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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如潮水
第十章势如潮水
冯师爷这两天过的很是提心吊胆。
跟随苏振东差不多有十年,本来自诩已经摸透了这个“铁面阎王”的脾气七八成,终于可以过几天舒坦日子。谁知刚刚调任到良才县,苏阎王就和全家被砍了似的连连发火,动撤喊打喊杀,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冯师爷当然明白,这一切都和那个叫戴从文的人脱不了干系。
但是冯师爷也不好意思怪戴从文,因为这个人已经被苏振东收拾的够惨了。五年前大家份数同僚,戴从文受到的待遇冯师爷亲眼见识过,真可谓惨无人道。不过就是得了个“大老爷”的外号,就被苏振东三番五次的找茬非打即骂,家中娘子后来竟跳河自尽,大老爷苦寻不果,就对天发誓不再说话以换娘子平安。
五年前那个夜晚其实冯师爷也在场,那个在水中苦苦寻找垂死挣扎的身影,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
自从那一夜,戴从文就不再说一句话,人也从苏州彻底消失。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五年一轮回苏振东竟然再次遇上了戴从文,虽然这回他只是苏振东手底下一个小小农官的师爷,苏阎王还是没有放过戴从文。昨天明明是谢皇上言语之间冲撞了苏振东,谁知他竟然下令掌戴从文的嘴,还不允许反抗否则就以藐视官员定罪。冯师爷在一旁看的真切,戴从文眼中那不甘与愤怒,几次想起身都被衙差压住,最终又被打得鼻青脸肿愤郁而走,看得冯师爷那是暗暗心惊。
不过这回绵羊也咬人了,戴从文竟然集结一班乡民来反对苏振东,大唱他是酷吏,强权杀人等种种罪状。
这下热闹了,苏振东气得七窍生烟,在大厅里不停地踱来踱去,先是摔碎了一个茶碗,然后又踹翻了一个桌子,所有人吓得声也不敢吭一声,生怕做了出气筒。
“啪”的一声,当一个翡翠花瓶也做了牺牲品后,苏振东终于恨恨地出声。“好,好一个戴从文!”这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咬着说出来,冯师爷不抬头也能想象到苏振东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把这个人剥皮拆骨生吞下去的表情。“去后山找狼粪回来,有多少找多少,我要看着这些乱民怎么好好闹!”苏振东大喝道。
冯师爷如获大赦,脚底抹油和一干人等迅速撤离这危险之地。管他是干啥,能离开这个阴气重重的大厅冯师爷都快感动的哭了。
看着众人避鬼似的速速退开,苏振东有些脱力的缓缓坐下,怒火却越烧越旺。
他的眼前总是晃着一个眼神,那里面充满了不服与决心,那个他生生记了五年的眼神。
从没有一个人敢违抗他,也从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付他,苏振东在心里吼道,好!好!好!!!戴从文,从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你从未服过我,打你也不服,骂你也不服,打到你不说话你还是不服,竟然用唱歌来反抗我。很好!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彻底的服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让你为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呵呵呵,苏振东开始大笑起来,空空的大厅中寂静如死,只是反复飘荡着他的冷笑声。
浓浓狼烟刺鼻,视线已变得一团模糊。尽管谢皇上喊不要打已经喊得再也发不出声,衙差们还是和来示威声援的百姓起了冲突。浓烟中,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有人则被踩伤挤伤,哭嚎声,厮打声混成一片,不停地敲击着他的耳膜与神经。第一次看到这种惨烈的场面,谢皇上已经有些惶然。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带着一班乡里为田友谅平凡,却反而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究竟值不值得。
直到他看到一个人,那个人正在用力的分开两个互相撕扯的衙差和乡里。就算被人无意踹倒在地,也毫不退缩。虽然他的脸上和胳膊上已经布满了擦伤与血痕,虽然他平时只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但是他一次又一次上前拆开扭打的人们,声嘶力竭的劝阻他们不要互相厮打残杀。
是了,那些衙差平时脱了差服,也不过是个平头百姓,但碍于苏振东的命令,只能向乡亲举起棍棒。本是同根生,却打成一团,而那个罪魁祸首却安安稳稳的坐在衙门里。这个时候退缩,正是应了他的意。
他刚愎自用,一意孤行的判田友谅死罪,现在又用狼烟驱散前来抗议的民众,还指使衙差棒棍相加,其阴毒本性真真暴露无遗!
谢皇上不再犹疑,他脑中一片空白,除了熊熊的怒火。重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条幅,谢皇上不顾猛如雨点的棍棒,再次开始大唱起来。
暴力可以让人畏惧,让人犹疑,但永远不能压制人们的血性。苏振东把老百姓当做蝼蚁般来踩,却低估了人们反抗他的决心。
狼粪用完了,衙差也都狼狈的撤回衙门不愿再出来,而良才县的来示威的人却仍然不曾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人们挤满了良才县县衙前的大街,甚至连两边商铺里的人都探出头来。大家一起齐唱苏振东的恶行。
那样的歌声充满着愤慨,也充满着力量,如潮水般冲刷着躲在县衙里依附于暴力的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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