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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厨
清墨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清粥，想起刚才被自己一掌击出门外的小徒弟，突然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他勉强喝了两口，扔下汤匙，起身抬步往山中最偏远的竹屋走去。
若风惊奇道：“君上，大晚上的，你做什么去？”
清墨：“取个东西。”
若风忙上前拦住他：“君上要取什么？让若风代劳吧。”
清墨：“……取你狗命，让开！”
若风：“……”
君上这几百年不开玩笑的人，怎么今日说起脏话来了？
竹屋里，浅阳正坐在塌上准备松开发束，宽衣解带，突然感受到一股澄明清雅的灵力自远处而来，她脸色倏然一变。
接着心中暗暗后悔，清墨刚刚那两掌其实没用多大力气，看着吓人而已，她一回到自己房中就用灵力修复了，这下看来，是操之过急了。
感觉到那灵气越来越近，浅阳眼眸幽深，不动声色地捏紧拳头，让气血逆流，接着身子微微一颤，竟是自断了两根肋骨！
清墨推开简陋的竹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浅阳穿着黑色长衫，捂着胸口，发丝凌乱地靠在床边，嘴角的鲜血还没干涸。
“君上，您怎么来了？徒儿不知君上深夜来访，有失礼数……”
浅阳面色苍白，又是惊讶又是慌乱，脚步踉跄地上前准备行礼。
清墨刚要伸手去扶，却在靠近浅阳手臂的时候猛然顿住，改为使用灵力将她拦下。
“你受伤不轻，繁缛礼节就免了，本君原本也不看重这些虚礼。”
浅阳声音沙哑，气若游丝道：“多谢君上体谅，今晚之事……是小七鲁莽，不小心冲撞了君上。”
清墨神情一凛，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额前轻轻扫过。
“怎么伤得这样重？”
他皱了皱眉头，这小子体质是有多差，怎的这般不经打？
之前从观像镜中看到他在山门外练功，身手招式都还算过得去，闹了半天，竟是个绣花枕头，只中看不中用的么？
浅阳低下头，委委屈屈地说道：“君上忘了么？小七自小体弱多病，常常被山中其他妖魔欺负，这才想要来拜师，不求能习得多么高深的修为，只求能自保，不再受人欺凌。”
即便心冷如清墨，若说此时心中没有丝毫波澜那是假的，刚才若风问他做什么去，他恼羞成怒，其实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起了内疚之情，他是优昙神君，他怎么会犯错呢？若说犯错，当然是这个擅闯内殿的臭小子，可是……
清墨眉毛微微皱起，没有说话，抬手在指尖凝聚起一道白色灵光，缓缓注入浅阳印堂处。
浅阳额头处感到一阵灼热的痛感，她知道，这是因为神界的灵力至阳，与她性属至阴的体质相冲。
抬眸看了一眼清墨，他正凝神专注在手上，浅阳悄悄将手指藏在身后，敛去全身的阴凉气息，甚至强行压制住气脉，将体内魔灵彻底封住。
清墨帮浅阳疗愈完伤口后，果然伸出手，隔着一层纱衣，搭在脉门处细细查探她的灵力。
一探之下，清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小子身上的灵力简直微弱得可怜，这一路走到雪虚山，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他收回手指，沉默片刻后，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从明日起，你每日辰时到摘星阁等我。”
浅阳故作惊讶，一脸不解道：“啊？”
清墨表情僵硬道：“本君先勉强指点你几招，三个月后若没有长进，你就自行离开吧，省得丢我雪虚山的脸。”
浅阳眸光闪亮，面上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多谢君上！”
清墨甩袖转头要走，浅阳紧跟着走了出来，清墨抬眸问道：“你做什么？”
浅阳微笑：“给君上准备明日的早饭去。”
清墨脚下一顿，面有愠色：“伤口还没彻底痊愈，准备什么早饭？本君又不需要那些俗物裹腹，还不快点躺着去！”
浅阳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君上！徒儿恭送君上！”
第二天早上，浅阳很“听话”的果然没有做早饭。
三个人坐在云台前，盯着桌上放置的三杯清露，气氛莫名的……凄凉。
若风盯着自己面前的水晶杯，叹了一口气：“这说来奇怪，以前不怎么吃东西的时候，也从不觉得饿，最近吃惯了小七做的菜，嘴巴竟养刁了，一顿不吃而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浅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等小七身体恢复了，继续给君上和若风哥做好吃的。”
清墨端起杯子，将清露一饮而尽，淡淡道：“去练功。”
***
山脉阴面的血墟山这边，情况如出一辙，饭桌上同样是空空荡荡。
“冬绿还没起来吗？”罗千念朝着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灰回道：“君上忘记了吗？冬绿又到闭关期了。”
冬绿体质特殊，每隔两百年就要封闭内息调养一次，勉强算是闭关。
