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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打赌身欲死
“好,因着你这句‘我也是’,我便再送你一件慰问之礼。”这一回,郑晓敏眼底难得有了些许歉意。
但李云摇摇头,心中再难对这个女人有丝毫信任,“你已送过我一件要让我趴在病床上的大礼了,要我如何敢再收你的礼物。”
“你会收的。”郑晓敏语气无奈,但听着却像是“你不得不收”的威胁,“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锦王对我和皇后联手害你一事是何态度。”
李云现在才想起来,郑晓敏未来是李明锦名正言顺的妻,而皇后是李明锦的亲生母亲,而她二人如此作为更是为了李明锦的争储之路。而她——自从心甘情愿以一只宠物的身份留在李明锦身边是,便已主动放弃了自己身为恋人的权利。
“我既然已甘心做一只供他玩乐的宠物,又能与他争储的道路相提并论呢!”她心中悲凉地想道,“若他真的聪明,未尝不会赞同皇后与郑晓敏的做法。”
郑晓敏见李云神色,便知她已经想通了其中关键,仍柔声问道:“想亲眼看看吗?”
李云又摇摇头,“你何苦杀人还要诛心呢?”
“李云,先前派人杀你是我对不起你,但这一回——我未尝不是为了你好。”她又坦白道,“你心思纯虑,不谙人情,如此与锦王在一起,迟早会受伤。有时,早一点看清这世间残酷的真面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能言善辩才是件好事,这世间的道理全叫你占尽了,捅了别人一刀倒还要别人回头感谢你让她尝到了痛的滋味。”李云苦笑,眼神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如此说来,你便是知晓自己一定会输了?”郑晓敏见状便用激将法,“你还没见到他,便知他一定会偏向我?”
李云听得这是激将法,但却偏偏因她所言产生了一点不服气——万一李明锦真的会偏向自己呢?“云锦共悲欢,生死同襟期”这句话可是他刻在弓身上赠与自己的。
“要打赌么?”郑晓敏又激一招。
“赌什么?”李云咬牙道。
郑晓敏知晓她上钩了,便摘下自己发间的那根玉钗,“我赌这个。”
李云轻蔑地笑,“你以为,我现在还在乎这个么?”
“那你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赌这一口气。”李云红着眼骄傲地笑道。
她确实除了李明锦,别无所求。
“什么也不赌,那便太过无趣了。”郑晓敏反而对自己的提议有了兴趣,“你若什么都不想要,那便赌我们自己如何。如果我赢了,你便帮我做一件事;如果我输了,便帮你做一件事。”
“你以为你对我有什么用?”额前碎发下,她的眼神更显鄙夷。往常这句上等人对下等人说的话,却叫她对郑晓敏说了出来,还显得凿凿有理。
郑晓敏又如何招架不得,“你既如此自信能赢我,那又为何不敢与我打赌?你要是赢了,你叫我去涮马桶我都愿赌服输!”语气间的自信与得意竟分毫不让。
“好,我便打这个赌。”李云挑眉道。
这一回,她竟然盼着李明锦能为她做一回愚笨而良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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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候鸟归林。
李明锦回到府中时,听闻下人来报,说郑小姐在李云姑娘房中等着他。他隐约便觉察出不妥,但还是应约前往。
他进门时,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但他仍看得清楚,李云正趴在床上看着门口,倒是一副等他回来的模样。而郑晓敏正坐在桌子旁,执着那云纹白瓷茶杯喝着茶。
见他进了屋,郑晓敏开口便说,“是我将李云与藏春阁那奴仆起了冲突一事告诉皇后的,也是我说你要为了她放弃与我成亲、放弃争储,才让皇后有了杀她之心。”他早已猜到的真相由这个凶手当着受害人的面漫不经心地亲口承认。
李明锦一愣,看向床上的李云,见她神色无异,一直盯着自己,便知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关系到屋内三人的命运抉择——他到底是要选择李云,还是选择娶郑晓敏、进而争储——这一问题,他在进宫面见皇后时便已做出了回答。
他也漫不经心地在郑晓敏对面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便判了李云的死刑。
李云瞪着双眼,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大脑中每一丝理智都在告诉她,“是的,这就是她认识的那个李明锦,这就是他会说的话。”
她认识的那个李明锦是精明的六皇子,最通人情世故,最会权衡利弊,相识十年一直能拿捏着她的痛处,把她留在身边;她认识的那个李明锦也不会说没有意义的话,往日还有半分情谊之时,他口中说的每一句无关的话都能劝诫她留下。
但是,一只十年的小狼崽子,在身边养十年,悉心照料,是因为他身份尊贵,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寻常,同时他也需要一些乐趣解闷,仅此而已。真正遇上与他身家相关的大事,她也不过是一块能随意放在天平的另一端称量的软肉罢了——只要把故事中的主角换成不相干的人,这便是能轻易想明白的事情,为何偏偏放在自己身上,便愚不可及。
原来这真的会是他说的话、做的事。
原来她对他熟悉至此,可方才为何还会傻乎乎地与郑晓敏打赌,赌自己是李明锦的那个例外,赌他能为自己而成为一个愚笨之人呢?
