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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漏网
林山领命搜查京城的酒楼客栈,已经是第五天了。五天来,他天不亮就带领一班人马在城里转悠,直到所有店铺都关门歇业,他才带着一帮疲惫的弟兄悻悻地回到大理寺。每顿饭只是简单地对付几口,就赶忙进行排查,好像错过了这一刻,就会让凶手逃跑似的。长安城的百姓看着这一帮忙忙碌碌的差役,都不免有几分心疼。然而林山从来没有闲暇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往来奔走于各大客栈酒楼之间。他觉得,是不是他还不够努力,才让杜新亭对他那样呵斥!不,或许大人只是有些着急了,这样大的案子,我应该多帮帮他的。林山总是在心里这样想着,毫不吝惜自己的汗水。他不觉得委屈,在他心里,是十分尊重杜新亭的!
五天来,京城四门的大理寺衙役也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轻易放过任何一位行人。他们深知这次的案件干系重大,凶手武功高强且又足够狠毒,一旦发现了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一场恶战。虽然杜新亭认为凶手很有可能已经离开长安,但是他们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杜新亭对于林山的呵斥,仍然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杜新亭一向最倚重林山,连林山都免不了责骂,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
这一天,正值晌午,太阳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他的热量,似乎想要烤焦地面的每一寸泥土。春明门内,正在值守的大理寺衙役尽管站在城楼的阴影下,汗水仍止不住地往下淌。这样的天气,已经鲜有人再出门劳作。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市上,一家家店铺前,也是门可罗雀。已经将近一个时辰,城门没有经过一个人了,大理寺众人的内心似乎都有些疲惫。
“这么大热的天,谁出城啊?咱们这么一班人马在这杵着,倒是来看城门了!”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的衙役赵小年不禁有些抱怨。
“那能怎么办?我们还只是在这站着,林寺丞可是在京城里满地跑的,他还没说什么,我们说什么啊!”一同当值的王虎虽有不满,却不敢抱怨。
“满地跑?他又不是傻子,这样的大热天,他指不定在哪个酒楼喝着小酒呢!”赵小年显然有些不忿。
“嘘!林寺丞不是这样的人!你这话可不要让别人听见,杜大人最近因为抓不到凶手,正在气头上呢,前几天连林寺丞都骂了!让他知道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王虎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嗨!怕什么啊!我们在这里说着,杜大人还能在大理寺里听见不成!我看咱们就到那边的茶铺里喝几口凉茶,若有人来时,咱们再来盘查,也不耽误事!”说着,便招呼着几个衙役往茶铺走去。
王虎在原地着急地直跺脚叹气,生怕他们贪图一时享受误了大事,但是见众人都已离去,自己便也不好独自在这边杵着,就随了众人一起到了不远处的茶铺。
茶铺中,一班衙役早已坐定,大口大口地喝着凉茶,好不畅快。见王虎走来,赵小年便带着几分打趣道:“这就对了嘛!你看这茶铺离城门也不远,兄弟们在这茶铺下喝几口凉茶,也不耽误什么事,真要有人来时,我们三两步就过去了!”随即又吩咐茶铺的掌柜道:“老爹,再给我这兄弟上一碗好茶!”
王虎接过老者送来的凉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碗凉茶下肚,顿时清爽了几分,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才说道:“行吧!我们就偷一会闲,想来杜大人在大理寺中,也不会知道!”
赵小年将一碗茶送进嘴里,又说道:“嗨!怕他知道什么!我们又没有偷懒,在这里坐着是看守,在那里站着也是看守,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又没有多放过一……个……人……”
赵小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瞪大了双眼,他分明看到对面有两个人骑着两匹骏马一路向城门飞奔而来,他慌得根本不顾放下茶碗,立刻伸手去拔腰间的佩刀,大呼道:“站住!站住!拦住他们!”
一帮衙役见状,无不惊骇万分,忙不迭地从茶铺飞奔而出,要去拦那两匹骏马,可是两条腿的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一群人被远远地甩在身后。鲜有几个轻功好点的追上了飞马,也被对方一脚踢开。甩开大理寺的衙役之后,城门的守卫,同样没有拦下二人。二人便在众人的注视中扬长而去。一群人在城门前,呆呆地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几名衙役挥舞着佩刀,却无可奈何。烈日显得愈加焦灼,似乎想要撕碎每个人的肌肤。赵小年跪在地上,双目中充满了绝望。
几天来,杜新亭同样心力交瘁,每天和张红逸一同往返于尚书府凶案现场和大理寺之间,处理着各处上报的人员往来记录,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什么。但是,凶手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踪迹可寻。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大理寺的大堂上,杜新亭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对着堂下的一班衙役呵斥着,“让你们干什么去的?喝茶?你们居然还有工夫喝茶?你们把人都给喝跑了!”
