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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第一人称
“我有一个朋友,一个不被世界所认可的、会与我共用身体的朋友。从我有记忆以来他就存在了,我们有只属于彼此的昵称——他叫奎(我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个名字,或许只是为了和我的昵称谐音吧)。
而我是葵,是向日葵的葵。他说我就像向日葵一样温暖,可我觉得他更温暖,就像是我的太阳——他很温柔,还会保护我,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
可是,姐姐说,他会伤害我。他们都想杀死他,我想保护他。可是有的时候,我会莫名的感到害怕,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说好要相信葵的,可是……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看着宋恩尚最后一次记载在日记本上的内容,奎笑了起来。哪怕灵魂腐朽到令人作呕,哪怕脸上的笑容虚伪浮夸,在这样一副皮囊的加持下都显得无比甜蜜,像是裹了蜜糖的毒药。
自己和宋恩尚不一样。奎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生来就是从根子里都烂透了的——第一次出现就被那个名义上的姐姐所厌恶。
所以他的名字是“奎”,中国神话的二十八宿之一,西方白虎七宿第一宿。奎宿全名为奎木狼,属木,为狼,“狼子野心”的“狼”。
而宋恩尚却是从小生活在万众瞩目中的“葵”——是他的无忧无虑、向阳生长的光明之花。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善恶是非的观念,哪怕和自己一同长大的葵是个能把八荣八耻倒背如流、严格遵守校纪校规的好孩子,他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那些令众人趋之若鹜的东西都无法引起兴趣,比如名利,再比如权色。或许是因为出生在一个既富且贵的家庭里,这些东西都太过于唾手可得,反而失去了挑战性。
在葵清醒的时候,奎也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但当奎出来后,葵就会陷入沉睡。所以他一直躲在角落里野蛮生长,像狼一样小心翼翼地试探、模仿,等待着最合适的时候出其意料地一击制胜。借着那双不属于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这个世界,用那个几乎算是完全没有接触过世界阴暗面的身体去学习各种能让自己游走于灰色地带的技巧。
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不敢让人发现。他知道葵有写日记的习惯。虽然葵一直瞒着自己,但他总能找到那本日记,并且在看完之后把周围的一切都恢复成原样,因此,葵从来没有发现。所以,他也慢慢养成了窥探葵的内心世界的喜好。
他的一切都关乎于葵,他很喜欢葵。哪怕只能躲在阴暗之处悄悄接近都够他开心很久,他让葵渐渐养成了依赖他的习惯,这样一来自己也是被葵所需要的了。他想让葵永远离不开自己。
所谓的家人朋友们想要的只有那个过分简单的宋恩尚,也就是葵。但没有关系,他也没有想过要去讨好所谓的家人。陪伴着他长大、同他亲密无间的是小葵,他想要的也只有他。
宋恩尚,啊不,奎收敛了他过于阴鸷的目光,精致无害的面容上呈现出的是对于这个年龄来说过分单纯的模样。他无法学到真正被娇养出来的小王子那从灵魂里透露出的朝气蓬勃,他的世界是死的。但如果只是学神情、语气和动作,那他无疑是个高手……
“宗佑,快醒醒!快醒醒……”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尹宗佑挣扎着从那个轮回的梦境中惊醒,他突然坐起身来,而肯定会因为躲避不及而被他撞到的宋恩尚却恰好转身拉开椅子坐下。只能说,不愧是奎吗。
反应还有些迟钝的尹宗佑完全没有平时的敏感和那细致的观察。他强忍着眩晕感,告诉宋恩尚近阶段来这家考试院发生的事情。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里一看就很不对劲嘛!”
这次宗佑没有再反驳恩尚,而是附和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道:“本来想下个星期就搬走的,但是还没有找到下一家考试院,但工资没发,我大哥那里也是问题……总之,我会尽快搬出这里的。”
真是狼狈呢,尹宗佑……
宗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奎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他心里一惊,动作也不由得停滞住了。
“宗佑?你怎么又发呆啊!”
