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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多事之秋
话说在漠南的黄棠和林阿七都不知道自己背后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危机——此时他们拿着一百两银子正在衣庄里选料子呢。
黄棠当初虽说算不上锦衣玉食，但也许久没有一两件衣服穿上十天，好不容易从焉手上讨价还价要来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他立刻带着跟没有穿过昂贵衣服的林阿七一起去了衣庄。
这俩背后有事儿的小孩一起外出，焉自然不会放心，便也跟上了。
黄棠把一百两收了起来，准备用那从焉那儿扣来的五十两银子定几套衣裳，就在他看好料子，问衣庄的伙计裁缝费如何计算的时候，焉按住了他。
“按整匹买，这要多少钱？”
“这匹布，十六两。”伙计上下看了看这个黄脸姑娘和身边两个半大孩子，不大确定他们是否出的起这个钱，“这都是上好的料子。”
林阿七一听这个价格就想走，结果被焉一把拉住，只见她摸了摸那匹布：“材质不错，这个手艺一般，贵了，八两银子一匹还差不多。”
黄棠和林阿七听到旁边这位狠人一开口就把价格压下去了一半，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位强悍无双的人明明看上去平平淡淡无欲无求，怎么砍起价来如此厉害？
伙计看了眼那料子，心道这黄脸姑娘看上去不大起眼，眼力劲儿倒是厉害，顿时把脸一板：“十四两，不能低了。”
“我多买几匹，再低一点。”
在焉和伙计的你来我往之中，原本十六两一匹的布料成功被焉压成了十两一匹，一共买了五匹。
林阿七亮着眼睛抱着布匹出了衣庄的时候，黄棠才反应过来：“可我们只买了布，怎么做衣服呢？”
“我会女红啊。”林阿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缝衣服而已，每个女子都会啊。”
黄棠看着这个村子里逃出来的小姑娘，心道罢了罢了，据说村子里的小孩们会很多古怪的东西，只是“每个女子都会”恐怕不真，毕竟那位擅长打架的焉……迎着黄棠投过来的目光，焉摸了摸那匹黑布点了点头：“不难的。”
黄棠：“……”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次日，黄棠就收到了新衣服。
那是一件黑色的窄袖短打和一条收腿长裤，黄棠往身上比划了一下，发现虽然略大一点，却完全可以穿，不由得看向顶着黑眼圈的林阿七和焉：“谢谢你们。”
“你那身是焉姐做的。”林阿七虽然顶着黑眼圈，但眸子却亮晶晶的，“焉姐手法太厉害了！这个针脚，连我们村子最善刺绣的林三嫂都做不出来呢！而且这些还是在一个晚上做完的，这个效率实在是太惊人了，还有啊，你看这儿……”
黄棠虽然听不太懂林阿七的喋喋不休，但看着衣服袖口领间，也晓得了这个女人的女红恐怕不简单。
还是焉终止了一直在絮絮叨叨的林阿七：“好了，现在黄棠有夜行衣了，下次可以去棺材铺自己赚钱了。”
“哈？”原来这么快给自己做一身衣服，打的是这个主意？
焉非常淡定地表示：“你开销太大，我不想用我赚的钱来养。”
黄棠：“……”有点无法反驳呢。
“何必如此看着我？”焉感觉到了这个小家伙有些恼火的眼神，轻飘飘地道，“连阿七都杀过人了，你的刀还没见血呢。”
黄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更加恼火，然后焉也不管他，只是一边转身往房间里走一边给他吩咐任务：“收拾收拾东西，去买点早食，我们今天要出发了。”
黄棠来不及应一句，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
“难怪戏里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小爷我可真是受够了！”黄棠愤愤地收拾着东西，然后掏了一把铜板出来乖乖下去买了肉饼包子。
话说再见到焉的时候，她又带上了面具——这个女人好像就是不愿意露出自己的真面貌。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胆子，又或许是因为方才被气得半死，黄棠看着正在把白色灯笼挂在马车上的焉，冷哼一声：“到底是生成了什么样貌，才天天不愿用真面目示人？”说完他伸出手，把油纸包着的肉饼递给焉。
只听焉轻笑一声：“自然是怕迷了人的魂魄。你先把这个给阿七吧。”
黄棠糊里糊涂地爬上车，把肉饼递给林阿七，这才把焉的那句“怕迷了人的魂魄”回味了片刻，暗道这厮好不要脸。