堂下的一班衙役颤颤巍巍,噤若寒蝉,无人敢发出一点声响。
半晌,杜新亭平复了几口气,略微平静地问道:“跑出去的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一语落地,并不见有人答复,杜新亭又投下了凌厉严肃的目光,此时,赵小年才打着寒颤,吞吞吐吐地说道:“一……一……一男一女!”赵小年说完,便咬了咬牙,把头又往下低了几分。他深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杜新亭听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拉下去,全部拉下去!都给我关起来,等抓到凶手之后,一起斩了!”
杜新亭一语落地,堂下的衙役便是一阵惊哭,“大人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此时,林山已经闻讯赶来,正听到杜新亭要把这班衙役收监。赵小年见林山来了,仿佛看到救星一般,一把抓住林山,哭诉道:“林寺丞,你求求大人,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我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要奉养呢林寺丞!你求求大人吧!”
“林寺丞,你求求大人吧!”一帮衙役也跟着一起哭诉。
林山见状,心头也如同针扎一般,看着每天一起办案的兄弟被关进自己的大狱,林山的心里,自有说不出的难受。但是,他也深知这件事的利害,他们玩忽职守,放走了重要的人犯,按律已是死罪。尽管如此,他仍然想要开口为他们求情,希望杜新亭能够让他们戴罪立功。
“大人……”
林山恭敬地作了一个揖,但还未开口,便被杜新亭一语喝止。
“拉下去,你们还等什么!”
杜新亭一声厉喝,同样让旁边的衙役一个激灵,他们急忙把那几个获罪的衙役拖出大堂。
“大人,饶命啊!”
“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林寺丞,你帮我们求求大人吧!”
在一阵哀嚎声中,一班衙役被拖出了大堂。林山听着,心情沉重万分。凶手还没有抓到,自己的弟兄,就被送进了大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大人,赵小年他们,应该还罪不至死,我们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让他们……”
“林山!”林山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杜新亭打断。杜新亭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也不抬,显然已十分疲惫,“你把大理寺的人全给我带上,出城去追!追不到,你们就别回来了!”
林山闻言,却显得有些疑问,“大人,不用继续在城内搜查了吗?”
“人都跑了!还查什么查!”杜新亭把一纸文书摔在了堂案上,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随即便起身离开了正堂,留下林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林山觉得,杜新亭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么焦躁,这么暴烈,吴正伦的案子的确前所未有,但他觉得,仍不至于让这位聪明睿智的长官束手无策。尽管充满了怀疑,林山对于杜新亭的命令,依然坚决地执行了。次日一早,林山便带上大理寺的所有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长安。
林山离开长安之后,大理寺中发生了什么,便迅速在坊间传开。杜新亭也一早去向皇帝请罪,皇帝责令他尽快缉拿凶手,待抓住凶手之后,再论功过。
长安城内一处毫不显眼的民居内,花自寒静静地注视着窗外,花自芳坐在屋内的八仙桌旁,拨弄着一些干果。
“哥,你说这大理寺闹腾着这么多天,怎么就突然跑到城外去了!”花自芳吃了一口腰果,淡淡地问道。此时她已换了一身艳丽的女装,与身负琵琶时的那副卖艺装扮全然不同,脸上也没有了那块难看的疤痕,与她的名字一样,显得更加花枝招展,妩媚动人。
“哼!那些蠢货!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昨天他们一时大意,放跑了一对男女,他们以为那对男女就是我们,才急忙出城去追了!”花自寒扭过头来,看了妹妹一眼,轻蔑地说道。此时的花自寒,已经不是那位斑斑老人,而是一位身材十分高挑的青年,额前飘荡着一缕发束,面庞上带着几分诡异的冷峻。
“可我们不是还在这里吗?”花自芳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他们哪里能想到,我们还在这长安城中……”说着,花自寒的脸上便掠过了一丝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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