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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都林州
郊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着,拉车是两批雪白的马儿,驾车的是个穿红衫的女子,长发绾着乌髻,并无装饰。可她手里并没有握着鞭子,只是闲适地欣赏着道旁的景色。
相思她的左手边坐着一个小娃娃,宝锦色的小袍子衬得他的小手愈发玲珑可爱。沐儿他一手抓着鞭子,一手抚摸这左右摇摆的马尾巴,玩的不亦乐乎。
简单清爽的马车内,苏湮侧靠着软榻,一身鹅黄,身上散发一种温和安静的气息。她伸出手轻轻马车的帘子,见到车外满心欢愉的沐儿,淡淡的微笑浮起在脸上。
她放下帘子重新闭起眼睛小憩,方才看到沐儿的笑容,她开始觉得这次下山是个不错的主意。不仅仅是为了查清沐儿的身世或是沐儿身上的封印,即便是单单是陪着他下山到处逛逛也是好的。说到底孩子还这么小,总是像自己一样把什么都看的淡的话,就未必是件好事。
但也有令她担忧的事,想起昨晚的那场刺杀,虽然她不是主角,但来人势必不会就此罢休。她自己是不会惧怕,但沐儿还是个孩子几乎什么都不会,相思也只是个刚飞升的地仙。若是那刺杀不死不休倒也是件麻烦事。
马车外有一阵清风吹过,她记起风笙在夜色下的神情,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琉璃似的的眼睛闪着别样光彩。只是,有一刹那的时候,她感觉到了那一种心伤的气息,是觉得人世越来越寂寞的味道。
以前她在一本将宿命的书上看到过这么几行字:“达观知命,随所遇而能乐,不求己不爱世”。七千年,不知不觉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仍记得年少的自己喜欢跟着师兄们后头玩闹,嫉恶如仇偶尔还会任性耍点小脾气。只是五百年前,一觉醒来她突然看事情的态度淡了很多。
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成家了,娶了师嫂添了家世的责任自不会在与她闹在一处。三师兄虽然是孤身一人,但自从她爹出去云游之后,他便去了大司命那认真修习星象。再者有了沐儿,她这个当人家娘亲的,总是要做出榜样来,不能叫小娃娃学坏了。
于是经年累月下来,她已记不起上一次发火动怒是什么时候了。就像她阿爹离开时对她嘱咐的话:“人世苍茫如此星海,各人都怀着各人的心事,各人都有着各人的悲哀,对对错错恩恩怨怨、清清楚楚糊糊涂涂,都是各自的劫难,注定了是宿命改变不了。就算是神,也有无能为力事情,能做的不过是守护身边重要的人。”
想到这她便释然了,她的亲人都有足够的本事照顾好自己,她只要照顾好沐儿和相思便好。无论因风笙带来的那场风波是否会关系到她,她只管守护她必须守护的,即便动了别人的星盘又如何。
人人都以自己的理由,走着自己的路,不管是悲是喜、是对是错、是伤人还是伤己,都说不后悔……
“小姐,我们到林州了,要马上进城么?”相思的声音传进马车内。
苏湮缓缓地呵出一口气,淡淡地道了声:“好。”
相思手上的鞭子轻缓地落在马儿背上,马儿撒着欢尔朝着城内跑去。那高高的城墙挂着大大的楷体大字“林州”。
马车缓缓驶进城门,却没能顺利进程,守城的将士伸手示意驾车之人停车进行例行盘查。
马车停在了道边,相思下车与士兵周旋,苏湮在里边凝神听着,无非是来自哪里来林州的目的等等例行查问。相思称他们三人来自崎眠山,是来林州投奔亲戚的,家里小姐受了风寒不便吹风。那士兵见相思是个弱女子沐儿又是小孩子,便不再细问摆了摆了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城了。
