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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反
“臣已得报,荆州王有意谋反。”明染慢条斯理,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语气随意吐出的简简单单的这几个字,就足以在玉京城掀开滔天巨澜。
说话者年不过二十余岁,偏着一席年长阁老方才爱的墨色松鹤云锦袍,却不显老气,反而是称的一张玉脸极为清俊。
他瞳色极浅,而其中水色又极深,似不可看透。唇薄而色淡,凤尾微勾,一对含情桃花眼,似天生沁着几分笑意,又似乎全然无情,万事随心,却也万事不挂心。
但这并不是顾九瑶半夜从龙床上爬起,来听这个私下上奏起来絮絮叨叨,更像是无事时来找她闲聊一般的人原因。
毕竟,再俊俏的容颜,也不能治起床气。
让顾九瑶大动干戈,甚至从龙床上爬起来的原因,在于眼前人的身份。
十八岁成为太傅。先帝遗召中指定的最年轻的一位顾命大臣。
只要有人担了其中无论哪一个名头,都足够让顾九瑶这个尚未完全掌权的少帝以礼相待、小心备至了。
何况,眼前人还占了两。
面对明染轻轻巧巧就吐出的惊人之言,顾九瑶的瞌睡都被惊走了两分,“恒安不懂,不如请太傅细言。”
事实上,不似面上的波澜不惊,顾九瑶其实很是惊讶。
表面上,她一直在听明染的长篇累牍的请安家常;实际上,大脑一直徘徊着此事。
明染此言甚是突兀,要不是有着一心二用的本事,顾九瑶怕还真会漏了这样毫无铺垫的一句。
顾九瑶是很讶异,但她讶异的并不是因为这条她原本就心里有数的消息本身,而是在于另一个原因——谋反案应当尚属绝密,荆州更远在千里之外,明染一个远在京城,又不掌机要的太傅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造反本就是掉脑袋的事情,理所应当是捂得严严实实的。荆州王更是狡猾谨慎之辈,做事不留痕迹。自己在荆州数年前就安排了暗探,却一直没有丝毫发现。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自己恐怕直到明染告发,也绝对不会得知。所以就更显得此事蹊跷。
不知顾九瑶心内所想,明染顺着眼前人的提问,斟酌字句接道:
“荆州王谋反之案,臣年末就有所察觉,只是事关重大,少不得多番确认。今日终于证据确凿,臣百感交集,却不敢稍有怠慢,特地早早赶来上呈荆州王谋反案的细节。
顾九瑶边听,边打量着自己眼前这位明太傅。
这位二十岁受封的太傅很有几分传奇色彩。
先帝去世之前,他在朝中既不显山又不露水,名不见经传。却被先帝如此器重,在遗诏中称赞备致,加封太傅还不够,直接被指为四名顾命大臣之一,可见十分得先帝信重。
朝中甚至暗暗有传言,此人就是先帝留给顾九瑶的肱骨、心腹和暗棋。甚至,为了顾九瑶用起来更加顺手,也是配合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先帝一直将一位肱骨之才藏而不用。
受命以来,明染倒是真的没有辜负肱骨和心腹的评价。所行所做之事,都为百姓真正争取到了利好。即使在民间,他也有很高的呼声。
不过,真正让他出名的,则是他面若冠玉、姿荣绰邈,堪称绝色无双。
甚至连续数年来,他都作为玉京第一公子而被玉京的未婚女子追捧之至。
顾九瑶倒是不太喜欢这位明太傅。
她是挑大臣,又不是挑夫郎,要那么漂亮的干什么呢?