果灰又道：“其实冬绿一直留意着时间，最近因为小白的事情，她又开心又忙碌，把这茬给忘干净了，昨夜子时突然反应过来时辰已到，没来得及禀告君上。”
“果灰，你这十五天不用理会其他事情，就在冬绿身旁守着，一定要保她调息期间周全。”
“是！”
现在桌上只剩了罗千念和帝白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
帝白摸了摸肚子，一脸愁容。
果灰和冬绿都不在，没有人做饭了。师父吃不吃无所谓，难道他要饿十五天吗？虽说现在有了一点灵力，不至于饿死，但是挨饿的滋味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尝试了。
罗千念看出来他心中所想，站起身整了整衣袖，将袖口收紧，“小白，你先去练功，一会饭做好了叫你。”
帝白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问：“师父……谁……谁做饭？”
罗千念胸有成竹道：“你放心吧，藏书阁里有的是菜谱，这世上还没有师父我做不好的事情！”
帝白不敢违抗，半信半疑地离开，独自去了练功场。
罗千念从藏书阁里找出一摞从人间搜罗来的菜谱，吹掉上面的灰尘，抱进了膳房。
一个时辰后……
帝白抬头看了看通红通红的太阳，找了棵大树坐下，他又累又饿，靠在树根下像只小狗一样，喘着气直吐舌头。
他开始考虑，是去山上摘点果子吃？还是去果灰的菜园子里拔几颗菜苗吃比较好？
正纠结间，耳畔传来一声：“小白，吃饭了！”
帝白急忙拍掉裙子上面的灰土，拾起身来，往隐月阁冲去。
离着好远就看到桌上摆了几个菜色丰富盘子，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羹。
帝白心中大喜，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师父果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做任何事情都这么厉害。
可是待走到桌子跟前，看清楚桌上的饭菜时，帝白脸色渐渐变了。
他指着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乌漆麻黑的一团问道：“师父，这是……何物？”
罗千念将筷子递到帝白手中，镇定地掩饰着脸上得意之色，说道：“这是西红柿韭菜炒大蒜。”
帝白额头冒出了几颗汗珠。
手指还没移到旁边的盘子，罗千念已经迫不及待地为他讲解起来：“它旁边这盘是木耳炖桂圆，那边的是麻酱拌马齿苋。这几道菜可都是药膳，对身体好。”
帝白张了张嘴，将手中的筷子悄悄放下，咽了口唾沫，道：“师父……徒儿突然……不饿了……真的……修炼过程中……理应面临各种考验……我有信心……撑过这十五天。”
帝白第一次说出这么长的句子，他累得不轻，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
罗千念抿了抿嘴唇，脸色微沉盯着帝白，忽然猛地一拍桌子。
“砰！”
桌上锅碗瓢盆和椅子上的帝白齐刷刷抖了一抖。
“为师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你都不想尝一尝吗？”罗千念声音阴沉冰凉。
“不不，吃，吃！”帝白瞳孔一缩，颤抖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
罗千念抬起眉毛，眼含期待，等着他的回应。
帝白眼神飘忽，扫过罗千念腰中闪着微光的画影剑，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他咬紧牙关，蹦出几个字：“真！好！吃！”
罗千念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将几个盘子都拉到他面前：“那就多吃一点，把这些都吃完。”
帝白突然很想抱着双腿狠狠哭一场。他想念天庭，想念父帝，甚至想念果灰和冬绿。
罗千念看到帝白眼眶中泪光闪烁，疑惑道：“怎么了？”
帝白抽抽搭搭地说：“师父……亲自下厨……徒儿……感动的……”
罗千念松了一口气，勾起嘴角，又推过来一只小碗，“来，再尝尝这个黑豆酸枣汤。”
帝白泪眼汪汪道：“师父……不吃吗？”
罗千念笑的一脸祥和：“师父本来就不用吃饭，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快吃吧！”
帝白端着汤碗，闻着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被饭菜毒死和被画影抽一顿这两个选项中犹豫了好一会。
摸了摸上次被抽还没好彻底的屁/股，帝白默默地端起了汤碗，闭上眼睛，忍辱负重地“咕咚咕咚”几口囫囵吞下去。
“咦？”罗千念冰凉的手指突然放在他脖子上。
帝白吓得浑身一哆嗦。
菜也吃了，汤也喝了，怎么？难道因为演技差，就要掐死我不成？
他委委屈屈地瞪着师父道：“干嘛？”
罗千念一脸困惑：“小白你是不是练功过度，急火攻心，上火了？”
帝白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突然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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