李云不恨李明锦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没有对不起自己,他从来便是这样的人,会做这样的选择,李云一早便明白的。她也不恨自己是因为李明锦才惹来了这番杀身之祸——李明锦养她育她,而她也因半分情愫而没有及时离去,纠结这番对错没有意义。
她只恨自己愚不可及,痴心妄想,还不自知,原本早早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却还希冀着他会为了自己放弃大好前途,白白让旁人看了笑话,折了骨气。
她看着他,不是因为恨,更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别离之际,即使一眼也舍不得移开,却还是看不够。
“那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郑晓敏又进一步。
李明锦连片刻思索都没有,便说,“近几日我便会上贵府提亲的。”
郑晓敏宽慰地笑笑,知晓自己计划已经达成,便起身向屋外走去,挥手道:“我会在府中等着你的,不用送了!”
郑晓敏走后,屋中只余李明锦和李云二人,李明锦犹豫着是否要开口,李云幽幽地提起一句:“方才她问过我,我现在能下地了么?”说着便强撑着从床上起来。但她大病未愈,仍是站立不稳,起身便歪了一下要栽倒。
李明锦下意识地要上前扶她,仅有一个前倾的动作,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我与她已经打了赌,自然要奉陪到底了。”
李明锦便坐在原位不动,面无表情看着李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她后背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此时一下地更是感觉伤口崩裂开了,疼痛难忍,但她硬是不做声,宁可将嘴唇再咬出一股甜腥的血味,也不愿让李明锦看了自己的笑话。
好不容易,她走到桌前,撑着桌子,一把揪起李明锦的前襟。她的手是软的,完全没有当初拉弓射箭的力气,完全是李明锦顺着她的手起身。
“你又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她一字一字说道,脸上并无愠色。
李明锦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李云纠正道,“你怎么可能会对不起我呢?我只是你养的一只小狼崽子,你是我的主人,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我受伤了,贺飞能来找你帮忙;我找到凶手了,你自然也能替我处置,没什么不对的。”
“你既这般想法,那我便无话可说。”李明锦冷面道。
“你有的,”她又轻笑道,“我们曾约定过,你大婚之前,让我报恩。如今我要换个地方养病了,恐怕你大婚之前我都没空再见你一面,所以请你现在大慈大悲,随便想一件事情让我报了这件恩情吧!”
闻言,他指了指门口。
“那你便走吧,有生之年都不要再踏入我锦王府,便是对我的报恩了。”
此时,屋外夕阳的光辉已经彻底散去,夜色初临。屋内更是一片黑暗,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片昏暗的光,李明锦能看见的只有李云脸上那一片不服输的神色,还有那双往后他总会在梦中遇见的眼睛。
长发披散着,李云便一路扶着桌椅等家具蹒跚前行,一步一步,十分缓慢地出向房门出口。
而李明锦仍坐在原位,执着手中那杯云纹白瓷茶杯。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黑暗彻底将他笼罩时,他听见门外传来遥远的李云撕心裂肺的呐喊:
“李明锦!我恨你!我不恨皇后,我也不恨郑晓敏,我甚至不会恨天底下所有人,我只会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离开你!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便是被你一箭射中带回了王府!从此你视我如玩物!你待我好,只是因为这些东西廉价,你给得起!你不让我报恩,把我留在身边,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轮到我要你给不起的东西了,便是我痴人做梦,痴心妄想了!
“我受伤是因为你!我逮住真凶还不能处置也是因为你!甚至我还要感激真凶害了我才能帮助你争得你想要的东西!可是旁人却说原本你就该有了争东西的欲望,是有了我才没有的!棋子尚且还有利用的价值,从始至终,我连一枚棋子都不如!我只是你的一块拦路石,一脚踢开,你才能获得你要的东西!
“李明锦!我恨!我恨我昨日为何还动了情对你说做一只宠物也无所谓、只要留在你身边即可!我恨!我哪有那么多命留在你身边啊!
“李明锦!从今日起,我要天下之人都知道,我李云,与你再无半分关系!不就是当初你捡了我回来吗!我还给你!还给你!”
之后便没了声音,再之后就是一阵喧闹,屋外脚步匆匆。
而后有个奴仆来报,说李云姑娘跳了庭院中的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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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李明锦:只有真正结束了,才能重新开始。
李明锦:不过话虽如此,你为什么非要跳水呢!?这么冷的天,没淹死也会感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