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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噬魂妖虽说是妖,却不同于那些灵智初开,不通世故的胎生妖,它们由天地间有灵生物的执念化形而生,天生本性里就通人性,许多人世之事,一点就透,噬魂妖的前身——念卵,各有不同,甚至会影响到噬魂妖诞生后的性格。一旦接触到触发之物,就会产生独特的情绪,念卵中吸收的执念,就像是基因一样的东西。
女槐先前所说的‘家’的字眼,显然是风百卉的触发字之一,可引发她异样的情绪。
事实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触发点,大多情况下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一句话、一件东西、一个场景、乃至脑中虚假的想象等等,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人的触发点,而当这个如同开关一样的点被触发后,人们往往会情绪激动,恐慌或愤怒,仇恨或颓丧。
女槐自然也不是例外,她由女子执念而生,对负心人的怨恨,对女子不争之怒,构成了她的先天性格中的一部分,同时也是她的“易燃易爆区”,而当这片区域被触发引爆时,带来的往往是悲剧,如果不是别人的,就会是她的,又或许二者皆是。
而鉴于她向来行事谨慎,绝不轻易暴露自己,且天性随意,从不把什么人什么事长久地放在心里,要承受这片“易燃易爆区”烈焰的,迄今为止都是别人,就像林玉儿一样。
而风百卉,她诞生的念卵,多吸收了“爱别离”的悲哀,和无望却执着的盼望。
回洞府的路上,女槐不由想到了林玉儿,她数年前结交的朋友,一日之内,已天翻地覆。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十分感慨,心想,“玉儿啊,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如果你早早告诉我你偷了镇魂珠,我只会为你骄傲,绝不会升起杀了你作猎物的想法;如果你不曾试图独吞且隐藏这宝物,也就不会和我斗成这样,还最终害自己死于反噬了。罢了,你我缘分就尽于此了,若有机会,我会杀了方高泽,让他去与你作伴的。”
女槐的洞府,坐落在这因常山脉中一座开满桃花的山上,在这座桃夭山的山腰处,藤蔓掩映着一个入口,那里就是她的洞府。
女槐在洞府中腾出了一间石屋给她住。
山中无日月,姐妹二人在这山中修行,亦是十分惬意。
噬魂妖虽然以魂魄为食,尤其是灵智高的生物,比如人族,却也不是必须日日食魂,亦可吞食灵草等灵物中蕴含的灵气,而且,一旦修至第四大境界“阴神”,便如同人类辟谷一般,不再需要噬魂,仅仅以灵气为食即可。
而现阶段,一个灵魂,就足以让一只噬魂妖强健数月之久了。
要知道,现如今这世道,不会挑软柿子捏的没眼色妖精,都死得比秋后的蚂蚱还快。
虽说噬魂可增强力量,可是,凡事有度,别说吃太多有撑死自己的危险,在还不算强大之时,若招了那些大派大族里大能的眼,就是自寻死路,所以,女槐向来都不张扬,即便和林玉儿相识数年,也从未让她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若觉出捕猎对象的身份危险,她就往往会另寻些没什么背景靠山的目标。
二人曾在摘完灵草往回走时闲聊起来,女槐聊起了她百年来在世间游走所看到的事情,感慨道,“那些有能耐又有倚仗的家伙,横着走都有人会趴到地上当他的脚凳;没本事又没靠山,那只好含胸低头,苟着点儿做人。否则,就别抱怨什么命运不公,命运这货连意识都没有,和它谈什么公正,倒不如对一头牛讲讲道理来得显自己理智聪明。”
