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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入恩师门下十数年,我自负剑术世间少有敌手,而今日,竟叫我遇见这等高手,细想来,此人剑法与恩师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幸好,他并无歹意,否则,只怕我护不住谷之岚无恙。
百招过后,那人收了手,很是满意的模样,说话也很和气,不复刚才的冷漠:“吕纯阳门下,确实有些门道。”
我见他没有敌意,便收了剑:“敢问阁下姓名,为何会在此处?”
眼前这人,全身隐于斗篷之中,看不清容貌,但看言谈身形,应是四十许的年纪,我实在想不出会是何人。而且他剑法诡谲,实是生平仅见。
那人仰头一笑:“姓名?我已多年不曾提过。今次本是兴致一起,来万花谷取旧物,不想竟有此巧遇,过了番手瘾。你我本是偶一相逢,就不必提姓名了。”
说罢,那人又道:“我看你也是坦然无拘之辈,怎么于情事如此婆妈?”
就算对方也许是前辈,如此调笑却是不该,何况眼下谷之岚在场。我沉了脸色,道:“祁某所作所为,与阁下何干?”
那人一怔,接着又是哈哈大笑:“口不应心,有趣有趣。今日我心情大好,就助你们一番。”话一落,袖口一扬,竟是朝着谷之岚去了。
我大惊失色,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拉住她退开,堪堪避过劲风。随后,那人密密绵绵的剑影笼罩下来。
若我此时单独一人,与他也有一较之力,但此番护着谷之岚,在他的攻击之下,拔剑也是顾之不及,只能凭借轻功四下相避。我心中寻思,对方未存杀心,又处处进逼,不知是何居心。
这般想着,剑影又到,我使梯云纵跃起,却听对方一声轻笑,剑光一转,倏然间全数打在落脚的岩下。
仙迹岩临水,岩下溪水湍急,此番我被他逼至岩边,只听“轰隆”一声,脚下突出的岩石被剑光绞裂。我大惊,正要借力,那边剑光又到,怕他伤及谷之岚,只得硬生生被逼跃入水中。
一落下,山溪之水冰凉,就感觉到谷之岚一颤,手足无措。莫非她不会水?
此处上游,有瀑布高达百丈,水流湍急至极。谷之岚挣扎了起来,我只得揽住她的腰,将她老老实实地按在身边。
一入水,衣裳尽湿,此番又是近身相贴,我自知有违礼教,但眼下无暇顾及。水流过急,只听到上方那人哈哈一笑,笑声便远去了。我们被冲了下去。
如果只是我一人,还可想法子脱身,可身边的谷之岚,却是不会水,我又不能放她不管。只得尽力护住她,由着水冲过去。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水流终于缓了下来。就着月色,勉强可看清周围一片荒凉。
“谷姑娘?”偏头一看,谷之岚脸色苍白,幸好精神还算不错。
她好像这时才喘过气来,动了动嘴唇:“还好。”
看她还能回话,我放下心,道:“我们先上岸。”
她只是点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一手环着她的腰,尽量往岸边游去。还好此处水并不深,游到岸边,先托着她推上岸,见她落到实处,我也随之上岸。
之前怎么也没料到此番会有这等变故,真是无妄之灾。我略略调息一番,精神已经恢复,转头看谷之岚,她坐在草地上,呼吸渐渐顺了。转头看了看我,笑了笑,从怀里摸了一只瓷瓶,倒了一颗药丸递给我:“浸了这么久的冷水,吃了去寒气。”
她倒是细心。我接过,默默看着她又倒了颗药丸吞了进去。
方才事急,没多看她的反应,如今看来,好像没怎么在意。我心中定了一定,如此便好。
她站起身来,皱眉拧了拧全是水的衣裳,又抬头看了看四周:“咦?”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并无异样,问:“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此处已经出了万花谷,我竟不知仙迹岩的溪水通往谷外。”
“江河湖海,莫不穿山越岭,这也无甚稀奇。”
她听了点点头:“说得也是。”随后又叹道,“这下我也不知该怎么回谷了。”
“不急。”我四处望了望,对她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打发了这夜再说。况且,湿衣也要处理。”
月色昏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此时,也感觉她似乎有些羞意,过了会才干巴巴了应了一声。
我在心中叹了一声,故作不知,率先转头走开。
她将窘迫藏得很好,可毕竟太过尴尬,我又怎会不知。
此番再见她,我本不知自己心意,却是那个怪人提醒了我。难道说,真是很喜欢她,所以才不自觉地要接近她?这般想着,心中越发古怪。这么多年来,我一心扑在武艺上,从未想过什么男女情事,况且,少时浪迹江湖,见多了无情之人,我实不信什么钟情。可若不是喜欢,为什么对她总是不同他人?
心中胡乱想着,不妨身后谷之岚叫了一声:“那里。”
我回头:“怎么了?”
她指了指一处山坡:“那里背风,可以暂歇。”
顺着她手指之处看了看,确实适合野外露宿。看来她也是时常露宿荒郊。
我点头,看她夜风之下不自觉地拉着湿衣,便道:“姑娘先去调息一番,我去捡些柴禾。”
她没有反对,顺从地去了。
我看她无甚要紧,放心地去四周捡些易燃的树枝来。
回到落脚处,她已调息完毕,神色好看了许多,只是身上湿衣还是觉得不自在。
我放下树枝,拔剑清了块地出来,将手伸入怀中,才发觉除了钱袋什么也没带出来,无奈取了两块石头,试了几次,火星才掉到树枝上,慢慢烧成火堆。
身上依然湿淋淋的,抬头看了看谷之岚,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眼下只是拧了水,将身上带的银针布卷,腰坠等物取了下来,连湿发都未解开。
我寻思,这样下去我倒无甚紧要,她内功还未大成,恐怕就不好办了。转头望了望,在山坡转弯处又清了块地出来,挪些火过去。
她诧异地望过来:“怎么了?”
我转过山坡坐下,道:“夜寒露重,姑娘还是将身上的湿衣晾干吧。”
此处已看不到她,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多谢了。”
想到她此刻的表情,我不由一笑:“今夜还是我连累了你。”
此时我们已经看不到对方,她也不再尴尬,笑道:“真人太客气了,之前若不是因为我,你要脱身并不难,谈何连累。”
见她并无不快,我放下心来,将身上处理了一番。一抬头,正好清楚地看到她的影子,身上未着外袍,正仔细地梳着长发。
虽未亲眼看到,却与亲眼所见并无差别,我尴尬地移开目光,不由地想起水中……收住心神,胡乱想了个话题:“万花谷中,还有这等剑术精妙之人,姑娘可认得出是谁么?”
听了一会儿,听到她的声音,也很疑惑:“我在谷中,从未见过此人。”
这倒怪了。我沉吟:“那人说,前来谷中取旧物,应当与万花谷有旧才是。”
她许久未说话,似乎在沉思。
正当我擦拭着剑的时候,忽然听她惊讶地叫了一声,失态道:“莫非是剑圣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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