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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
——向日葵地花语是沉默的爱,然而我认为它是等待。
我又没有告诉过你,我之所以会日此热爱着向日葵,单纯是因为它是与我非常相似的。
她是在一个尘土飞扬,兵荒马乱的乱世与自己的爱人私奔的。
那日是仲夏,繁盛而喧嚣的夏天。风吹过夹着燥热。夜里的夜空繁星密布。红月。
她悄无声息地收拾好行妆,盘缠。站在父母的门前轻声道了抱歉和再见。
再见。
匆匆的行至小河边,月光泼墨般洒在恬静的湖水上,照得桥上人的面庞熠熠生辉。
那个男子。
那一刻她看穿他们的命运。
他唤她:“向阳。”
日暮向阳,那是她的名字。在徐徐的落日里遥望着夕阳。这是她的外祖母给她起的名字,她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寓意深刻。带着隐忍的哀伤与胀痛的感情。她认为那是外祖母的思念。可是多年以后,才知那却是象征着自己在人世间的命运。原来她的定数在她出生时就已经决定。
那就是无穷无尽的等待了。
她慌张地来到他的面前,“怎么样,有人跟踪你么。”
他的眉眼里溢满笑,盯着她慌张失措的脸庞,哑然失笑:“向阳。如果有人跟踪的话,我们也不回知道的吧——”
额头被拍了一下,女子嗔怪地说:“神尾昔年,我知道你比我聪明!”
转头不去看他。却听见他宠溺的笑:“知道就好啊。”
路边是嶙峋的山谷,脚边是无尽的深渊。
他牵着她,走在前面。
她一路的胆战心惊,想起自家认在熟睡中的父母,就有些惭愧。
“昔年。”
男子小心翼翼地行走。轻声应她,“嗯,什么?”
“你觉得这样子,好么。”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他知道她的眼中闪耀着一种情绪叫做摇摆不定。他不能回头看她,因为这样同样会扰乱了他的心。以及自己的决定。
他的手紧握住她的指尖,坚定不移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
所以。
“就不要再担心了。”
那样的话,连我都只能活在每日每夜的自责当中了。
日暮向阳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那个人地负担,累赘。可他从未嫌弃或者是憎恶她。即便她了解他肩上的压力如同一座巨山似的沉重地坐落,可是她却自卑得无能为力。她每天的安慰,换来的只不过是那人淡然的一笑。
他知道那是她对他好,可是他却已经忘记了应该怎么去回应和面对。
命运也不再怎么地折磨这一对人了。
某一天,他找到了一所已经废弃的民宅。
“虽然有点旧了,但是还可以住人哈。”他是这样说的。
向阳看着他,突然就感觉轻松了许多,既然已经找到了家,就不会再遭受这样的颠簸了吧,那么,至少,他们就可以减轻一些负担。他就可以不用疲惫的去面对世事的诘责和刁难。
“向阳,你喜欢这里么?”
她看着他明媚的笑,“好啊,我很喜欢。”
“嗯,我想啊,以后就和你生活在这里,逃避战火的喧嚣,我要让你幸福。向阳,你看这样子好不好,我们就在院子的花圃里种些向日葵,这个房间是大厅,还有……”
有些话是无法说出口的。
那个人口中喋喋不休地描绘着自己心里面的理想蓝图,是那样的激动昂扬的语气。
为什么是向日葵呢。
为什么偏偏是向日葵呢。
“神尾昔年。”
男子微笑地转过头来,“什么?”
“加油——”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在指缝间流过去了。
她依照他所说的,在一片小小的只属于他的花圃里种上了向日葵。其实她并不喜欢向日葵的,那是一种残忍的植物,所说的‘残忍’不是针对人类,而是单纯的指向日葵自己。因为那种生物把太阳当作了唯一的信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最终的等待换为死亡的时候,它们也不过是郁郁而终。
她认为的,现在的这种闲适安静的日子已经足够他们二人相依为命的过一辈子。但神尾昔年突如其来的决定于她而言就是一场晴天霹雳。
“我,要去参军打仗了。”
手指颤颤地发抖,她面他而坐,突然感觉对方已经不再是自己所熟识的那个人。在自己的身体被生活折磨得失去原有锋利的棱角以后,他变成了一种光滑细腻的玉石,也失去了开始时的天然。
我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使用的是陈述句啊,昔年。
“我希望你能够和那片向日葵花田一起等我。”
神情麻木的点头,毫不知觉对方已经拿起行李往门外走了。
“一个人,要小心啊。”
声音的距离遥远的不可触及,她这才反应过来,奔向门口的时候,男子的背影在天边的白光的渲染下只是一点小小的白色的点。消失在山和天的交界线。
窗台上有反复斑驳的花纹,年久失修的老房子。白色的墙壁上被时间毫不留情地重新粉刷成了淡黄。铜黄色的脸盆,对面是镜子,镜子周围有红木镶刻成一个美好的形状。她每天早上起来穿好衣裳,对着它洗漱,对着镜中女子的脸发上半天的呆,再起来察看向日葵。
已经深秋。
向日葵无精打采地垂落。这就是它,名字与她相同的植物。她和它们一样在追寻自己热爱的光芒的时候迷失了自己。它深切地追寻阳光的足迹。换来的却是徒劳。
这才发现,以为很难熬的日子就这么飞逝而过了。
后来呢。
后来啊。
在旁人的口中听到了士兵大胜归来的消息。
“听说死了好多人。”愣了一下,心里是恐惧。
“是啊,但是生还者的其中一个被召去当公主的贤婿呢。”恐惧蔓延。
“噢,我听说是叫什么昔年的?”坍塌。
“不记得了啊,谁记得……”
真相到来的时候,自己招架不住。她的心里满满当当的,全都只是一个人的名字。她想自己的等待,和向日葵一样的等待,都已经被阳光摒弃在黑暗的角落里。感情不变,信仰也不变。
可她想念他,和从前一样的想念。
她历尽艰辛托人找到他,却在回头的一瞬间,信仰都蒸发在水汽里。
不是她所熟识的脸。
不是被湖水照映得波光粼粼的脸。
不是阳光下显得苍白的脸。
不是。
都不是。
这便是赤裸裸的真相,在这阳光底下,真正的真相。
你叫我,怎么办好呢。
“呃?你说神尾昔年?”顿一顿,对方的脸上的表情是犹豫不决,“他已经死掉了啊。”
找不出回答的词语,口中发出滞笨的单音节,“噢——”
死掉了。
他说,他已经死了。
他说,要和向日葵一起等待他归来。
向日葵还有另一个名字,望日莲。
那个男子在阳光底下寂寂地笑:“我会加油的——”
我将心放在你那里,请你代替我把它一直保管。
所以,我便会一直照看着向日葵等你回来。
待你归来时,请将心还我,我把向日葵给你。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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