳赤，把手里刚剥好的桔子狠狠扔到了地上。

　　“这位是我的朋友，江若琦江小姐。吴夫人，您别跟她开玩笑了。”洛歆温和地说着，从果盘里挑了只橙子，剥开了，递给江小姐，“若琦，桔子火气大，还是吃橙子吧。”
　　江小姐听了他的称呼，没再说话，只是瞪了他一眼，拿起橙子瓣，放进嘴里，大力地咀嚼起来。

　　“吴夫人，开始我还以为认错了。听您一开口，就知道一定是您了。”洛歆回身看向红衣女子，“吴先生还好吧？”
　　听了洛歆的问话，这位方才略显得张扬的女子露出淡淡的伤感：“多谢洛大夫关心。先夫，已经去世了。”
　　“怎么会？难道是手术？”洛歆很惊讶，微微地急躁起来。

　　“不，一年前在上海，有幸得洛大夫亲自施术，我才侥幸得与先夫多相伴了一年，心愿足矣。他的过世不是因为那颗残破的心脏，而是十分平常的一场车祸。”红衣女子咕噜咕噜地灌下洋酒，长长地吁了口气。
　　“那您怎么来了这里？以吴先生当时的家产，即使只分给您九牛一毛，也不必到此…？”

　　“…丢人现眼是吧。”红衣女子笑道，“他倒是留了，但是我不稀罕。我住进吴家，本来都是为了他，现在他走了，我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受他那些个大老婆、小老婆的闲气呢？”
　　女子哂笑着，继续说：“我只想带走在上海卖唱的时候积攒的一匣首饰，没想到他儿子硬说是他老子买给我的。罢罢，当年我能唱出一份微薄的家产，现在必也是能靠这门功夫生计的。我托了先夫一个买办帮忙，跑来了南京。这样即使被人认出来了，也不算给他吴家丢脸，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洛歆听了，心里很难过：“吴夫人，我在这里还算认识几个军队的朋友。吴先生的家产本该有你的部分，这都是有理有据的事。帮你讨回来不算难事，我请他们帮帮忙吧。”
　　“不必了。”红衣女子掏出烟盒，打开盒盖，又忽然放了回去，“我图的是人，现在人都没了，我还图个什么呢。毕竟是他的骨血，我也不想他泉下不安。不过也就是重新开始，我现在也很好啊，没什么可怕的。”

　　江小姐不知道完整的故事，但是听洛歆与这位‘火玫瑰’的对话，大抵还是明白了一些。原来她跟洛洛不是那种关系，心里又一直记得她唱歌的好处，不由得说道：“说得好，我支持你，火玫瑰！”
　　洛歆暗地里扯扯她，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连忙改换称呼：“我是说夫人，那个，呃…夫人。”
　　她记不得称呼，想着糊弄过去，倒把吴夫人逗乐了：“哪还是什么夫人啊，我乳名叫凤仙，你们要是不介意，管我叫姐得了。”

　　两人一起开口。
　　“凤姐。”洛歆说。
　　“仙姐。”若琦道。

　　“呵呵呵。”三个人不自觉得都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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