不过,顾九瑶也不是偏颇之辈,不至于因人美色而废人功绩。
真正让她不大信重这位明太傅的,在于顾九瑶总能感觉到明染的违和。他确实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却直言自己所行不为天下百姓,只是为了得顾九瑶欢心。他总爱来顾九瑶面前刷脸,请安上奏,年辰节礼,殷勤备至。
如果顾九瑶耳根子稍软,那明染想要做一个佞臣的愿望也算成功了一半。或者说,如果明染行事更加通透洒脱,顾九瑶也会敬他坦率。
可是,明染在外人面前自命清高、惜字如金,在顾九瑶,阿谀奉承和甜言蜜语之词却像是江河活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在顾九瑶面前表忠心的时候,语气赤诚,仿佛视顾九瑶为信仰,一副心忧天下百姓,愿为君王生、愿为君王死的样子;但他面对同僚和百姓时,虽桃花眼含笑,但笑意却未到深处,似乎全然无情,万事不挂心的样子。
顾九瑶不经意的瞥见过一次,便牢牢地记在心里。
比起一个人的言谈,要判断其是否可用,更重要的是观其是否知行合一。
这样甚至有些表里不一的臣子,太不可控。
顾九瑶不是急红了眼的赌徒,她手上还有很多张可用之牌,手下还有很多可用之臣,没有必要以天下苍生为赌注,去赌明染是邪还是正,所以她一贯是疏远着这位明太傅的,日常的请安尽量敷衍,有什么机要也尽量避开他。
所以今日明染深夜突然直接找上她的寝宫平和殿寻她时,尽管惊讶,顾九瑶也是如常应付着。
只不过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带来一个如此大的消息。
荆州王意图谋反!
这让顾九瑶想起了半个时辰之前,自己做过的那个同样内容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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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平和殿。
榻边的龙首铜香炉依旧是缓缓地吐出袅袅的烟雾,殿里萦绕着好闻的安神香的香气,绣着金龙游云八宝平水纹明黄色的软纱帐顶下,一个拥着鸭绒薄被的小人正在熟睡。
只不过时不时跳动的眉心,显示这个小人睡得并不怎么好。
半晌,顾九瑶缓缓睁开眼睛,琉璃似的眼珠不甚流利地滚动了两圈,试图让清醒的意识重新掌控身体。
她穿着平日夜里常穿着的石青色对襟寝衣,虚靠着决明子软枕,拥着因是初春未免春寒料峭还没有被宫婢换下去的鸭绒薄被,身上却激出了一身冷汗,显示刚才她经历了一场惊梦。
梦中,太熙九年,玉京城破,无数带着盔甲的士兵进来,在叛军的冰冷的刀剑下,到处都是尸体、血和哭喊声。
为首的是荆州王易谌,他的刀锋和盔甲上都沾着污血,这些都是她大曜子民的血,他厉声冷呵;“暴君,还不束手就擒。”
荆州王的呵斥并不是无稽之谈。
在梦里,太熙六年之后,顾九瑶得了一种魇症,发作时陷入狂躁,六亲不认,唯有闻到血肉的香甜味才会平静,只有被锁起来才不会出什么乱子。一开始只是每月初一十五发作,后来频率越来越密集,一天都会发作三五次。
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却又找不到端倪,自己被迫减少了朝会的次数,皇帝出了乱子,那可是天下的大事,顾九瑶只能找人假扮自己的模样上朝,甚至开始筹划禅让一事。
她知道,政权的意外过渡,总是伴随着百姓的流血牺牲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顾九瑶不愿看到因为自己而使百姓受累。
只是没想到,还是等到了太熙九年的那场政变。
中间,是怎么了?而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梦呢?
