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风再生

　　红红的太阳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情愿的出来了。
　　金色的光芒穿透过层层薄雾洒向宽广的大地。
　　毫无生机的樱花林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
　　身穿白色校服的学生们手拿饭盒，三五成群地涌向东、西餐厅。
　　夏夜透过粗壮的树枝望着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笑脸，目光里多了一丝羡慕，心里多了一丝怀念。那是多么美好的岁月，那是多么单纯的年华，那是多么的让人留连忘返，五年前，他们也是身穿着同样的白色校服，穿梭在校园里。五年前，他们也是同样在课后，或迎着旭日，或顶着烈阳，或伴着朝霞，手拿饭盒，哼着小调快速地涌向餐厅……她真的好想再回到从前，她真的好想把那种无忧的日子再次体验，只是可惜他们已没有了那一张薄薄的紫色饭卡，不然她一定带风一起去人头攒动的西餐厅再吃一次那难忘的青菜炒饭……
　　她失望地收回思绪，一把拉起坐在地上喊饿的风，向校门外的那家熟悉的粥铺走去。
　　粥铺里的人还不是很多，但空气中那股浓浓的粥香却飘满全屋，让人垂涎欲滴。白色的圆桌、椅依旧像五年前一样整齐地摆放在原地，他和她依旧坐在五年前那个靠窗的位置上……
　　还没来得及对服务生要求上什么粥，精明的小老板已经端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燕麦粥。他把粥放在桌子上，热情地招呼他们，并张口叫出了他们的名字，这令他们意外而惊讶。问其原因，原来小老板正是当年的小服务生，那时他经常戴一顶白色的厨师帽，高高的、大大的，和他十六七年级极不相称。为此，每次来俊一和勋总是戏弄他，也难怪他记住了风，因为那时总是风为他解围。想不到时到今天，小老板已高出了一个头，并和老板的女儿定了婚，接管了这间粥铺，成了名符其实的小老板。小老板和他们热切地交谈着，并打趣地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那熟悉而真诚的样子不亚于他们是失散多年的老朋友……
　　一顿简单的早餐过后，老板执意不收他们的钱，说是时过五年，他们还记得这间粥铺，还记得他熬的燕麦粥，也就像他未忘记他们，未忘记他们每次来必点燕麦粥一样。他们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两碗便宜的粥就略表他的心意吧……
　　夏夜和风从粥铺里出来，心中溢满了温暖的感动，他们携手走在通往小巢的路上，口里还在还在诉说着粥铺老板的热情。
　　冷冽的寒风依旧吹打在他们的脸上，钻进他们的袖口、衣领里，而他们却感不到丝毫寒冷……因为在这个北方的城市里到处都有他们的故人，因为在这个清冷的早晨他们收到了一份廉价却最温暖的礼物……
　　金色的阳光已逐渐的具有了穿透力，淡淡的白雾终于经不起阳光的亲吻，已逐渐消散了。
　　夏夜和风从拐角处走来，一眼便看见了一辆停在小巢门前的白色法拉利。虽然觉得这辆车有些熟悉，但夏夜的眼里还不免有些疑惑。
　　也许是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走来的他们，一位戴金色眼睛，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打开车门，兴奋地走下来。
　　“夏夜、风——”
　　“陈先生——”夏夜惊讶而兴奋地望着他，“您怎么知道我们在小巢？您和陈太太从美国回来了呀？”她记得她和风来紫菱时，通知陈先生和陈太太，她们非常抱歉地告诉她，他们现在在美国，待处理一切事务后，一定会尽快赶回来。
　　风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眼底闪过一种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情愫。
　　“是的，我和太太昨晚刚回来，我打电话到西林家是雪儿小姐告诉我你们住进了小巢。”陈先生解释到。
　　“哦——”夏夜歉意地看着他，“我想……您一定等了很久吧？”
　　“没多久。”陈先生看向风，目光里有痛惜、有自责、有懊悔，“风，我是你的朋友——陈志，你还记得我吗？”
　　风望着他，望着眼前这位好像似曾相识的男子，大脑飞快地运转，努力地试想着。
　　“风，怎么了？你不认识吗？这是陈志先生啊，子谦和子仪的爸爸，我们的好朋友呀！”夏夜温柔地反握住他的手。
　　风望着他，大脑渐渐空白一片，他知道现在的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他不想放弃，仍努力地回想着，忽然大脑传来一阵刺痛，然而在刺痛的同时脑海里闪电般的划过曾经的一幕。他微微皱眉，不再试想，那股刺痛也渐渐缓解。他望着他喃喃地开口，“陈志？是不是很久以前……送给我那辆……宝蓝色……凤凰牌……自行车的陈先生？”
　　“啊——风想起来了，风好棒噢，风你做到了——”夏夜高兴极了，因为今天的风给他的惊喜已经够多的了。
　　“是的，是的，我就是七年前送给你那辆凤凰牌自行车的陈先生——”陈志满脸兴奋的喜悦，他不禁快走两步靠近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也就在陈志快步走向风的同时，夏夜又看到了他那条踮脚的右腿，那条腿使快步行走的他看起来就像先天性残疾一样，一长一短，一踮一踮……夏夜心底泛起一阵苦涩，想不到五年前的那场意外的车祸，也让陈先生永远的失去了那条正常行走的右腿。
　　陈志放开了拥住风的双臂，“风、夏夜，快跟我回家，许娸现在已经准备好早饭了，我是专门来接你们的。”说着也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打开车门，把他们推进车里。
　　白色的法拉利快速地奔驰在阳光下的街道上。
　　车内的后座，夏夜看着有些拘束的风，盛情难却地笑了。她们回到紫菱是理应去拜望陈先生，理应去看看子歉和子仪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一路无阻，白色的法拉利很快来到郊外，爬上陡坡，驶进花园式的欧式别墅，停靠在路边的草坪处。
　　车门打开，他们兴奋地走下来。
