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雪

　　其遥见清觉形容蹊跷，不由得担心，上前问道“怎么了？”
　　清觉猛然从梦中惊醒一样，一见是其遥，好似看到救星，上前扯住其遥袖子，“我正急找你，你跑哪里去了？”
　　“苗家老太那里啊。”其遥答道，“我早上出门，见你已经出去了，于是便自己走了。”
　　“倒是你，到底找我什么事。”他指指被拽紧的棉衣问。
　　清觉自觉失态，放开手，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半天道“先进屋吧，外面冷。”

　　清觉未曾成家，虽然有两进房子，也没怎么打理。
　　其遥和他在正厅坐下，清觉自己捣侍了两杯茶，坐在其遥同首，却不说话，只是把玩着杯子。
　　其遥除了第一次，也很少进这间正厅。
　　仔细看时，堂上不过一副医仙卷轴，画上杏林花开，灵鹿衔枝，两边对联黄底绿字，以药入联，写着“当归方寸地独活世人间”。
　　其遥不懂字画优劣，只是认得药名，倒是觉得对联不错。
　　除了对联字画，厅堂里冷冷清清，也没什么玩器摆设。清觉平日看诊上门居多，大概这里也不大有什么人来。

　　其遥正想着，旁边清觉玩了半天杯盏，见他不吭声，实在忍不住，出声道，“其遥？”
　　“嗯？”其遥抬头，见清觉虽然不声不响坐在旁边，额头却有冷汗涔涔，不由吓了一跳。
　　“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他沉下脸来问道，“和你早上出去有关？”
　　清觉点点头。
　　“你去了哪里？”
　　“垣院。”
　　“垣院？”其遥心下一凛，想起刚才苗家老太的几句话，心里只觉得不祥。“难道和若王有关？”
　　清觉一脸沮丧，点了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来我听听。”
　　“早起的时候，门前来了几个黑衣侍卫，口气倒还恭敬，说是若王有恙，请我去看看。我想大概是京城人娇贵，到了清绝镇，吹了冷风，又水土不服，于是就去了。”
　　清觉双手紧攥一起，神色不宁，好似受了大惊吓一般，其遥用心听着，也不打断，也不催促，静听清觉说事件始末。
　　“我到了垣院，被请进中厅，接着若王便出来了，我见他气色还好，于是便请求搭脉，没想到这脉一搭……”
　　“脉搭了怎样？”
　　清觉一语不发，使劲摇头。其遥见状，不明所以。
　　“到底怎样了？”
　　清觉使劲抓了抓头，好似下定了大决心，忽然抬头定定看着其遥，“其遥，我们是朋友吧？”
　　“厄。”其遥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愣了，末了点了点头。
　　清觉见他点头，便吃了定心丸一样，走到他跟前，道“其遥，其实我知道你医术远胜于我，平日里不过是碍着我的面子，只充当个药师，但这次。”
　　他忽然拂衣跪在其遥面前，“我求你一次。”
　　其遥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你这是要干什么，赶快起来，有话好说。”
　　清觉铁了心般不肯起来，只是跪在地下，任凭其遥拉扯，他个子比其遥长大许多，自然是拉不起来，“我知道这事本和你无关，但是其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否则我就死了。”
　　其遥见拉扯清觉不起来，末了只好自己也跪在清觉面前，“清觉大哥。”他认真看着对方眉眼，道“我从西面来，是你在这里收留我，一向蒙你照顾，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您尽管说，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定然答应，你且起来说话，再这样下去，我便折杀了，也帮不了你的忙。”
　　清觉这才从地上起来，慢慢看了看其遥，最终开口，“我想请你去给若王看病。他脉象极其古怪，我待说无法诊断，还请宫里的太医来看，那若王却存心为难人，说若清觉镇无人可治他的病，这镇也没什么必要有大夫了。我实在没法，推说家里还有人医术比我高明，若王放了我一日，说是晚上必要带着……”他顿顿，羞惭抬头到“必要带着你去。否则就治我欺上之罪。”
　　其遥心想，清觉医术不差，若是清觉不能诊断的脉象，自己去也未必能看出端倪来，毕竟药理医理虽通却各有原本。
　　他心里想着事，确实没有答应。
　　清觉见状，心里象热锅上的蚂蚁，可又不好促催。
　　其遥想到一事，心中一动，问道“那那个若王可曾说过为什么他不叫京城太医来看，偏要到清绝镇这种小地方找人来看么？”
　　清觉摇摇头，“我听他们侍从露出的话，好像若王本身就是有病，来清觉镇不过是散心，至于为什么找了江湖郎中来看，本来我觉得也就是求个安心，看看有没有什么偏方之类的，但他那个脉象……”
　　他想了想，话说的绝重，“那样的脉象，根本生少死多。如果他在京城，定不可能不找太医，和他说……”
　　清觉忽然间明白过来，脸色死白看着其遥，“那就是……那就是京城的太医为了保命……”
　　其遥心下一凉，也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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