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爱你

　　深夜郊外无遮无拦的阴风丝丝的往人骨头里钻，昏睡中我都能感觉到冷得不行，我拼命地找什么东西可以覆盖住身体带来一丝暖意，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我只得紧紧蜷缩着，重重打了个喷嚏，颤抖地睁开眼睛，残酷的现实铺天盖地地袭来，原来那不是个噩梦，我依然在那片荒凉的野地，三步远的地方躺着舒静，还有被撞死在那棵树下的happy，一切都像定格了一般，呆了几秒钟之后我猛得清醒过来，艰难地挪动着僵硬的身体，移到舒静身边。
　　“舒静！舒静！”我轻轻推着她，她身上的血都凝固了，把单薄的衣服衬得硬硬的，身子被夜风吹得凉凉的，我把她抱进我的怀里，拼命用我所剩不多的热量温暖她的身体，气息浅浅的，似有似无。
　　“舒静，舒静！”我一声声喊着，不再是轻轻的，几乎成了带着哭腔的嚎叫，可是她好像听不到，安静地睡着，前所未有的安静，任我用力的摇动她的身体，舒静，舒静，你醒醒好不好，我们还有快乐的日子要在一起过，我们之间还从来没有过一个承诺，尽管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想听见你说的，我们说过要一起把happy养的好大好大的，我突然意识到happy已经死了，唯一能让我要求舒静旅行承诺的信物不存在了。
　　我翻找着她的电话，尽快把她送到医院，没有哪里都没有，在上衣的口袋里我摸到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翻出来是一枚胭脂扣，鲜红的胭脂扣上面还有沾着血迹，眼泪一滴滴落了上去，舒静我答应你我一定把它带到坟墓里去陪葬，求求你一定要醒来，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你一定要亲眼看着我安详地闭上眼睛，带着它去轮回，这样下辈子我还能找到你的，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好短暂，未来有长长的路要走，你怎么能舍得丢下我，就算你舍得我，你总还得想想韩夕吧，做人要负责任的。
　　“舒静，舒静！”一声声喊着，可是无论我声高声低，她都不理我，我知道你很累，只要你看我一眼再睡，好不好，别吓我，你知道我胆小的。
　　没有找到电话，我把舒静背在背上，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在happy身边停下来，happy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我不会把你孤零零地留在这个地方，等我把舒静送到医院很快回来带你走好吗？我不舍地看着它，几步一回头，我和舒静在抢着抱它，韩夕被它吓得跳上桌子，一点点的欢乐回忆与每个人都有关系，我放不下，如果我再来的时候找不到它的身体，我会后悔死，想想我便折了回去，抱起它，失去灵魂的重量，但是却好像更重了，我一步一晃地走着，恨死自己了，明明我很急很想快点，可是我却迈不动脚步，是在走不动的时候我就坐在地上抱着他们哭，可笑，我以前还嘲笑过阮籍，我觉得我现在比他更可笑，漆黑的夜里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坐在地上哭，我没用，我最没用。哭过了，我又背起舒静，带着happy往前走，走不动便又是哭，哭完了再走，天边渐渐有了些晨光，我呆滞地看了看那晨光，好像看到了一点点希望，我听到一阵尖利的警笛声，然后有警车朝我开来，我看到韩夕了，还看到很多人下了车，“医院，医院！”我哭着冲韩夕喊。
　　舒静安静地躺在担架上，安静地让我心疼，我坐着怀里抱着happy已经没有了温度的身体，泪水打湿它有点脏了的白毛毛，韩夕在一旁静静地坐着，呆呆看着舒静的脸，帮她轻轻擦着脸上的血痕。