　　院子里依旧种着很多不知名的盆栽，椭圆形的喷池里依旧养着各色游来游去的金鱼。曾经绿绿的草地已变得枯黄，两只长毛的宠物狗在庭院里欢快地奔跑嬉戏。
　　“夜、你快看、快看，这里好像我们的家哎！”风欢喜地打量着四周。
　　“是啊，好像呢。”夏夜笑着附和他，“还记得吗？你几乎每年的寒暑假，都是在这儿给子谦做家教，那年我们一起来过这里，并且还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呢？”
　　“是吗？”风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我怎么不记得啊？”
　　“夏夜——风——”从客厅门口处，快步走来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她一脸兴奋的笑容，“欢迎你们回到紫菱，欢迎你们再次住进我们的家。”
　　“陈太太——”夏夜顿时兴奋起来。
　　“噢，夏夜，我天使一般的朋友，我真的好想你啊——”走过来的陈太太紧紧地拥住她。
　　“我也真的好想你们啊——”夏夜同样紧紧地拥住她。
　　“好了，好了，我们进屋再叙旧，外面太冷了。”陈志不由得轻声催促到。
　　“对、对——”陈太太连连点头，放开了她的手臂，抓起了夏夜的手，“快进屋、快进屋，风，快来、快来。”
　　透明的玻璃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华美的水晶吊灯，墙角镂花圆桌上摆放着一束静静绽放的新鲜红玫瑰，布置地优雅而又别致的大客厅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动，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们围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陈太太倒了两杯温热的牛奶放进他们的手里。
　　夏夜看了看四周，期待地问，“子歉呢？子仪呢？我怎么没有看到他们呢？他们还好吗？五年了，他们一定长高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
　　“是的，他们长高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陈太太微微颔首，“其实我们俩都很忙，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和管理孩子，那些年多亏了风给我们帮忙。自从那场意外以后，子谦和子仪都很难再接受我们新找的家教，无奈，为了他们的学习和早日生活的独立，我和陈志把子歉和子仪送到了寄宿学校。子歉现在读初二，子仪现在读高二，他们俩个每个星期回来一次。今天刚好是星期五，傍晚的时候我去接他们。”
　　夏夜点头笑了。
　　“风、夏夜……”陈志神色凝重，语气里仍旧有些懊悔，“当年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不让风和我一同去南方山区，他就不会有事，你们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分离五年再重逢。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的伤害很大，以至于风……”说着他自责地看了看旁边的风，“这些年来我一直寝室难安，备受良心的谴责，我想不管你们能不能原谅我，我都想真心的跟你们道歉，我都想对你们说声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我想我也应该请求你们的原谅，因为我也是参与当年那个美丽谎言的缔造者。”陈太太一脸的诚恳。
　　风望着他们，眼底有些疏远的陌生，面对他们诚恳的语言和真挚的面容，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求救般地看向夏夜。
　　夏夜对他笑了笑，“陈先生，您不要再这么自责懊悔了，这是意外，我们任何人都无法预知的意外。如果您知道会发生那场车祸，那么您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可惜的是——我们不会未卜先知，更何况您也是受害人呢？更何况五年来您已经为神经再植捐献了巨资呢！陈太太，您也不要再说这种抱歉的话了，现在的我不再像五年前那样歇斯底里，固执的不可理喻了。我明白了，明白那个美丽谎言的真正含义了，我真的不责怪你们，我真的不责怪任何人，相反的——我还很感谢大家，因为那个美丽而善意的谎言不但成就了我的学业，还诞生了风的那部畅销的作品《为爱，悄悄离开》，同时还验证了我们经得起风雨洗涤的感情。”黑色的眼眸透出无限的真诚，激昂的语气透出她内心无限的激动。
　　他们会心的笑了，他们知道善解人意的夏夜已经真正的原谅他们了。
　　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照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泛起淡淡光晕。
　　纯净的奶香淡淡地漂浮在空气中。
　　“看，聊着聊着，就忘了最重要的事了。”陈太太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夏夜、风，你们一定饿了，快、我们快去吃早餐。但我要补充一下，今天李婶有事不在，我做的早餐不好看，但不一定不好吃。”
　　夏夜笑了，有些不好推辞地说：“不好意思陈太太，我和风已经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怎么可能？”陈志一脸的质疑。
　　“是真的，真的，我和夜在粥铺喝的燕麦粥。”风兴奋地点着头，把一直握着的牛奶玻璃杯放在茶几上。
　　“那就请你们再吃一点吧。”
　　说着也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陈太太和陈先生把他们推到了餐厅。
　　盛情难却，在这个朗朗冬日里，夏夜和风竟吃了两次早餐，他们再次感受到了那深厚的友情，再次感受到了故土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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