风百卉点头,“强者为尊,强权即是公理,法则皆由强者制定。若觉得这世道不公,那就只有让自己成为强权,让自己心中的公平和正义成为新的法则。强大会让一切让路,连所谓的‘命运’仿佛都成了你的伙伴。”
女槐笑了,“妹妹,从你这话里,我就听出了你的自强和正直,我喜欢独立自强的女人,可是,我也要提醒你,因为我在你的理想中听出了几分天真,所以我得提醒你,这世上的公平只可能是相对的,行走在世上,善总是隐藏着的,而恶,几乎随处可见,所以,我的好妹妹,不要相信别人,是让你活下去的关键。”
风百卉却不以为然,“善虽隐匿,却并非不存,如果因噎废食,生活还有甚么乐趣呢。”
“可或许在你有能力识破奸人诡计之前,就会被这份‘相信’害了性命。”女槐道。
风百卉道,“人各有命,与其违背本心,苟且偷生,终日寡欢,我宁愿痛痛快快地活,轰轰烈烈地死。”
女槐感慨,“你我虽属同族,可却是天差地别,可尽管如此不同,我却还是很喜欢你。”
两人谈着谈着就回到了家,夜深安寝。
风百卉很享受山间自在生活,虽然不时会遭遇一些妖兽,不得不去打斗或躲避,但总的来讲,这里的美丽与生机,甚至是危险的魅力,征服了她。
清晨,她提着一个自己用竹条编织的篮子进了山洞,里面装满了形形色色的灵草,她将其中半数洗净,从房间篮子里取用一根干草将它们扎成一捆,轻轻放到了女槐房间的石桌上,又将花瓶里的旧花取出,插上了今日新采的雏菊,清新的明黄摇曳含露。
“虽是石壁简室,可谁能说她不具爱怜之处呢。”
女槐这时也从山洞外回来了,看到风百卉田螺姑娘一样贤惠地收拾家,妖娆一笑。
开始她劝过风百卉,不必做这些,可那张神仙一样的脸却笑得又美又温柔,说她喜欢做这些小事,也喜欢她们互相照料的感觉,仙子笑得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女槐如今,是真有将她当做妹妹的心了,她身为噬魂妖阅人无数,洞察人心,与之相处这段时间,她自看得出风百卉是一个重义重诺之人。
“妹妹呀,你近日身体变得些许虚弱,有些迟钝了,许是之前化形时吞的魂魄已经不足以支撑你的行动了,你这样孱弱,遇上了其他同类或者妖精之类的,怕是会吃亏,这样吧,明日,你我去西边一百里远的镇自里去捕猎吧,正好,我也该进食了。”女槐说。
风百卉拿起布子擦了擦那精致葱白的手,微微点头,“姐姐平日都是去这里吗?”
“怎么能捡着一只羊使劲儿薅毛呢,我一般不会连着去同一个地方两次的。”女槐道。
风百卉点头微笑,“无常势,无常形,可常胜。姐姐果然聪慧过人。”
她最近的确感到一种发自本能的饥饿感,她如今的力量,甚至没有初诞时强大。当初那对母子的魂魄,她早已经放了,算是偿了助她诞生的恩情。
如今,她确实该进食了。
次日,她跟着女槐去猎食,从旁参观了她的捕食手段,却觉得并不适合自己。女槐喜欢逗弄猎物,对象多是轻浮负心的男子,可她对此并不感兴趣,可又没有立场改变女槐一直以来的习惯和爱好,只能对此不置一词,与她分开行动。
寻找合适“猎物”的过程实在是艰难,
哎,她现在是真希望自己能尽快修到第四大境界,修成阴神,这样她就可以摆脱噬魂天性。
妖族修行,共分为七个大境界,分别为:星火、化物、种魂、阴神、妖府、六轮、天脉。七个大境界下,则分别有七个小境界,共四十九境,若四十九境圆满,将成为至尊妖神,可如今,妖界至强的妖王,也不过在第六境界“六轮”。
前三境界还算好修,一旦进入阴神,将步履维艰。
她如今是星火七阶,要到第二境界“化物”,尚差些火候。
几番波折与找寻之后,她最终决定潜入县衙的死囚牢中,以混沌之眼给了一个死囚以美梦,吃掉了他的魂。选择应死之人的话,人们至少对此已有心理准备,不会承受太大的伤害和人际关系上的波动,她也能略心安些,毕竟,虽是天性使然,她也从未滥捕,不违天道,可她做的,依旧是夺人性命之事,只有早日突破“阴神”,才能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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