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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7 露心
chapter17 露心
“千碎学姐?”小海带睁大眼睛,呐呐了半天才道。
小切同学从未想过自己某一天会与那个俊美的学姐一起走在路上,踏着相同的步伐回家。
只不过走了一段路,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这让天生是话痨的切原赤也很是无聊,可是他又有些羞涩主动开口。
“切原,这么晚还在街头网球场打网球吗?”虽然已经猜到,也看到了,但是千碎千年还是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这个学弟,好像不喜欢和自己说话呢。
一直闷闷着走路也不说话,刚才好几次差点撞着路人....没办法只能她主动开口。
切原百无聊赖的踢着脚边的石子,耳边忽然传来一句浅浅淡淡的话,风一般悄然流逝。
“恩?那个,”小海带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困扰的说道,“是啊,自从学长们升入高等部后,就剩我一个人留在初等部,成为了网球部的部长。”
“那很好,成为部长说明你的能力很强。切原为什么还困扰什么呢?” 千碎千年这样的人自然不懂切原的困扰。
“不好,”小切原陡然提高声音反驳道,“学姐,虽然我喜欢打网球,甚至说喜欢到疯狂不堪,但我一心想的是要打败那三个怪物,和前辈们同心协力称霸全国。但是,现在的网球部,根本没有我值得去拼搏奋斗的对手,大家因为我是部长,又是以前学长们再试光荣时期的的正选,没有人陪我打网球,大家都躲着我,我觉得好孤单。而学长们,也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初等部。”包子脸带着阴霾,令人心碎。
她从来不了解,单细胞的小孩子也会有这样痛苦不得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的感觉低沉,自己竟然也因为他引起情绪波澜。她真的很心疼很喜欢切原,单纯狂妄,会因为网球红眼睛,还很白痴。
千碎千年望着低着头的小海带,黑色眼睛里有疲倦的心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终于默默抬起手,骨节分明,隐约看见皮肤下的微小血管,泛着忧郁的蓝色。冷淡少年缓缓的、轻轻的抱住那个单细胞的小生物,尖细的下颌碰触着卷卷软发,修长的手指按在少年的脊背上,温柔的让人沉溺。
她从来不是一个温情人,看着别人遭受多大的痛苦脸上也没有丝毫波澜,更不用说主动碰触别人。
而今,这个孩子打破了她一直坚守的固执。
“赤也,你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的。真正的强者,是能够在艰难之中重生的人,若是仅仅忍受不了那样一点的寂寞孤独,又怎么能看见真正的极限,又怎能成为王者呢?”
“没有人陪你没关系,你有自己,有最热爱的网球,踏上巅峰的那条路,本来就是要忍受孤独的。站得越高越冷,高处不胜寒。”
小海带除了母亲和姐姐外,从未被别的女生抱过,虽然眼前的女子长相酷似男生,然即便如此,他还是羞红了脸,身体僵硬,呼吸几乎停止。
但是,在听见那些话时,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他的心里还是溢满了感动。
“赤也,如果你觉得孤独,没有人陪着你打网球,去高等部网球部找幸村他们吧。你的学长们,很关心很关心你呢。”的确,对于网球部的正选来说,切原赤也是他们很重视的小学弟,千碎千年曾无数次听见他们在休息时,眼含笑意的谈论着小海带,把他的白痴丑事拿出来娱乐怀念 。
那些人,无一例外的在说时,嘴角总会有一丝笑意,温暖的、期待的。
“赤也对于他们,是不可或缺的很重要的人。”他们八个人组成最完美最强大的队伍,站在最巅峰。
没有什么为什么,她热爱他们,仅仅是因为他们是王者立海大,仅此而已。
小海带的身体,慢慢的从千碎千年的怀抱中站起,千碎千年淡淡的放开手,站在喧嚣的街头看着这个别扭的小海带,低落的情绪如太阳照到的雪,湮灭无痕。
切原赤也抬起头,露出那张狂妄单纯的脸,展露一个孩子般纯净的笑容,“谢谢你,千年学姐,我明白了。”
千碎千年静静看了他一眼,深知以这个单细胞的智商是不会明白那么多的道理的,他需要一个人听着他发泄一下苦闷的情绪,需要一个人告诉他,他切原赤也有很多人重视他、关注他,他并不是一个人。
他的单纯只要维持就好,并不需要再深究什么。
小切原一直感觉,千年学姐是那种对一切事物都不咸不淡,没有感情的人,那次她会给丸井学长带蛋糕,却并不喜欢丸井学长碰触她。认知到这一点,小海带本能的与这个冷淡的学姐保持距离。
而今天晚上,这个一直冷淡的没有感情的人如同长辈一般温柔的安慰他,为他的困扰担忧,他单纯的脑袋不明白,她为甚会对自己这么好,这么好?
