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狱记

　　走廊里回荡起阵阵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好像还在很远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拿出囚房的钥匙扔给我，低声命令着：“快，拿着钥匙回去，记得锁好门。钥匙藏好，之后我再来找你拿。”

　　“嗯？”我有点搞不明白突然变得紧急起来的情况。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回来了。”

　　我愣了愣，在大脑开始正式思考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我接过了他手中的钥匙，偷偷溜出了办公室的门。远远地，我看见两个人影在走廊尽头走着，不过距离很远，而且他们看上去正在聊天，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紧紧攥着手中的钥匙，放轻了脚步尽可能快地跑着。最终还是平安回到了牢房，锁好了门，瘫在角落里喘气。

　　看了看手中微微泛着光的钥匙，我轻轻皱了皱眉，便是把它藏到了床铺底下。

　　外面很久都没有动静。我不知道那群人有没有发现我溜出来过，又会不会如何惩罚或是为难小洐，但是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保护好这一枚钥匙，千万别被人发现咯。

　　手勉勉强强摸到床底最深处，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的时候，指尖又不小心触到了一片冰凉——是那把小刀。

　　我略微想了想，还是把它直接从床中间拿了出来，放到手中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

　　记得这把小刀，好像还是上一个进狱的兄弟带进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预警搜走。当时的我已经陷入了深渊之中，本无药可救，看到那小刀，自然就认为是解脱。当天晚上，便扣留下来，使那刀子上面沾染上了血迹。

　　第二天早上，他发现了这件事情，先是把我打了一顿，随后嫌弃这刀晦气，便把它扔了。我偷偷把刀捡回来了，一直藏在床底下，无论是在以前的集体宿舍，还是现在一个人住。

　　现在的刀依旧锋利，一刀下去，可能依旧会鲜/血/淋/漓。可对我而言，不知什么时候，无尽的痛觉与鲜血已经无法给我带来那种安全感了。小洐看起来好像也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那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犹豫再三，我站起身来，把那陪伴了我许久的刀顺着窗口扔了出去。

　　窗外是一条小河。我能想象那小刀被湍急河流冲走的样子，它应该会一直随着浪花不断运去，或是沉入底部，再也无人问津。

　　无论如何，我是不需要它带来的支离破碎的安全感了。

　　现在，小洐是我的安全感。

　　-

　　估摸着已经到半夜了，他才过来找我。

　　照例是轻轻敲了敲铁栏杆，把我叫了过去。

　　周围的世界沉睡着，仿佛一丁点的声音都会显得格外违和。我悄悄贴了上去，把手上的钥匙送进了他温热的手心之中，又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他大概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凑到我面前，关掉了手电筒。

　　我凑到他耳边，开始用气声与他说话：“你还好吗？被抓到没有？”

　　“放心，没事了。”他的笑声经过夜晚风的修饰，显得格外动听，“我和他们说了钥匙在休息室里。果然，他们就只是过来混个点名时间，后来让我去帮他们巡逻以后，就又都走了。”

　　“他们就这么天天偷懒？”我不由得开始小声抱怨，“你也就这么惯着他们？”

　　“习惯了。新人嘛，没被压榨过就不叫新人了。”

　　“啧，你就不想和你主管好好反映反映？他们上班偷工减料什么的。”

　　“上面不管……不然你以为会有那么多人翘班啊？再说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找到这么份工作不容易了，如果再被他们暗中动手脚辞退了，到时候就连工作都找不到了，该怎么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本来我还为他难受着呢，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起了玩心，便是喊了他一声：“小洐，过来点。”

　　“嗯？”

　　我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下一句：“我、养、你、啊。”

　　一片黑暗之中，我仿佛都能想象到他羞得想跑开的样子，不禁有点想笑。

　　“你……！”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害怕他真着急了，连忙安抚好他，“量过体温了没有？还烧吗？”

　　“还有一点。”他乖乖应道，“低烧，真的已经不要紧了。”

　　“啧，还是得注意休息。”我自己都觉得烦——什么时候会像老婆婆一样唠叨人了，“现在应该已经不早了吧，回去就好好休息。别图方便，好好去床上躺好，不准掀被子，不准到处瞎走。对了，如果难受就去医务室开点药，千万别勉强。”

　　或许是我真的叨叨得太多了，他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了知道了。”

　　“早点回去吧。”我轻轻靠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到，“晚安。”

　　“嗯。”他又开了手电筒。走廊里又有了光亮。

　　我刚打算转身，回到自己床上去睡，就听见他用正常的、不大不小的音量说了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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