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爱上兵同人之凤凰浴火

　　谢皇上坐在戴从文对面，看着对方高高肿起的面颊，觉得很不忍。他抬起手，拿着止痛伤药轻轻的涂在大老爷的伤口上。

　　“痛不痛？要是疼的话我再轻点。”谢皇上体贴的问道。

　　大老爷脸微微侧了一下，显然是很疼。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谢皇上手一顿，感觉有一丝心痛。他真的很想问问眼前人，但是又不想为难对方，所以谢皇上选择了沉默，只是手上的力道又轻了少许。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很疼却要摇头
　　为什么就算被打得口吐鲜血，甚至可能被打死，还是要忍着一句话都不说
　　为什么看上去背后有那么多的悲伤与千言万语，却总要表现得这么淡然还一言不发
　　大老爷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皇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迫切地渴望去了解，去接近一个人。

　　看着谢皇上欲言又止的样子，从文明白他是想要问。

　　问他为什么明明可以说话却选择写字条与别人交流，问他为什么今天雷老虎突然发癫地打他，可是他仍然选择沉默，问他为什么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仍然要惹怒雷老虎，千言万语，戴从文却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因为这世上不是每个为什么都有答案。

　　此情此景，不禁让他想起五年之前，映琴也同样问过他这个为什么，如果当初他隐忍下来心中的怨气，好好的向映琴解释，一切是否会有不同？

　　五年前，苏州

　　“看看你的嘴，又让人打肿了。你肯定又多嘴闯祸了！”映琴秀丽的眉毛已经拧在了一起，她觉得有一种发自心底的烦闷。

　　“娘子，我答应你，以后呢，我不在公堂上乱说话，如果你不信的话”戴从文委屈的说“我。。。我以后在不开口说话了，你就不用怕我闯祸了，好不好？”

　　映琴无奈的叹了口气，看见戴从文着急的要对天发誓，心下又有些不忍，连忙阻止道“你不用发誓了，你这么说，我就更要走。”

　　戴从文这下可傻眼了“什么？”急得连平时的伶牙俐齿都用不上了。

　　“我当日嫁给你，就是欣赏你口才了得，料事如神么，那你现在不说话了，你还有什么值得我欣赏的呢？”映琴白了他一眼道。

　　“娘子，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啊。我说话你又怕我闯祸，我不说话你又不开心。”戴从文的嘴撅起来，一副为难的样子。

　　看着他那可爱的样子，映琴忍俊不禁：“你不是不说话，那你有什么话，就回到家里再说你在我面前，怎么多嘴也不要紧。”

　　看见娘子终于不生他的气，大老爷的心终于放下来，开心的说：“娘子只要你不生气就好了。”

　　衙差的月俸本就不多，大老爷又不愿收受任何贿赂，布衣生活过得虽不至于家徒四壁，但也是平平淡淡。所以大老爷不上工时就在家里舞文弄墨，有时为映琴画像有时作诗，生活虽然清苦但也别有一番乐趣。从文一直觉得自己亏待了家中贤妻，好在映琴识大体，从来未曾怪过怨过他。大老爷就更加珍惜这难得的真情。

　　然而好景不长，自从苏振东成了戴从文的顶头上司后，大老爷原本宁静的生活被完全打破了。苏振东是出了名的酷吏，外号铁面判官。他从不贪图银钱，但是他刚愎自用，为人冷酷无情。审案的时候最喜欢依着自己的想法来，并不讲究真凭实据，而是靠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世事只要依照他的想法来那就是对的，但凡有人逆了他的意，那就得自求多福。所以旁人对他只能百般讨好，不能言语冲突。

　　戴从文不知自己何时何地得罪于他，苏振东总是没来由的找茬，稍有不慎，戴从文就被他骂的狗血淋头，甚至成日被打得脸面发肿，口吐鲜血。经过黄李氏一案，戴从文已经事事小心，再不敢说任何其他意见，可是苏振东竟然还是不放过他，又毫无理由的把他打到吐血，边打边骂他废物！大老爷心中一股怨气难解，回到家中映琴又埋怨他爱出风头不为家里着想。

　　大老爷终于忍不住，对映琴发泄一番，他已经什么都没说了，可还是要掌他嘴，说也掌不说也掌，你们到底想让我怎样！之后大老爷就出门买醉，一直喝到午夜。就在戴从文最伤心绝望之时，衙差同僚们突然跑来告诉他，他的娘子映琴竟然投河自尽！

　　当大老爷赶到江边，同僚们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仍找不到映琴。此时此刻，大老爷终于明白什么样的悔叫痛彻心扉，什么样的痛叫锥心刺骨。
　　如果不是自己图一时口快，一开始就不会得罪苏振东，映琴就不会为他担心；如果他可以忍一时之气，映琴也不会和他产生冲突，更不会死！上苍在惩罚他这个自私的人，只顾发泄自己的怨气，从不想想映琴的难处。