他想不明白,也不会刻意去想,他只知道,他现在喜欢这个学姐了,因为她对他好。
正在这温情的时刻,切原同学的肚子很不符合场合的发出令他羞愧的声音,“咕噜,咕噜”小海带马上伸手捂住肚子,不让它继续发出可耻的声音,同时羞愧难当的低下头。
“咕噜,咕噜.....”偏偏事与愿违,肚子很作对的发出声音,这让小海带的脸更加绯红。
“赤也啊,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千碎千年一直平静的心里,微微温馨起来。
千碎千年其实讨厌单纯的人,因为他们又傻又自以为是,唯独她喜欢切原赤也,无关乎任何事情,喜欢而已。
眼睛虽然有些晦暗,她淡淡的开口,“赤也,我刚来神奈川不久,给学姐介绍一下好吃的吧。”
一听到吃,小赤也马上来了兴趣,亮晶晶的眼睛,情绪高昂,直接拉着千碎千年的手腕,边走边说,兴高采烈的介绍。
那一天晚上的神奈川街头,喧嚣热闹,一个穿着立海大初等部校服的卷发少年拉着旁边身穿便衣的妖异少年走在街头,后面那名有神容之颜的少年嘴角浅浅微笑。
华丽的餐厅前,海带少年停住了脚步。“学姐,你看这是神奈川最有名的烧烤,据说里面的烧烤超级好吃哎。
眸光闪亮,比刚才更甚,落进了星辰的碎片,发出水晶般的光,小海带馋的舔舔嘴唇。
明明想吃的不得了,眼睛流露的光,澄澈透明。千年淡淡的笑了,拉着切原的手,不顾他的惊讶走进餐厅。切原的手,由于刚刚运动过的原因,很温暖有点湿汗,消瘦的手掌,有薄薄的茧子,安心的感觉。
“赤也,我们就在这吃吧。学姐请客。”
海带吃惊的睁大眼,墨绿色的眼珠干净的透明,呐呐的求证,“真的吗?学姐,这里好贵的。”他不敢相信,学姐一向很低调的样子,穿着简单素净,竟然这么阔绰。
然,这个单纯的孩子并不知道,那个清清淡淡的学姐,曾经有如此优越的家世,从小到大便过着超出别人百倍千倍的生活。
当小海带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和学姐坐在13楼的近窗位置,当服务员将菜单交给切原时,海带看着菜单,手微微颤抖。好贵啊!
大大小小的碗、碟子、盘子、蔬菜、肉、调料,挤在了偌大的餐桌上,摆列得满满当当。小海带拿着筷子的手,不停地抖啊抖,傻笑。
千碎千年好心情的看着切原一副想吃不能吃的纠结表情,再配上那一头蓬松的海带发,呐呐,真的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有没有已经烤熟的肉?”眼前全部都是生肉,烤起来会费一些功夫,赤也,已经很饿了吧。
“有,请问你要几盘?”女服务员看千碎千年虽然穿着简单,身上却总有一股子傲气优雅,声音也越发温和。
千碎千年支着头想了一下,疏疏离离开口,“先来两盘。”
安静的用烤肉专用的夹子夹着一片一片的肉片,放在烤肉架上,不久,已经是满满的肉片。然后调制调料,均匀涂抹两面,翻卷,等待。
小海带看见学姐做完手上的事后,才轻轻的开口,“学姐,为什么还要点两盘呢?”
