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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
“圣佑接临”的一个时辰前。
朱墙金瓦，雕梁画栋，气势恢宏。曲相的几乘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一众人由着宫里的太监领路，步行前往启光殿。
曲玲珑自然走在女眷那一行，行至一转弯处，阴暗处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了过去。
“主……”青柳反应很快，正要惊呼一声，却因曲玲珑的手势，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望着眼前宫女打扮的人，曲玲珑神情沉静淡然，眼神示意青柳离去。
青柳会意，便低下头跟着一众人默不作声地走了。
“曲三姑娘？”那宫女拉着曲玲珑的手往深处走去，低声问道。
“贵妃娘娘若有传唤，为何需要这般藏藏掖掖。”曲玲珑由她拉着走，时不时环顾四周。
“三姑娘果真如娘娘说的一样聪慧，”宫女愕然于曲玲珑猜出自己身份之快，尔后解释道，“事态情急，娘娘不得不趁此宴开前这样做，三姑娘见谅。”
“奴婢名叫书兰，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三姑娘唤我名字就好。”书兰恭敬地行了个礼。
“嗯，劳烦书兰姐姐了。”曲玲珑淡笑，向她颔首致意。
又走了一段路，书兰不禁问出心里憋了许久的问题。
“不过……三姑娘是如何讯速知晓奴婢的身份的？”
“气味。”曲玲珑言简意赅。
“嗯？”书兰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恍然大悟，“娘娘最近爱用的焚香，我常在身边伺候便也沾了些气味。”
“但三姑娘又是如何得知贵妃娘娘最近在用此香？”书兰仍有迷惑。
“这是秦州上月新出的香，梅溪梓调。快马加鞭运往京城少说也需一月之久，走水路至多缩个十来天。”曲玲珑笑了笑，“这此等珍品到了宫里头，最先拿到手只有贵妃娘娘了。”
书兰面露惊赞，“难怪娘娘说奴婢什么都不用做，三姑娘就能认出我来。”
“是奴婢愚钝了，曲家的姑娘，果然都是顶聪明的。”书兰轻笑。
“书兰姐姐过奖，还不是贵妃娘娘圣宠无限。”
月上柳梢头，晚晖霞光自宫檐沉下。几番周转下二人来到一不知名的小凉亭前，远远便见一仙姿绰约的女子。
曲玲珑走上前去行礼，“贵妃娘娘万福。”
贵妃转过身来，妍丽的面容上缓缓展露笑意。只见她身着华美宫装微俯身，右手轻扶着满发髻的琳琅珠饰，另一只戴满了金色假甲的手将曲玲珑牵起来。
“玲珑。”贵妃轻抚曲玲珑的脸颊，一双美目含着隐隐泪光，“我们家小妹又长大了啊。”
曲玲珑启唇欲说什么，尔后还是轻叹一声，牵起嘴角，唤了句：“二姐。”
戴着金假甲的如玉指尖微勾少女垂在耳际的一缕发丝，又收回了背后。
“嗯。”贵妃应了声，收敛了情绪，“小妹，你应该猜到本宫传你来所谓何事了吧。”
“玲珑并无入宫的意愿，只是母亲她……”
“本宫未曾授意与曲相夫人。”贵妃由一旁的宫女扶着重新坐下来，垂眸拨弄着指尖上的金片，“她那是老糊涂了。”
“曲相仍未辞官，嫡房一脉中，长子做了兵部侍郎，二女当了宫中贵妃，曲家难道还想把小女也送进来吗？！”
曲玲珑面色不改，“贵妃未曾授意便好，玲珑意在上清天池。”
“上清天池？”贵妃略又惊讶，后又不禁失笑，“倒是本宫多虑了，小妹一向是思虑周全的。”
“圣佑接临本宫略有耳闻，每十年会在启光殿内举办一次，这是我朝上清老祖留下的祖训。”她停顿了一下，“不过……这上清天池已经有百余年未选中过人了。”
“无碍，若是未被选中，玲珑也自有对策。”曲玲珑回道。
“如此，本宫便安心了。”贵妃舒展笑靥。
“此宴由圣上主持，参加的也都是官家子弟，本宫便回去了。”
一旁的宫女连忙去搀扶贵妃。
“时候不早了，书兰，你去送小妹参宴。”
“是。”书兰低眉颔首恭送贵妃离去，尔后向曲玲珑说道，“三姑娘，咱们走吧。”
这富丽堂皇的皇宫里，除了冷宫，曲玲珑很难想象还会有如此凄凉的地方。
这次书兰带的是与来时不同的一条路，距启光殿要近。今夜宫里有宴会要举办，按理来说来往忙活的宫女侍从应该不在少数。
可这一路走来，树木稀疏、植株凋零，这会更是经过了一座破败的宫殿，尘埃之下的浓厚凄凉感扑面而来。
秘密会谈找个偏僻的地方倒是没错，可贵妃在后宫可谓权势滔天，也不至于要在冷宫边藏藏掖掖地说话。
正思索着，书兰突然开了口：“姑娘可知……这是个什么地方？”
“不知。”曲玲珑摇头。
“看来三姑娘的功课做的有点不足啊。”书兰调侃地说道。
“宫里的事，自然还是书兰姐姐知道的详尽。”曲玲珑笑笑。
然后书兰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里是十三殿下的寝宫……姑娘可有想起什么？”
“吴嫔？”曲玲珑想起来了。
“是啊，那个‘御前失仪’的吴嫔。”书兰嗤笑一声，“仗着龙种耀武扬威，这不，报应还是来了。不仅自己活不了，孩子也不好过。”
这种宫闱秘辛不好评判，最好的方式就是闭嘴不谈，免得惹麻烦上身。
所以曲玲珑选择了缄默。
“我们家娘娘之前跟这个吴嫔有点‘小矛盾’，所以让奴婢时不时来‘照顾’十三殿下一二。”
到了寝宫的门口，书兰从袖口中摸出一个鼓鼓的荷包，放在一旁松动了的石头底下。
“这种事情，还是请人帮忙的好。”书兰朝曲玲珑浅笑。
曲玲珑点了点头，眸色微冷，仍是默不作声。
贵妃已经信任了她，却不知书兰这是不放心再敲打敲打她，还是另有用意。
但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奴婢，这种行为还是有些僭越了。
这时，那摇摇欲坠的破败大门发出了一声被撞击的声响。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凉凄冷的环境下，还是有几分惊心。
“给我吃的……”
门内传出了微弱的呼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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