　　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着宣判，韩夕一直没说话，好几次，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嘴一动就有泪流出来，他只得转回身避开我，我不敢想事情，我怕我会忍不住想到些什么可怕的事情，我用手梳理着happy的毛，那些长长的有的地方打了结的毛，我轻轻地梳着，从前我每次给它梳毛它都会嫌痛想躲开，现在无论我怎么牵扯它都不会痛了，慢慢理顺了它全身的毛，有个小女孩路过我的时候，我听到她对她妈妈说“那只白狗好可爱，可是为什么它不动呢？”她的妈妈说“狗狗睡觉呢。”
　　happy你只是在睡觉，是吗？你跟舒静都在睡觉，一会她醒了你也醒了，大家又能开心地在一起了。
　　“把happy给我抱抱好吗？”我抬头看见韩夕像小兔子一样红的眼睛，把happy给他，他抱着happy亲了亲他，回头对我笑着说：“happy现在真乖，都不会吵着要舔我了，可是我现在好想它舔舔我。”
　　“你不怕了吗？”
　　“不怕，happy这么乖我为什么要怕它呢？”
　　“happy一直都好乖的。”突然想起多豆，happy是不是想多豆了，现在它们应该在一起正玩呢吧。
　　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红色的胭脂扣，在手里把玩着，打开盖子里面是细细绵绵香香的胭脂。
　　手术室的灯灭了，门哗啦地开了，韩夕起身了，我没动，谁都还没说话，我听见长叹，接着是我手里的胭脂扣掉在地上清脆的声响，粉红的胭脂粉落到地上，我心痛地厉害，我从地上把它们粘起来，细细的粉好难弄起来，污了的胭脂变成奇怪的暗红色，就像外壳上沾着的干枯的血迹，韩夕蹲下来帮我收拾胭脂，我一把推开他，“你别动，那是舒静给我的，让我自己收拾。”
　　韩夕就那么坐在对面的地上，看着我跟个疯子一样地拼命蹭起那些细碎的粉末，我的眼睛很干涩很难受，可是却流不出眼泪，眼泪干枯了，传说有一眼泪泉，整个世界的人流的眼泪都会汇聚到那里去，当你流的太多，泪泉里放不下了的时候老天就不让你再哭了，怕泪泉里的水会溢出来。是泪泉满了吗？
　　我把白白的床单从她脸上揭下来，我仔细端详着，多么希望不是她，可是这张依然美丽的脸不是我亲爱的舒静是谁？她的脸苍白的可怕，我拿出胭脂小心翼翼地搽了一些在她脸上，轻声对她说：“这样就好看很多了。”韩夕默默站在我身后，灼热的泪水不小心会滴到我身上，透过衣衫接触到皮肤是烧灼的痛。

　　我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过我们相识的包子店，走过舒静过生日的饭店，走过我们一起去体检的医院，走过每一寸她骑车载我曾走过的地方，坐在我们曾经一起上自习的自习室里，最后坐在美丽幽静的她的坟前，她的一边住着的是happy，我吻吻她墓碑上的照片，这张是我照的，她最喜欢的照片，难得的安静温柔地笑着。我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话，说我几点起床，几点睡觉，说我偷看了她的日记，说韩夕好几天没有弹琴了，说我和韩夕好几天没讲话了，说少了happy屋子里都没有狗毛了，说我独自去了好多地方，还买了她爱吃的包子，说阿ｓａ出新歌了，叫二缺一，叫二缺一“剩下自己怎么走到尾，遇挫折孤身撑起，好东□□自回味......”我语无伦次地说着，舒静我很想唱二缺一给你听，可是我唱不出来，我知道你看见我哭应该会难过吧，我就是要你难过，凭什么剩下我一个，凭什么要我想你，凭什么让我难过的要死，你很过分很过分，我捶着她的墓碑，累了......我靠着她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几点了，韩夕坐在一边，泪痕已干。
　　“我正要跟你说，我东西收拾好了，今晚就搬出去了。”我淡淡地对他说。
　　“搬去哪里？”
　　“我找了房子。”
　　“为什么要搬出去？”他的表情那么哀伤，让我不忍心看。
　　韩夕对不起，我知道舒静刚刚离开你我不应该这样让你难过，可是我真的无法住在那个满是回忆的房子里，我最自私，我总是会伤到我身边的人。
　　“韩夕，对不起。”我知道要怎么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起身再看看舒静，亲爱的我先走了，你想韩夕了吧，对了，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爱我多点还是他多点，但是永远都没机会知道了，我从韩夕身边走过，没敢抬头。
　　“别呆的太晚。”
　　“原来你还是会在乎我的死活。”
　　我顿了顿，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爱你，很早以前就是，一直一直没变过，将来也还是，可是现在我却真的没法同你在一起了，仿佛你的身上附着舒静的影子，看见了便是深切的痛彻心扉......
　　亲爱的韩夕，爱不一定要在一起，希望你早早走出阴影好好的生活，我和舒静都会开心的，亲爱的舒静，我决定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找处房子，长长久久地陪着你。
　　天还是蓝的，仿佛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蓝的那么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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