她轻轻的一笑,嘴角温和,抬眼看着他,“烤肉的话,会浪费时间。先给你点一些,你先吃。”
“啊”切原吃惊的张大嘴巴,千年学姐为他考虑的真的很周到呢。
千碎千年握起拳头,轻轻的捶在了那颗呆愣的海带头上,小海带一下子被自己打回了神,看着对面学姐带着笑意的眼睛,直接红了脸。
“快吃吧,赤也。”千碎千年把服务员上的两盘肉微微热了一下,递在切原前面。
这次小海带真真正正的开窍了,不说话,使劲埋头吃,在桌上扫荡,“赤也,吃肉时要蘸一下你左边第三个盘子里的调料。”千碎千年看着小海带风驰电掣的扫荡,顺便开口提醒他。
“知...知道了。”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没有空隙,海带娃艰难的说话,“学姐,...好..好吃。”
“好吃下次我们再来。”千碎千年应答。
看见肉片的颜色变了,千年不急不慢地夹在切原的盘子里,整齐的排放好,又将肉片放在生菜里,放进调料,卷成卷装,推到小切原的右手边,然后,继续烤肉。
小海带以风速吃完了两盘,又掉头吃千年刚烤出来的,“哇,学姐烤的超好吃啊!”
千碎千年听见微微笑笑,在对面静静说了一句话,“赤也,生菜包肉要配你左手边第二个碟子里的配料。”
小海带不停歇的吃,千碎千年安静的看着,偶尔会插上一句话,其余时间就在海带少年吃的声音中度过了。
切原吃的七八分包的时候,不再那么狼吞虎咽,陪着她一边吃,一边闲聊。
“学姐,这里好贵啊,我们吃得起吗?”小海带忧心忡忡地对着正在吃的千年道。
千碎千年随手拿起一块餐巾,漫不经心擦着嘴角,话里有浅浅的揶揄,“放心,赤也,学姐不会让你进警察局的。”
“学姐!!”小海带略带薄怒的声音,同时他也没想到,这么冷淡的人竟然也会开冷笑话。
海带少年发泄似的吃了一口生菜包饭,舔舔嘴唇,低低喃喃,“蔬菜好像少了点,还有些不新鲜。”
这句话,恰巧被千碎千年听见了,千碎千年支着下颌,说了有史以来最令人爆笑的话,“如果不新鲜,切原就吃你头顶上新鲜的海带吧,现拔现吃,很新鲜。”
“学姐!!!”这次小海带绝对暴怒了,和学长们在一起的时候学长们经常会开玩笑叫他海带头,没想到这次竟然叫这个学姐给嘲笑了。
海带头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学姐,垂头丧气,看来海带头这个外号是坐定了。
最终,以小赤也的失败告终。无论自己发多大火,对面这邪肆冷漠的学姐始终没有任何的波动。
“学姐,你父母给你的零花钱很多吗?”小海带可是很单纯的,对这个问题深有疑问,不然学姐为什么可以请自己在神奈川最好的餐厅吃饭呢?
千碎千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白开水,黑色的眼睛晦暗不明,“我的父母已经过世了。”
切原猛然知道自己提到了学姐的伤心事,低下头软软的道歉,“对不起学姐,我只是好奇,不想伤害学姐的。”
千碎千年看见对面的少年惭愧的低下头,白净的脸满是愧疚,转头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的世界,这才缓缓开口,“没事的,赤也,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很喜欢赤也,所以不会怪你的。”
切原再听见后面那句话是,小脸嗖的红起来,害羞的不敢抬头。
千碎千年没有听见回话,无意间看见小切原微红的耳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让他误会的话。
“赤也啊,我所说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学姐对学弟,如同姐弟之间的喜欢。你知道吗?”切原听见这个一直寡言少语的人说这么多话给他解释,内心如释重负,豁然抬头,“学姐,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父母的事吧。”
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对父母,能养育出学姐这般冷静淡漠的人呢?