　　大老爷后悔莫及，初冬江水，冰凉刺骨，他一次又一次被同事拖回岸上，又一次又一次扑回水中寻找爱妻。大老爷知道这是上苍在惩罚他的任性，但是他宁愿死的是自己，而不是无辜的映琴。直到精疲力竭，戴从文绝望的挣扎在江水中，仰天长啸，发下毒誓。

　　皇天在上，我求求你，把我娘子还给我！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话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嘶吼声回荡在静谧夜空之下，直到挣扎在冰凉江水中的人失去知觉，被衙差们拖回岸上。

　　可是之后，映琴还是没有找到，至今已有五年，戴从文连一个字再也没有说过。

　　当痛苦的伤口被时间结成疮疤，当初的痛彻心扉如今已然忘却。时间虽然可以淡化记忆，但永远抹不去那份愧疚与自责。戴从文五年来无时无刻不想起映琴离开的那个夜晚，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值得被原谅，所以他一个字再也没有说过。
　　五年来，他走遍大江南北，到处寻访希望找到映琴的消息，但是五年后他还是一无所获。在游途中，大老爷仍不改善良本性，到处帮助有冤之人，因此他聪明绝顶的名声也流传于江浙一带。直到被大利米店的谢老板厚禄聘请为谢皇上的随行师爷，他原本也只是打算到良才县打探一下可有映琴的消息。

　　可是他遇上了谢皇上，也许正如大利米店老板之名谢苍天，他要感谢一下上苍，让他遇到这么一个心意相通的挚友。原本他只认为谢皇上不过是通过父亲的财力得到农官这个职位，得过且过混日子不会认真对待的纨绔子弟。但是相处下来，戴从文渐渐发现，谢皇上虽然五谷不分，但是饱读诗书，系出名门，而且很有理想与志向，是一心要为百姓造福的好官。

　　谢皇上的出现为戴从文原本灰暗绝望的生活重新注入一缕阳光，所以大老爷愿意跟随他，辅佐他，与他一起并肩战斗，为了阻止故意找茬的雷老虎，大老爷又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但他仍一声不发，也从未喊一个痛字。

　　不是不痛，只是已经麻木。

　　谢皇上看见大老爷一直在发呆，本来瞥在一起的眉收得更紧，似乎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不由得伸出手想帮他抚开。大老爷注意到他的动作，微微一笑表示感谢，但是别开头躲开了。

　　谢皇上收回手，两个人静静地相对而坐，空气中流动着一丝尴尬。

　　“都怪那个该死的雷老虎，平时疯疯癫癫的找事也就算了。今天你要不是为我挡他的刁难，就不会被打成这样了。”谢皇上首先打破沉默，气的使劲在石桌上一拍“偏偏恩师在此时仙去，否则一定把这对可恶的父子治成扁老虎！”

　　只见戴从文提起笔在纸上刷刷一写，把一张纸条交给谢皇上。

　　“我回良才县，请令尊过来。”谢皇上叹了口气，然后扶着大老爷的双肩说“辛苦你了大老爷，粥粉面饭这几个户农根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大老爷你办事我最放心。”

　　大老爷冲他轻轻一笑，表示要他放心。

　　谢皇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竟然也拿着笔在纸上刷刷写了几个字，递给大老爷。
　　上书：“一路保重，谢谢你，从文。”

　　看着大老爷疑惑的眼神，谢皇上调皮一笑。
　　“我也想体会一下不说话拿笔写的感觉嘛。”谢皇上说“写在纸上确实有些麻烦，不过可以锻炼我们言简意赅的能力。”
　　话锋一转，谢皇上正色说“大老爷，我以后可以私下里在纸条上叫你从文么？”

　　看着谢皇上期待的扑闪着眼睛，仿佛一只大兔子的搞笑样子，戴从文会心一笑，嘴角一歪表示默认。

　　这回轮到谢皇上开心的手舞足蹈。

　　但戴从文却陷入深深的沉思。
　　雷家父子贪婪成性，要从他们手里讨回淋尖踢斛时坑走良才县农户的钱，通过正常的渠道看来是不可能了。可是谢皇上做湖广总督的恩师已然逝去，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外力可依靠。理讲不通权压不过，唯今之计，只能行非常之道。
　　谢皇上的父亲谢苍天曾对落魄时的当今圣上有过一饭之恩，所以御赐九龙白玉碗，见碗如见圣上，必要时可保谢皇上一家性命。如果单把谢老爷和这碗带来，只能保谢皇上全身而退，但是一分钱也讨不回。但反过来想，但凡御赐之碗有任何不测，那就是欺君之罪，谁也担待不起。

　　戴从文心中一亮，心下已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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