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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走向光明
初三暑假对刚经历过中考的普通中学毕业生而言,应该是一个令人万分期待的悠闲、愉快且漫长的假期,可以随心所欲做很多喜欢而平时没空做的事情,尽情享受暑期时光。
然而,对同样是初三毕业生的宓纯而言却无法那么轻松、逍遥。
宓纯的家庭条件十分穷困,童年遭遇也颇为流离、坎坷。
宓纯的母亲习小芝结婚不久患上在当时定性成不治之症的重病,被怕受拖累的前夫抛弃,后经所在塑料厂工会领导撮合嫁予他现在称之为继父的老男人老吴。
老吴本名叫吴涛,比习小芝大将近二十岁,也是国营塑料厂的一名员工,身材矮小,其貌不扬。
好在他为人老实憨厚,最重要的是他毫不嫌弃习小芝患有难以医治的绝症,在经济条件不宽裕的情况下仍然娶她为妻,并悉心照料年龄还不够上小学的继子宓纯。
可是,幸福美满的光阴倏忽而逝。
宓纯十岁那年,病魔无情地带走了习小芝憔悴的生命,也彻底掠夺了老吴好不容易建立的完整家庭,只留下数额不菲的欠债。
宓纯从不知道,能够触及到的幸福如此华光短暂脆弱易碎。
丧偶以后接连遭受下岗打击的老吴从昔日的慈父变得一蹶不振,脾气暴躁不说,还染上酗酒的恶习,动不动拍桌子踢板凳,将玻璃酒瓶砸到灰暗肮脏的墙壁上,锋利凌乱的玻璃碎片以及粉碎的玻璃渣,在漆黑、寂静,弥散着酒气的狭窄空间里呈现出支离破碎、触目惊心的场面,压抑得使人窒息。
一次、二次,年幼的宓纯可以理解为继父心情烦躁需要发泄的出口,但是,当老吴酗酒成狂,越来越颓废堕落,越来越凶猛暴戾,不可理喻,并且不计其数撕裂已经残破的家。
宓纯终于感到一种破碎得再经不起一丝一毫折腾的恐惧。
他很怕与老吴独处,不论白昼或是夤夜。
宓纯的恶梦正是从老吴因酗酒过量丧失劳动能力的那天开始。
讨债的人一次次上门,看见他们家困窘的现状,善良一点的人给予同情,就当是救人于困境当中,不指望他们还钱。
脾气好的人大多只能失望而返,心里却叫嚣着一笔钱借错了人懊悔不迭。
脾气差又缺乏同情心的人自然会破口大骂,甚至拳打脚踢狠狠教训赖账的老吴一番,顺带威胁宓纯胆敢不还钱就将他卖给人贩子换钱还债。
宓纯当然很害怕,肚子饿要吃饭,他还要上学读书,然而这一切都需要钱才能实现。因此,一切最基本的生存必需品紧逼着宓纯极速成长、坚强,并不得不实际起来。
宓纯不再陷入无济于事的恐慌而不能自拔,一味恐慌并不能解决任何现实存在的问题。他不奢望老吴戒酒改变,变回当初那个和蔼可亲、清醒的继父,可以承担家庭责任。
他依然经常旁观老吴酗酒,却不再看他的脸色为他酒后失控的行为而蹲缩在墙角抱住孱弱双肩,战战兢兢。他只是安静地拿起扫帚将毁坏的残局清扫干净,让破败的家维持最起码的整洁与平静。
他不再浪费课余时间与同学玩耍,他必须顶替老吴撑起摇摇欲坠的家,为了老吴和自己能够填饱肚子,也为了自己不要真的被凶暴的债权人卖给人贩子换钱还债。当然,最好还能有余钱给老吴买酒打牌,给自己缴学费。
这些愿望在健全、和睦的小康家庭很简单、寻常、微不足道,对于当时的宓纯却是再理想化不过的迫切期望。
即使单凭他弱小的能力只能实现其中的一部分,他也会觉得异常欣喜、满足。只要能将愿望的一部分哪怕是一小部分变为事实,已经足够证明他不只是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遭遇、麻烦、恶运及使人倒霉的拖油瓶!他也能对家庭起到作用!哪怕那些作用很微小!他也会觉得自己薄弱的力量得到了肯定。
他不是产生不幸的源头……
他真的好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报答老吴曾给过自己几年安定、幸福的家庭生活。
当宓纯真正负担起养家的责任,他才终于摆脱折磨人的惊悸、自责的感觉。
尽管前路一片迷茫,他不知自己一双小小的脚步迈向哪一条路途才算正确,但在生活的道路上他必须前进,即使踏出的每一步都充满艰辛,也必须咬紧牙关克服重重困难继续前进。
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能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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