千碎千年转头看着透明玻璃窗外面的夜晚,上面黑色的夜空犹如心中不变的那些岁月,下面流光溢彩的世界与她相隔甚远,只能遥遥眺望美景。
“我的父母啊,”少年的声音有些低沉,从喉咙里愣愣的吐出薄凉的话,左手无意识的按住右手手腕,轻轻在上面摩挲。
她抬眼静静地看着小海带,漆黑的眼睛里看不见瞳孔的存在,一片望不见底的深渊。
终于,像是被对面单纯的少年干净的目光打败,沉沉开口,“他们都是很温柔的人呢。五岁时,周围的孩子全部都被父母逼着去学乐器,茶道,绘画....唯独我一个人闲闲的呆在家,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学。我去问他们原因,我始终记得当时脸上温和若风的笑容,他们说我们只希望要一个快乐自由的女儿,可以像天空的白鹰一样自由翱翔,不希望她有多大的成就。赤也,那一刻,我确实感动了。”
“在那之后,我果然没有被逼着学这学那,一切都只是随性而为,虽然之后我因为各种原因也学习了许多自己不感兴趣的。那一年,我真正认可了我的父母。”
“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从有意识开始,我就一直被那样的目光所温柔的包围,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沉溺在他们所给的温柔之中。那时候,我一方面享受他们对我的爱,一方面下意识的拒绝沉溺其中。”
“我喜欢看繁花似锦,他们将宅子前面的草地种满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蒲公英、郁金香、矢车菊,供我法外逍遥。我喜欢赛车,他们在后面开辟了一块赛车场只为我的偶尔的逍遥。我偏爱吃话梅,他们在自家种黄梅树,亲自劳动做给我吃,把自己的手上磨出无数个血泡。他们...他们那么好那么优秀,竟然因我而死...”
“我十三岁时,父母过世。母亲为了保护我不受伤害,孤身一人去找我的大伯谈判,希望以千碎家的全部财产,来换得我一生宁静安好。但是我大伯那种人怎么可能答应,他是那种贪心到无以为继的人,卑鄙狡诈,因为被父亲夺走家主的位子,恨不得我父母死。我的母亲,就那样可悲的葬送了自己的生命。其实,她并不知道,我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最糟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而已。那个一声柔弱温顺的女子,背着她最爱的男人,把我所应该受的罪揽在了自己身上。白白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我的父亲抱着母亲的尸体回来时,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温柔,甚至我的母亲临死时的表情,也是我所熟悉的温柔神色。我的父亲回来时摸了摸我的头,对我笑着说,他很爱很爱我,但是他更爱母亲,所以单单只有我,他不能活下去,没有办法忍受她不在的日子,他说他很懦弱很自私,自己死去,却丢下我一个人在世上,但是他还是要我好好的活下去。他说,忘记我和你母亲,好好活着。他说,对不起。然后,然后,然后,举枪自尽。”
千碎千年像是陷入了那时候的场景之中,她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虚空,宛如某种海洋软体动物的眼珠,吸收了所有的光芒,暗淡如死。
“然而他却完全不知道,他们死后,我在大伯的手里又过的什么日子?我在大伯的手里一年半的时间,不死不活的生活着。逃出来之后,又是这样麻木的生活,什么都没有意义。他们扔下我,去寻找他们所认为的价值,说要我一生安好,结果呢,是他们赢了还是上帝赢了呢?”
“我没有办法怨恨他们给了我如此的生命,苟延残喘,毕竟我还活着,而他们却长眠地下。赤也,你说,我的父母是不是很温柔很好,温柔到残酷!”
“原来,他们给我的每一种温柔,都是残酷,都是幻灭!”
在说完那样一段长长的话,重新走过自己内心埋藏的不堪生命,黑暗、压抑的绝望,没有未来,麻痹肮脏。
生生的揭开那一道疮疤,千碎千年坐在椅子上,平静冷漠。
她的感情,早已在这一生不堪的岁月中,渐渐地、渐渐地失去。
她获得了生命,却没有了生命的价值。
她不会去寻死,她答应过会好好活着,那就活着是了。然,这一辈子,生也好,死也好,不管怎么过,都已经无所谓了。
小切原就那么呆坐在位子上,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学姐说着那些往事,清亮无忧的脸,也变得低沉。
他简单的脑子里从来不知道,这个人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无法知晓这个人的心中还存在什么。
他只知道,学姐在茫茫的人海,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千年学姐总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上心。
生有何欢,死亦何苦?
千碎千年所说的,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角,真正的事实依旧掩藏在那个人壁垒高筑的自闭城墙里。
那般单纯的孩子,自己又怎敢告诉他千碎千年曾经做过的肮脏不堪的事情?
这双手,终究是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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