顾九瑶甚至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希望想出来更多的信息。
无果,顾九瑶只能梳理起梦中已经两个大的信息,一个是自己得了魇症,一个是荆州王谋反。
顾九瑶对梦中的内容没有全然相信,毕竟拥有的前世记忆,再加上从小被教导的帝王心术都告诉她,真相,还是自己查明的最放心。
顾九瑶的父皇从小教顾九瑶读圣人之学,也给她请了几位专长不同,风格相异却又学贯古今、广有涉猎的通才作为太傅。分别教授她儒道、法家、民俗、将术、农桑,他毫不怀疑顾九瑶的学习能力,顾九瑶更是不负众望,博采众家之长。
顾九瑶最亲近的一位太傅,白玉泽,曾少年时游历天下。他曾告诉过顾九瑶,岭南有大巫招梦之法,曾经亲见当地的大巫祧南为人通灵招梦,用以知往生,推来世,十分神异。
当地也有伪巫,他们没有正统的大巫传承,但也传承有入梦术、织梦术等小神通,有的也能做到几近逼真,但因为常不被用于正途,游走于各部族之间,施展术法换取钱财,所以被大巫所限制和管理。他们一般称自己为行巫。
虽然顾九瑶并不确定这梦是真是假,但这并不妨碍她做两手准备。
她一面写信安排京兆尹和亲卫搜寻有无行巫动向,因为行巫神通施展有距离限制,如果这梦是由织梦术所造,那一定进出京人员方面会有所蛛丝马迹。
另一方面顾九瑶又安排了两批暗卫。一批前往荆州去荆州王出刺探消息,如果梦是真的,荆州王易谌在太熙四年谋位成功,那么在三年半前的今天一定早有筹备,如果用心刺探必能得到一些线索。
另一批暗卫则前往北域,刺探关于自己梦中症状的引发之物的消息。尽管梦中的自己并没有关于魇症并没有发现异常,但因着从小便带来的弱症,顾九瑶每日晨晚都有太医请安,太医院里更是汇聚了全国各地的名医大家,即使对魇症束手无策,但也不可能连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最大的可能,就是用药过于特殊,甚至连满太医院博学的御医都见之未见,闻所未闻。那么,最应该去探查的地方就是气候截然不同,却盛产毒物的北域了。
写完这些,派人把密信递出去,顾九瑶才长吁了一口气,拖着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准备继续休息。
没成想,还没待顾九瑶躺下,明染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听到明染还要上陈荆州王谋反一案的细节,顾九瑶更加慎重,思量着自己前脚刚刚派去暗卫探查谋反案,后脚明染就来上报谋反之事的蹊跷,回道:
“辛苦太傅,荆州王谋反之案,朕已有耳闻。只是谋反一事事关重大,太傅所得的消息也不一定确凿,还是待暗卫从荆州得来证据,再行清算,才不会落为天下人作为话柄。”
“不瞒陛下,臣手中已有确凿证据。”明染边说边在袖中摸索,却被顾九瑶一番温声软语打断。
“太傅与诸位顾命大臣一般,殷心辅佐,都是孤最亲之信之之人。太傅能为孤直接献上证据,固然很好。只是孤年少初长成,将亲政事,却也心内忐忑。故欲以荆州一事为砥砺,也试试自己的亲练的暗探能力如何。”
“太傅看,可好?”
顾九瑶眼角弯弯,端的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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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瑶接手了个皇位,很正经的那种。她名下有土地九千万,人口八百万。
然而,这也改变不了爹娘死的早,留下的是个奸臣掌权,群藩环伺,异族势大的烂摊子本质<
顾九瑶掂量了掂量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又看了看支持度超高的满朝文武
还能咋办?
撸起袖子加油干呗
干着干着,顾九瑶发现每干一票大的,自己就会被功德金光加持,能恢复她关于——前世爱人的记忆?
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落魄皇帝也可杀不可辱的!这种垃圾金手指,呵
爱人?还是前世的?能吃吗?能换成银票吗?就是在阻碍她搞事业嘛!
但她很快发现,真的可以~
真香!被包吃包喝还无限量供给银票粮草搞事业的顾九瑶愉快表示。
透过虚无缥缈的记忆,再遇向我走来的你,才是我毕生之幸。
得臣如此,是大曜之幸,也是我顾九瑶之幸。
明染心中住着一头名叫思念的魔鬼。
第一个千年,明染只会悄悄哭泣:求你,快回来。
第二个千年,作为人人喊打的大魔头,他学会了只在无人处舔舐伤口: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第三个千年,即使听到她的名字,也风轻云淡:她?我不记得了。
第四个千年,重逢
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意识忍着要转身,眼睛却控制不住
一定是眼睛坏了,他想
继被眼睛背叛以后,手脚也立刻出卖了他,麻溜地把他安排在了她身边
白天再是强装冷漠,夜晚也总是有人忍不住偷闯香闺,轻蹭她的颈窝,真香!
我的魔鬼再是猖狂,也会在你面前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