不料,相思还未重新上车便横生枝节,“等等”只见一人策马奔来,手中握着一幅画卷,一边拦住马车不让前行,一边下马对着守城士兵耳语吩咐了几句。看那士兵恭顺的样子口里说着:“小人一切听从寒将军吩咐。”还不忘记忙着点头。
那寒将军穿的是一身便服,竖着发髻,玄色的镶银边长袍,脚踩一双鹿皮靴子。如若不是那士兵口口生生喊着寒将军,倒是看不出是个武将,乍一看,说是俊朗书生更妥帖些。
许是苏湮探究的眼神太过明显,那人朝着马车里面望了过去,却只是看到车帘隐约有道小缝。
“怎么马车里还有人吗?怎么不下车检查?”那将军的眉头皱起发问道。
“是,小人疏忽,这位姑娘说她家小姐受了风寒不便下车,小人这才没有。。。”
“哼,”还没等那士兵说完便被那寒将军打断,他一脸严肃训斥道,“我道平时是怎么戒示你们的你们守卫的是地位陪都林州,怎能如此大意。”接着他竟一改方才的凌厉,转过身来对着相思说道,“烦请姑娘请你家小姐下车,让我们见过便好,这城里正戒严着。我们如此也是为姑娘们着想。”他虽是对着相思说的,眼睛却是望着马车里苏湮的方向,彬彬有礼,不容拒绝。
“我家小姐。。。”
“相思,我下车便罢,”苏湮缓缓走下马车,面纱后的脸淡淡微笑渐渐浮起温暖安静的气息,“如此寒将军,可否满意?”
“如此请这位小姐恕下关冒昧了,这就放行请马车通过。”
两旁的士兵有秩序的让开,空出一条道来。这时却又一个清脆的声音想了起来,“这位叔叔,你手里拿的是画像吗?是书上说的通缉坏人用的吗?”
“是啊,小弟弟想看么?”寒玦俯下身去柔声对着沐儿说道,沐儿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孩子,道是他平日里习惯眉目不动的也不经想满足眼亲这个小娃娃的好奇心。
“恩。沐儿,想看,”他的小脸上满是好奇,“娘亲,沐儿可以看吗?”
苏湮轻巧地踱步到沐儿身边,牵着他的小手,“小孩子顽皮,如此便麻烦将军了。”
寒玦手中的画卷细细展开,是一幅男子的画像,画中的男子长的十分好看,嘴角微翘着,脸上满是笑意。
这人是风笙?苏湮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没有看错,这画上之人明明就是那夜在泪湖遇上的男子大司命的关门弟子。只是这样出色的男子怎么会是大胤将军口中的犯人?
但是愕然只是一刹那,她的表情已恢复了平静。她觉察到了这一路走来总是有什么地方透着古怪,于是她只是镇定地对着寒玦道了声谢,便牵着沐儿的小手,回到马车上。
相思却是不再上车,只是牵着马儿的缰绳缓缓牵引着车子向着集市的方向而去。
当车子已经快消失在寒玦的视线里,他才回国神来。丽颜绝色的女子他并不是没有看到过,相反的,他曾有幸见到过当朝的皇后,大胤第一美人。皇后的美是华丽夺目的,他的命为她所救从此把守护她作为余生的唯一愿望。他一直卑微地想要守护者她,即使她的眼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他只是不断让自己变得强大,从小小的士兵到一军统帅。
只是方才那女子,甚至连脸上的面纱都不曾摘下,对话也只是简单的几句。她只是在眼前站着,他感觉到的却是无论是悲伤还是忧苦,都没有孤独的绝望,都能被人安慰了解、包容而关爱着。
到底有多久了,大抵自从爹娘去世之后他亦记不清有多少日子了。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么,今日让他遇见又或是幸哉?
他再次正色向守城的士兵吩咐严加查守,太阳渐渐向着山下落下,余下半天霞光,进城的百姓在士兵有序的查检后陆续进程归家。
寒玦牵着马慢慢走着,他的影子给夕阳拖得老长,一寸一寸地长,一寸一寸地孤独,一寸一寸地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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