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辞去

　　“打！给我狠狠的打！”
　　只见一个小巷子里，一个眼角处长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人在那咒骂着，旁边四五个人正围着一个孩童拳打脚踢，下手是一点也没留情。
　　孩童被打的抱头蜷缩着身子，不反抗也不呼救，只有细微的闷哼声，证明他还活着。
　　他想要找一个墙角躲着，可没有东西能让他依靠，好让他少挨一方的折磨。
　　站在刀疤脸老大一旁身子瘦条衣袍破的人，见孩童连细微的声响也快没了，眼里染上焦急，他朝刀疤脸老大央求道：“老大，这小子快不行了，他一个孩子也没什么钱，不如算了吧？”
　　“算了？算了谁赔老子钱？！二十两黄金可不是笔小数目！找不着他爹就找他！王八蛋，他还不了就让他儿子还！”那被称为老大的人一脸煞气，脸上的刀疤尤为突兀，配上此刻恶狠的表情，尽显狰狞狠戾。
　　那人犯了难，急道：“可这！再打下去就要闹出人命了啊！”
　　刀疤脸老大脸上闪过不屑，冷哼道：“那又如何，他一个没人管的兔崽子，恐怕死了也没人在意。”
　　“可······”就当那人还想再劝说，却被外面的吵闹声给淹没。
　　外面跑来两人，急匆匆的气喘吁吁，其中一个喘着气断续道：“老大，管，事的来了。”
　　刀疤脸老大一听，脸都黑了，嘴里骂骂咧咧道：“真他妈扫兴！不是不爱管闲事吗？真不知道今天抽个什么风！”
　　“停！”
　　他朝那群人喊道，几步走了过去，退开围着的人，蹲下来一把拽住了孩童的头发，他的脸就被迫抬了起来。
　　孩童很廋，蜡黄的脸上一看就营养不良，被打的到处点点淤青，嘴角擦破带血，却也不难看出他的品貌不凡。
　　刀疤脸老大捏住孩童的下巴，冷笑道：“兔崽子，识相的赶紧让你爹还钱！”
　　他停顿了一下，邪笑道：“要不然······知道情怡楼吧？下次，爷带你进去玩玩儿。”
　　孩童原本不想搭理刀疤脸老大，可听到他的话，孩童的脸不由变得煞白，恐惧的瞪大了圆溜溜的蓝眼睛。
　　刀疤脸老大满意的看着孩童的反应，猥琐一笑，“可别辜负了爷的盛情。”
　　说着，还不忘摸了把孩童白嫩纤瘦的脸。
　　孩童无力的将头撇向一旁，想要躲开，却还是没逃过刀疤脸老大的恶手。
　　刀疤脸老大的□□声在耳边响起，孩童的心也跟着害怕的颤栗，眼底的厌恶与无助也愈发浓郁。
　　“兄弟们，我们走！”刀疤脸老大喊着一众人，快速离开了小巷。
　　留下了孩童和劝说刀疤脸老大的瘦弱男子。
　　那人见他们都走了，连忙跑到孩童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却被孩童无力的拒绝了。
　　他担心道：“归辞，还好吗？”
　　归辞是那孩童的名字。
　　他维持着趴着蜷缩在地上的姿势，没什么力气道：“宥叔，我没事，你快走吧，管事的来了，就不好了。”
　　看着都这样了还为自己着想的归辞，不由揪心。
　　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归辞，你和我一起走吧？”
　　宥叔打心里心疼归辞，可他一介乞丐，保护不了他。
　　每次见他挨打，他也只能在那些人离开后，从医馆弄点剩下不用的稀碎草药帮他处理下伤口，其他的却什么也做不了。
　　归辞动了动蜷着的身子，牵强的扯了下嘴角，“不了，一会还要回家，要不然，家母又该担心了。”
　　听到这，宥叔的眼眶泛红起来，回什么家，那样的家还是家么？
　　“归辞，别回去了。”
　　不值得的。
　　归辞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颤颤巍巍的抬起胳膊推攘着宥叔，却没什么力气，“宥叔，你快走，快走······”
　　宥叔只能应着，有些哽咽道：“宥叔没用，帮不了你，对不起······”
　　　 归辞只是摇着头继续推攘他，动作艰难，每推他一下就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他却感觉不到他一丝用力。
　　“宥叔走了。”他说着，慢慢站起身，没几步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归辞后，眼里闪过疼惜，咬咬牙转过头，快速离开了小巷。
　　夜风吹得人心寒，就连石板地的冰凉都没有如此刺骨。
　　过了良久，归辞抬了抬有些僵硬的身子，每动一下，都是折磨。
　　这样的场面，他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
　　从懦弱的只知道哭着求饶，到后来的麻木挨打，再到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从来都不知道。
　　他撑着不停发抖的胳膊费力的坐了起来，抬手毫不怜惜的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渍，然后颤颤悠悠的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一个踉跄险些倒地重新再来。
　　他扶着墙，缓慢的走一步顿一步的朝巷外走去。
　　不知为何，本该很快就来到的管事的，到现在还没有来。
　　如果来了，恐怕他只有死路一条……好像也不错。
　　归辞眼神晦暗不明，扶着墙的手指微曲，指间泛白。
　　忽然，一道视线落在归辞身上，归辞猛然警惕的看向视线投来之处，微愣。
　　那道视线的主人此刻正坐在屋檐上淡然的看着他。
　　男子一身月白的长袍似泛着星辰的微光，月光下银白色的长发衬着白皙的脸颊，以及那白眉白睫，配上一双银色如水中月光的眼眸，出尘至极。
　　归辞看的出神，世上怎会有如此不食烟火的仙人？半晌，他不卑不亢的问道：“阁下有事？”
　　男子没有回话，只是问了一句，“不疼吗？”
　　疼？
　　如何算疼？怎样算疼？
　　“为何要疼？”归辞怔愣酸涩难掩的眼眸里染上嘲讽，他反问到，却更像是在问自己。
　　为何要疼？一点都不值得。
　　似是没想到他会那么问，男子沉默了下，道：“……这该问你自己。”
　　归辞抿了下唇，不打算再理这人。
　　说话打太极最让人心堵，虽然，他说的没错。
　　“不是故意添堵，实话实说。”男子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猜中了归辞所想。
　　归辞脚步一顿，没说话，继续朝外缓慢的移动。
　　男子也不恼，声音就好像永远都很平静一样，他道：“鄙人姓伏。”
　　只说了这么四个字，就转瞬间消失在原地，不见踪影。
　　归辞停下，看向男子刚才所在的屋檐，低下眼眸。
　　姓伏，且白发白眉白睫银瞳之人，世间只有一个。
　　伏忘生。
　　也是整个修仙界都望尘莫及的神话人物，几百年唯一飞升上神之人。
　　没想到让他遇见了。
　　至于他一最底层的人为何会知道他，只能说伏忘生已经家喻户晓到无人不知了。
　　他现在就是人间的骄傲。
　　归辞眼眸深沉，完全没有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忽的，他笑了下，眸光潋滟，瘦小的脸上充满纯净，像是一会儿要去做什么开心的事一样，步履蹒跚的离开了小巷子。
　　天黑了，要快点回家，归辞可不能让娘亲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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