面对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好友,宗佑装作头疼的样子小揉了会太阳穴,随后仰起头注视着面前的恩尚,“今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啊,宗佑为什么这样说?”
“啊啊,没事……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难道是错觉吗……
“当然是因为放心不下你啊!这几天连宗佑的人影都看不到……还有,这个考试院里住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这麻烦的家伙还真是敏感呢。
听到奎的抱怨,宗佑的神情变得晦涩难明起来,像是恐惧里夹杂着瘆人的阴狠,似乎下一秒就会和威胁自己的人拼命。
不得不说,尹宗佑这种人,有股子不要命的“光棍”劲儿,对奎来说都算是有些棘手了。
啧,所以说到底是那个家伙在发掘他的恐怖之处啊……真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如果打造成功的话,到时候就是一个大疯子(徐文祖)和一个小疯子(尹宗佑)的决斗了,这所考试院里的其他那些人都不够看的。
“对了对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带着电子脚铐的家伙,那是性犯罪者吧?你和他住在一个考试院里,总觉得很危险啊!”
“啊,是那个家伙啊……他总是在我房门前走来走去……他……想杀我。他想杀我!我看到了!为什么不信我?!我真的,真的……他拿着刀!想杀掉我啊……”
宗佑的情绪突然开始失控,奎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嘘——安静下来……宗佑,你看着那扇门,看着它,不要眨眼……你……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打开门就会有刀子刺进你的心脏……但事情真的是你想象的那样吗?这扇门……真的阻隔了那些想要杀你的人吗?不!只要他们想杀你,你就永远逃不掉……”
奎感受到了偷窥者的视线,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兴奋得战栗起来。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他想要通过心理暗示催眠尹宗佑,想要看那个大疯子惊慌失措的样子——
“所以,你知道的……这扇门是帮凶,这里的一切都是罪恶的,而它,属于这里……你发现了吗,它在阻止你进一步保护自己啊!如果害怕的话,如果想活下去的话,那就,先下手为强怎么样?”
“先下手为强?”
“对,你在保护自己——只要你先杀了他们,就没人能威胁你了。把那些想杀你的人都杀光,你就会活到最后。”
“……不,我不行的。他们一看就是惯犯,这座考试院里已经失踪了很多人了……我,我不行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只需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砸坏摄像头,拿着刀割破他们的喉管就好了。熟睡的他们根本无力反抗,会因为无法呼吸而慢慢死去,你可以把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你所有的痛苦、你经历的挣扎,通通!通通还给他们……宗佑啊,你只是想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保护自己有什么不对的?相信我,这些事很容易做到的……只要有一把足够锋利的刀。”
“真的,很容易吗?”
“当然了”宋恩尚从单肩背包里取出一把特地找人开过刃的刀来,“你看,这把刀它足够锋利,可以轻易划开人的皮肤,切断人的动脉……它会给你带来希望。现在,我把希望交给你,要好好使用它啊。”
尹宗佑接过锋利的瓷刀,慢慢站起身。对,他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想要让那些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错,现在他需要要“先下手为强”!
“笃笃笃”,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徐文祖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宗佑你在吗?听说你有朋友来了,叫上你的朋友,出来一起喝杯啤酒怎么样。”
尹宗佑僵硬地停住了脚步,挣扎着想要从刚刚那种混沌的状态中走出来。而奎则是舔了舔唇,是该说他沉不住气呢,还是该夸他聪明?这么早就暴露了自己,是怕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抢走吧。
在催眠被打断后,奎不悦地跟着宗佑和徐文祖走上天台——
三人在天台喝着冰啤酒,晚风吹拂着渐渐老旧的楼房,这里是并不繁华的首尔一角。洗干净的被褥衣物散发着干燥舒适的气息,那是属于阳光的温暖的味道。放眼望去,哪怕是在夕阳西下寂寥中,仍有鸟雀在枝头跳跃,身姿灵巧、憨态可掬。
在这里,能将充满了温情和生活气息的首尔老巷子里的生活收入眼底。不得不说,伊甸考试院的天台,是个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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