焉进了马车，接过肉饼优雅地吃了起来，黄棠这才发觉，这位焉姨身份定然不凡——回想起来，虽然一路风餐露宿，但她姿态向来是挑不出毛病的，在一些方面，甚至比向来举止优雅的洛姨更加古典。
尤其是此时她和林阿七坐在一起，相比旁边林阿七抱着肉饼啃得满脸是油的样子，焉简直优雅得像是某个世家，甚至皇族出来的女人！
不过黄棠此时还没怎么正面接触过那些古老的世家——然而郑家和李家这两大中蜀世家却在追逐他们的脚步。
与白恩约定好之后，郑二与李小沛带着那位前往了出事的驿站。
因为那边人迹罕至，也因为曾今的场景太过血腥——几乎整个驿站里全是干涸的血，衙役们至今还没有把现场清理完，而尸体都已经送到了通许县的衙门。
郑二走进驿站就闻到了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于是他连忙将那位请出来，恭敬地道：“合靖仙师，就是这儿了。”
那位一直身披黑袍的人摘下了黑袍，露出了一个光亮的脑门，所剩不多的头发勉强挽了一个冠，青玉的冠上刻着精致古朴的云纹——原来郑家带来的，是一个青云道的仙人！
青云道合字辈正是这一任道长仲询道人为弟子们定的法号，这位合靖道人，想来也是内门子弟了。
只见那位看起来三四十岁，面目全严肃得宛如即将就木的合靖道人缓步走进驿站，然后就在满是血污的地方中央盘腿坐下，闭上眼睛，片刻后有些惊愕地睁开了眼，口中喃喃道：“不应该啊……死了这么多人，怎会一点怨念都不曾留下？”
跟进来的李小沛之前是对仙术办案有过许些了解的，对一脸不解的郑二解释道：“一般来说，人死后会在天地间留下许些怨念，需要许久才能消散，仙师们有自己的手段与天地灵气沟通，从怨念中获得信息。”
“莫不是我们来得太晚了……”
“不应该，”合靖道人站起来，“郑公子李公子之外，害死了二十三个护卫，共计二十五个人的怨念应当是相当强烈的，短短七天，不可能全部消散。”
“那这……”
“或许是有多管闲事的僧人来超度过？”一边的李小沛插嘴道。
“或许吧。”合靖道人面色不大好看，直接回马车休息了。
李小沛和郑二站在驿站里，对视一眼，明白彼此心思——靠着合靖仙师找到凶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还是得用他们的凡人手段慢慢调查。
那么第一站，就从那个小小的七里村开始吧。
“来人，”郑二面色阴蛰地道，“我们去七里村。”
李小沛见他面色难看，想起和白恩的约定，连忙补充道：“下手温和些。”而后他靠近郑二低声道，“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毕竟是白大人的地盘。”
“你放心。”郑二道，“我还没有糊涂到去挑衅白大人。”
话说七里村那些被买走的孩子都被放了回去，虽然大多数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见到他们的时候，幼齿的脸上满是惊恐。
除了那个村尾林大牛家中的林阿七。
看守孩子们的侍卫们告诉主家来的人，那个叫林阿七的小孩是长得最清秀的，也是最机敏的，甚至成功逃跑了，不过奇怪的是，她逃跑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跑回家，或许是被附近林子里的野兽叼走了。
“那个小姑娘跑走后没多久，公子们就离开了，说要去县城，”留守的侍卫长道，“然后当天晚上就没再回来，我们第二天在附近搜索的时候才在驿站里看到他们的尸体。”
郑二和李小沛对视一眼，都觉得其中有古怪：“那公子们走前，有说要去做什么么？”
侍卫长沉默片刻后道：“我们留下来的，都不是公子的直属。”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
郑立与李银出来的时候，除了自己直属的一些人，还有主家派来保护加监视的侍卫，而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往往会试图回避这些人。
“那个叫林阿七的，家里是怎样的？”
“她爹林大牛原本本分老实，后来沾染了赌瘾，原本殷实的家境就全被败光了。林阿七如今十三岁，个子相当娇小，就是寻常农家小孩，不过白净些。”
“好，那就先在周围找这个林阿七。”郑二狠狠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留二十个人在这儿继续找，我们回县城，在尸体上找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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